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来什么，大概晚上7点左右，那个女人来了。林之叶坐起身，呼吸急促地看着录像里的一对男女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吃麻辣烫，声音开大一点还可以听见他们在有说有笑地聊明星的八卦。
“叶子初中的时候遇到过星探，不过我可不能让他进娱乐圈，太乱了。”林父笑着说。
孟省好像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个中年男人开心的样子。
林之叶关掉APP，一声不吭地走出卧室，飞速地穿着衣服，因为刚刚和孟省“磨合”过的关系，动作十分僵硬。
“叶子，你确定要去？现在，这个时候？”孟省也跟着穿衣服，万分渴望可以在新年的第一天、刚刚激情碰撞后，和他相拥着聊天，而不是肩并肩去捉“岳父”的奸。
“我说过，如果她再来，我就划了她的脸。”林之叶披上外衣，到厨房找了一把水果刀揣进兜里，开门走了出去。
孟省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看来自己的新年之夜注定要过得很黄很暴力了。
“叶子，等等我！”他手忙脚乱地套衣服换鞋，不忘带着林之叶的围巾，追了出去。
林之叶已经跑没影了，孟省不敢想象他当前的身体状态是怎么跑得那么快的，早知道就该粗暴点，让他下不来床。
追到小区门口时，林之叶打的那辆出租车已经开走了，孟省抱住头哀嚎一声，终于在几分钟后也打到了车。
“小伙子，我先去加个气哈。”
“不许去！先送我！要出人命了！”
一路上，孟省脑补了林之叶将睡得正香的女人毁容的全过程。见识过他教育张晓晓后，孟省毫不怀疑他的心狠手辣——对于不喜欢的女人，他一向毫无绅士风度。
没准还会捅上几刀。
孟省又脑补了貌如天人的林之叶去蹲监狱，每日惨遭狱友蹂躏的画面，不禁心痛万分，流下泪来。
“小伙子，你哭什么，家里出事了？”
“我对象要去杀人了，呜……”
“哎呦，啧啧，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暴力么。”
到地方之后，孟省冲下出租车。由于没有门禁卡，保安又迟迟不露头，他只好从门下极为宽大的缝隙钻了进去，在心里感激了一下设计这个铁门的人，真是太有才了，一个人都拦不住。
年过半百的司机师傅也跟着钻了进来，紧紧追在他身后，“你他妈还没给钱呢！”
值班的保安从保卫室冲出来，也加入了追逐，“你们俩干嘛的！”
孟省一路狂奔到林之叶家楼下，远远就看见一个人影呆坐在单元门前。
“叶子，你、你怎么不等我。”
孟省就着路灯仔细打量着，并没有发现血迹。他松了口气，弯腰把围巾围在林之叶脖子上。
“那个女人不在。”林之叶淡淡地说。
“哦，那咱们回去吧。”
此时，司机也赶到了，气喘吁吁地停在孟省面前，举起挂在胸前的二维码，“现金微信还是支付宝？”
孟省连连道歉，付了车费后，又被举着电棍赶到的保安训斥了一顿。
“喊什么嘛，这个小伙子的对象要来杀人，所以他才慌不择路。”司机说着，又多看了林之叶两眼，转身走了，“我就知道男孩子间搞对象是要出问题的。”
听到“杀人”，保安惊恐万状，扶了扶帽子，一手将电棍在二人面前晃来晃去，一手举起对讲机请求支援。
孟省举起双手安抚着保安，“谁要杀人了，刚才那个师傅听错了，我们都是学生，怎么可能杀人呢，嘿嘿。”
保安不安地看着孟省壮硕的体格，慢慢后退。
待另外几名全副武装的保安赶到后，孟省面对一众挥舞的电棍和甩棍苦口婆心地解释，终于让他们相信自己只是和男朋友闹矛盾而已。
“你说你没事闲的和同性搞什么对象，两个男的在一块能不打架吗？”
“就是的，也就玩游戏的时候有点共同语言，不过肯定一言不合就互殴。”
“爱情要阴阳调和懂不懂，挺高的个子也不嫌丢人。”
孟省自知理亏，只好点头哈腰，“大哥大叔们说的对，和男生处对象真是要累死了。”
林之叶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叶子，走啊，我不想再接受批斗了。”孟省陪着笑，把林之叶拽起来，在一片批评教育声中，拉着他灰溜溜地走了。
孟省走得很急，林之叶则磨磨蹭蹭。
“叶子，高抬贵足，等会那群大叔又追上来搞思想教育了。”
“屁股疼。”林之叶坦然说。
“刚才拎着刀百米冲刺的时候怎么不疼，”孟省弯下腰半蹲，“上来。”
林之叶俯在他宽厚的背上，把自己的围巾分了一部分给他。
“松点松点，勒死了。”
“勒死你才好。”
“我快要被你搞疯了，刚才还卿卿我我呢，怎么画风突变跑出来捉奸。恕我直言啊，你爸要是不想跟她分开，你怎么弄都没辙。”
林之叶沉默了，随后揪着他的耳朵使劲摇晃起来。
孟省龇牙咧嘴，“我说错了吗？”
“难道要我成全这对狗男女？”
“倒也不是。”
“哼，之前我是没有时间，等考完试，我要好好计划一下。”
很快出了小区，孟省在路旁站了一会，没有出租车，索性沿着街边走了起来，并告诉背上的林之叶：“留意着点有没有出租车。”
“我沉不沉。”
“跟李遇比算沉的，不过还是很轻。”
“我最近胖了几斤……胃也没有疼过。”
“多亏了我的食谱吧，我都快成养生专家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林之叶回头看到了一辆空车，但没有招手。他喜欢孟省说话时微微震动的宽广后背，和那宽广的胸怀，里面满是对各种事物的热爱。大概只有世界末日，才会让这种人悲观起来吧！不，也许在陨石撞击地球前，这家伙还会和李遇指着天边拍手叫好。
一辆黑色奥迪超过了他们，随后突然停下，从驾驶席走下一个人来。
靠，又是赵日天……孟省在心里骂了一声。要不是这逼故意隐瞒消息，他也不会差点和林之叶分手。
赵浩成纳闷地看着摞在一起的两个人，目光定格在那条同时围着两个脖子的围巾上。
“叶子，你这是……”
“我们出来溜达，我走累了。”林之叶从孟省身上跳下来，尴尬地笑笑。
赵浩成故作友好地对孟省点点头，看了眼手表，对林之叶说：“我也刚跨完年，送你们一段吧。你家不是在那边吗？怎么反着走。”
“我最近还是住在孟省家……和我爸关系有点僵。”
孟省看到赵浩成的表情夸张地变了变，像是突然吞下一只小强。
“其实，你也可以来找我。”
“孟省自己住，方便点。”
“我也可以陪你出去住，我家还有房子空着，收拾一下就能住，肯定比他那舒服。”赵浩成不甘心地嘟囔着。
副驾驶突然探出一张浓妆艳抹的鬼脸，吓得孟省心跳慢了半拍，“哎橙子，还走不走啦。”
“上车吧，我送你们。”
林之叶没有拒绝，孟省只好跟着上了车，鼻孔顿时被浓重的烟酒味、香水味充斥。
“你没酒驾吧？”孟省提心吊胆地问。
“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又是刚从酒吧出来？”林之叶问。
“去参加了一个跨年party，你忘啦，我昨天还问你要不要一起。”
浓妆艳抹回过头来，露骨地打量着林之叶，“大帅哥，我们还要去下一场，一起来玩吧。”
林之叶直截了当地拒绝，“困了。”
“你有女朋友吗？”
林之叶微微摇头。
“他没有，很奇怪吧。”赵浩成咧嘴一笑，“眼光高着呢，谁也看不上。”
下车之后，孟省和林之叶一起晃了晃被浓重的香水味熏得发疼的脑袋，像一对拨浪鼓。赵浩成隔着浓妆艳抹热络地喊：“叶子，你要是在他那住腻了就来找我！”
林之叶摆摆手，“好。”
孟省将视线从开远的车上收回来，“好？就算你在我这住腻了，也别去找他，算我求你了。”
林之叶微微耸肩，“你们不是已经和解了么，还一起自拍来着。”
“他压根就不是真心道歉……”
进门之后，孟省紧张地收好被林之叶带出去的水果刀，“这样发展下去，你就要开始反社会了。故意伤害是要蹲监狱的，大哥。”
“蹲就蹲。”
“你的监狱生活就四个字，皂滑弄人。”
林之叶用鼻子冷哼一声，刷牙之后钻进了被窝，几乎是马上就睡着了。凌晨5点左右，还发起了低烧，孟省给他灌了姜汤和感冒药，很快便又沉沉睡去。
孟省打开夜灯，凝视着枕在自己胳膊上的林之叶。这个跨年夜，确实太过鸡飞狗跳了。
“屁股疼……”林之叶梦呓着，翻了个身背对着孟省，光滑的脸颊在他胳膊上蹭了蹭。
望着那修长白/皙的脖颈，孟省忍不住吸了上去。满意地欣赏着椭圆形的吻痕，他突然体会到了帝国主义列强在殖民地升起自家旗帜时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