沈星捷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像个忸怩的大姑娘一样,“嗯……您见过的,就是上次和我一起去您那里玩的大白啊。”
原来是他,宁巧茹想起来了,那孩子仪表堂堂,又懂礼节,宁巧茹对他印象挺不错,“大白是你平时喊的昵称对吧,他全名叫什么?”
“啊?” 沈星捷支支吾吾的,仿佛是心虚,说话声音都降了一个度,“他叫尚白,时尚的尚,白色的白。”
起初他还担心宁巧茹会察觉出什么,后来才发现纯粹操心过头了,宁巧茹听完以后只是微微点头,这么多年过去她估计也不会想到尚明辉那一茬。
“有空就带他到家里坐坐呗,上次你俩来的太匆忙,我都没好好跟他聊上几句。”
见家长么?沈星捷觉得还是算了,到时被他老爹看见估计又要挨揍了吧,忽然觉得沈丹东离家出走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天天对着吵个没完。
反正无论沈丹东能不能想明白,沈星捷都拿定了主意,要他和尚白分手是不可能的。他现在正处于热恋期,状态超好,在爱情的滋润和鞭策下,他最近学习进步了不少,以前每科都徘徊在二三十分不见起色,现在基本能考个五十多分,今天数学卷子了发下来,他还破天荒得了个71分。这是什么概念?他小学以后成绩就没再突破过“7”字头,拿个71分能把他高兴的上天,很满足了。
沈星捷揣着自己那张数学卷子走到尚白面前跟他炫耀,“看,学渣的逆袭!我厉不厉害?”
“不错,以后继续加油。”尚白往卷子上扫一眼,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
这平淡的反应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沈星捷幽怨了,“我难得这么用功考了及格,你都不给点儿奖励呀?”
“你想要什么奖励?”尚白往椅背上一靠,笑着反问他。
“不知道,这你得自己想。”
沈星捷还沉浸在71分的喜悦中难以自拔,上课铃还没打响级长已经抱着一沓作业走进来课室,见沈星捷还站在那聊天,把他赶回了座位上,“准备上课了,别磨磨蹭蹭的。”
沈星捷从书包里拿出他的小本本,在上面数学那一栏打了个交叉,第一门学科及格get,余下还有八门,很快他就能够实现愿望,和大白做各种不可言喻的事情了,光是想想就振奋人心,学习的动机可谓极其不纯了。
他现在心情无敌好,趁着级长转过身去写板书不注意,偷偷往嘴里塞了颗话梅糖,话梅糖酸酸甜甜的,可滋味了,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于是又往嘴里多塞了两颗,腮帮鼓鼓的。
“这道题目很简单,只要套用刚才新教的公式就可以解出来,谁来说一说答案?”级长捧着课本转过身去,目光朝讲台下一扫而过,首先落在靠后门的那张桌子上,“沈星捷,你站起来回答一下。”
“......” 还能不能好了?
中午放学后,班上同学三三两两吃饭去,沈星捷惯性跑去尚白,正想问他今儿留学校食堂吃还是出去吃,却发现座位上早就没人了,打电话还不听,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后衣领突然被人揪了揪,沈星捷以为是尚白,结果扭过头去一看是体委,忒失望,“干嘛?”
“走,一块去吃饭。”
沈星捷睨他一眼,问:“你女票呢?分手了?”
“沈星捷你特么就不能收一收你那乌鸦嘴,我俩感情好得很,你想拆也拆不散。”
“那她干嘛不和你一起吃饭?”
“她今天病了,在家里休息。”
“没人陪你吃饭你就找我,你当我备胎啊?”
“你废话咋那么多,到底去不去?不去就拉倒,我找别人。”
“等一下大白吧,他估计上厕所了。“
“上什么厕所,刚一打铃我就看见他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了。”
“靠!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啥意思嘛!我再也不理他了,走走走,体委我跟你私奔去!”
二人带着打包的饭盒溜去网吧打了两小时游戏,下午一进教室沈星捷就开始犯困,打着哈欠从抽屉里拿出保温瓶准备到外头装水,忽然发现抽屉里多了样东西,摸出来一看竟是一张橘黄色的奖状,上面用黑色的墨水笔工整的写着:「沈星捷同学在本次数学考试中取得极大进步,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一看这熟悉的字体就晓得是出自谁的手,兴奋将困顿的睡意一扫而光,沈星捷要飘上天了,掏出手机给奖状来了个九连拍,朋友圈和微博全发一遍。他探着脖子朝靠窗的位置望去,尚白此刻正低头看书,那侧颜还是那么好看,能让他心跳漏个半拍。
沈星捷故意用发信息的方式跟他交流:「坦白从宽,快说中午到底去哪了」
大白:「小朋友学习有进步,给他买奖状去」
沈星捷:「小朋友表示很喜欢,今天要拿回家里裱起来」
大白:「本来还想送他个笔袋,怕奖励给太多他会骄傲浮躁,就不送了」
沈星捷:「!!!」
大白:「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沈星捷:「等着!小朋友全部考及格了,就变大人来收拾你!」
放下手机,沈星捷趴在桌子上偷偷地笑,人生中头一回觉得,学习是件挺好玩的事儿。
今下午不用参加社区服务,放学以后沈星捷跟班上男生一块打篮球,校篮球场最近因为重修暂时关闭,一行人唯有转移阵地到附近的健身广场。
这个时间点来打篮球的大多是学生,他们班和另一拨技校的人凑到了一个场子,决定来场友谊赛,结果打着打着双方发生了肢体冲突,体委在传球的时候被技校的人打到眼睛,还被对方顺手推了一把,连带站在体委旁边的队友也遭到牵连一并摔倒在地,两方人马各执一词吵个没完,班长担心事情越闹越大,赶紧出来调停,带着班上的人过了别的场子。
“干!明明是那些家伙动手在先,凭什么要咱们转场?”体委的火气到现在还没消,若不是刚才班长劝阻,他都要打人了。
性子冲动的沈星捷也附和:“就是,跟这种人讲道理没屁用,直接打一顿就好,一顿不行就两顿。”
他还真打算倒回去找人干架,尚白勾住他的脖子把他给拉回来,低声说:“别闹,不许去。”
沈星捷立马乖了下来,点头应允:“好~”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拜托你们都给我安生点,别惹那么多麻烦。”班长像个老妈子一样好声好气地劝道。闹了场不愉快,扫了兴致,这球也没法打了,他提议去吃东西,沈星捷带头嚷着要班长请客,其他人跟着起哄表示赞同。
好声好气的老妈子立刻炸毛了,“你们这群人渣,成天就寻思着怎么讹诈我,想得美!AA制!”
一行人又跟平时一样闹闹哄哄,有说有笑地朝平时光顾的小吃店方向去,走到半路沈星捷突然停下脚步,大喊一声“卧槽!”
“又怎么了?”尚白隐隐感觉这货又要出问题了。
“我书包都忘了拿,真是傻、逼了!大白你跟他们先过去,我一会儿再跟上!”
沈星捷说完转身就跑,回到篮球场的时候,他原本放在地上的书包已经没了踪影,沈星捷急得四处寻找,场上打篮球的已经换了另一拨人,他试着向蹲在旁边系鞋带的一位球员询问,对方回忆了一下,告诉他不久前有几名技校的学生走过来把书包给拿走了。
“你要不到对面街那间小卖部看一下吧,他们经常打完篮球之后到那儿喝东西。”
比起书包里的手机和钱包,沈星捷更在乎的是尚白给他的那张奖状,他在心里求神拜佛可千万别弄丢了。
按照刚才那名球员的指路,沈星捷在对面街的小卖部前找到了那群技校的人,其中有个染着红发,表情拽的上天的家伙格外眼熟,沈星捷一眼便认了出来。
上次因为划车的事情,那红毛被沈星捷和宣原修理得很惨,想不到冤家路窄,这回又碰见他,那家伙拿着沈星捷书包里的东西全倒在地上,把钱包和手机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他捡起地上的奖状看了眼,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篓。
沈星捷火气说来就来,嗖地冲过去把奖状从垃圾篓里拾回来,指着那红毛张嘴就骂他“操、你妈!”
红毛看见沈星捷那张脸,上回被当众暴打的耻辱记忆全涌现了上来,气得将地上的书包一脚踹开,然后把沈星捷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故意摆出一脸恶心人的笑容,“我还以为这是谁的呢,行吧,现在还你。”
说完将手机往地上狠狠一摔,抄起旁边花坛的一块板砖对着手机屏幕砸了个稀巴烂。
班上的男生都快吃完东西准备买单回去了,还没见着沈星捷过来,打他电话还关了机,正纳闷着那家伙到底干嘛去了,尚白拿上书包从座位站起来,对大家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找他。”
傍晚时分,西边的太阳即将落下,刚才还被烧得绯红的天际开始逐渐黯淡,已经是饭点时间,篮球场上的人基本都走光了。
尚白没找到沈星捷,打他的电话仍是关机,一时间尚白也不知上哪儿找人,他漫无目的地绕着健身广场走了一转,最后回到了原来的小吃店,看见沈星捷抱着个书包坐在路边的石墩上,他垂着脑袋,浑身脏兮兮的,手里头牢牢地拽着一张被撕烂了的奖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