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窗外又开始下雨了。
柳弈刚刚结束了和白洮的通话,这时正靠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影,一边分神琢磨着嬴川的案子。
戚山雨将满满一杯蜂蜜水递给他,耳尖地听到电视机里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喊,回头看了一眼,“在看什么呢?”
“唔,《死神来了》。”
柳弈端着蜂蜜水,边喝边回答:
“很经典的恐怖片,我拿来做参考,研究学习一下。”
戚山雨在他旁边坐下,“研究学习什么呢?”
“学习怎样制造意外啊。”
柳弈简单地给自家恋人概括了一下这部电影的剧情提要:
“这片子说的是一群人因为男主的预知能力,侥幸逃过了一次飞机失事,但这些幸存者却在不久之后一个接一个死于意外……”
“是谋杀吗?”
戚山雨马上按照身为刑警的常识,做出了最理性的推断。
但他话音刚落,就看见电视屏幕中,一个年轻男人在浴室里踩到地板上的一滩积水,然后摔倒跌进浴缸里,脖子被晾衣绳缠住,又因为缸壁太滑无法起身,生生被绳子勒死了。
而更诡异的是,在他死后,地上的水渍就悄然无声地退了回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虽然死者确实死于意外,但整个过程明显偶然因素太多,不太可能是人为控制的。
“……所以,这是死神作祟?”
柳弈歪了歪头,“大概吧,反正也没有其他解释了。”
戚山雨感觉颇为无语,“你觉得这电影有参考价值吗?”
“当然有啊。”
柳弈扭头看向他,理直气壮地说:
“起码这个系列告诉我们,万物皆能致命,若是嬴川真有心做些什么,我们还是应该更当心一些才行。”
对于这点,戚山雨表示同意。
虽然嬴川不可能像电影里无处不在的“不知名力量”那样,隔空操控一连串的巧合,制造出水箱漏水、电器自燃、煤气泄漏、刀子滑落、钢筋松脱等诸多置人于死地的事故,但他确实有可能在他们疏忽大意的时候,布置出某个让他们致命的陷阱来。
“对了,说到这个……”
戚山雨看着电视屏幕中被另一个受害者亲手扯落的刀子,忽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你觉得,嬴川他有可能□□吗?”
柳弈闻言,侧头看向戚山雨,双眼瞳孔闪动了一下。
确实,这样的猜测非常合理。
毕竟他们双方的立场都已经十分明确了。
嬴川知道他们在怀疑自己,而柳弈也知道他肯定会对他们动杀心。
所以,双方就好像是在进行一个猜拳游戏,其中一方告诉另一方,“我接下来会出拳头”,而另一方就会猜测,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而他又应该如何应对。
嬴川现在大约很想弄死他们,但很可能会猜到自己的一举一动会被他们一直注意着,这种时候,他考虑到□□,本身就是个很合理的推测了。
“不过,我倒是觉得,以嬴川的个性,不太可能贸贸然找一个陌生人替他动手的。”
柳弈说道:
“毕竟国内其实没那么多所谓的职业杀手,而且以嬴川多疑、谨慎的性格,很难对一个仅仅只凭金钱做交易的陌生人付出足够的信任吧?”
“那如果,嬴川找的那个人,是他能够信任的呢?”
戚山雨想了想,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比如说,他手里握着那人的某个弱点,这个弱点大到对方不敢背叛他,必须对他言听计从呢?”
第214章 11.the skeleton key-27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 柳弈睡得朦朦胧胧的,忽然感到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睡眼惺忪地摸过来一看, 竟然是林郁清打来的。
柳弈当即打了个激灵, 完全清醒了过来。
“喂?”
他立刻按下通话键,短促地应了一声。
“啊,柳哥, 你别着急,咱这儿没出事。”
电话那头的林郁清显然也听出了柳弈语气中的焦急,在说正事之前,先打了招呼。
“就是刚刚白姐说她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叫我过来看看, 现在休息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 小林警官已经把性格看似冷淡, 实则稳重可靠的白洮当成相见恨晚的朋友了,称呼也从“白女士”变成了“白姐”,“只不过我觉得还是跟你们说一声比较好。”
柳弈听完以后,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显得轻松多少。
他从床上坐起身, 连声追问道:“是怎样的不舒服?你确定白女士没事吗?”
睡在柳弈旁边的戚山雨此时也早就醒了,他比自家恋人还更早地起身, 这时正竖着耳朵听着柳弈的话, 好判断需不需要立刻出门,赶去白洮的公寓。
“我真没什么事。”
电话那头换成了一把略有些沙哑的女声,是白洮接过了电话。
“我不知怎么的, 半小时前忽然惊醒过来,觉得有些胸闷心悸,自己数了下脉搏,心率快到一百二了。所以当时为了以防万一,我把小林喊了过来。”
白洮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疲惫,但吐字清晰,逻辑清楚,“后来吃了半片倍他乐克,心率降下来,感觉就好多了。”
“只是单纯的心动过速吗?”
柳弈依然有些不太放心,确认道:“你确定没有其他的诱因?”
“嗯,应该没有。”
白洮显然听懂了柳弈的意思,在电话那头应了一声,“我这几天吃喝都很小心,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柳弈这才觉得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不过……”
白洮在电话那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就是一直感到心里很乱。”
她顿了顿,“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吧,总觉得,好像会有什么事发生一样……”
…… ……
……
经过小林警官和白女士的这一趟电话,柳弈和戚山雨在那之后也没法睡了。
虽然“第六感”这种东西,无凭无据,说起来玄乎。
但不知为什么,但凡是资深刑警或是法医,案子遇得多了,就常常会碰到这样的情况——在某个案件陷入调查僵局的时候,往往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巧合,或者办案人员当时还没有任何依据的一闪而过的灵感,最终成为了破案的关键。
所以,柳弈和戚山雨对所谓“预感”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还是很重视的。
两人让林郁清仔细检查了装在白洮家的几处监控摄像头,确定没有异动之后,戚山雨又给附近派出所相熟的值班民警打了电话,拜托他们帮忙盯着点儿,然后几人还约好了每隔一小时互相联系一次,直到天光大亮为止。
就这样,过了三小时,时间已经快到早上八点了。
柳弈晚上没有睡好,两只眼眶下浮现出半圈淡淡的乌青。
他站在窗前,单手拉开窗帘,看向外头清晨的街道。
持续了一整夜的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天上的云层依然很厚,让晨光呈现出一种雾霾质感的黯淡灰色。
加上今天是周日,街上少了许多早起上班的人,让外头的街景看上去竟然有些诡异的萧条感。
“怎么了?”
戚山雨看到柳弈默默地站在窗户前,便走上前去,伸出手,从背后搂住他,将恋人整个罩进了自己怀里。
“哎,怎么连我都好像开始心慌了。”
柳弈抓住戚山雨的一只手,摁在了自己的心口上,让对方摸自己的心跳,“总觉得,我们好像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戚山雨默默地数了半分钟,觉得柳弈的心率应该挺正常的,“你昨晚没休息好,现在应该是累了吧?回去睡一会儿,白女士那边我会拜托熟人盯着的,不要担心。”
“不了,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了。”
柳弈脑袋枕在戚山雨的胸前,仰头说道:“这样一直悬着一颗心也不是办法,太耗心神了……等会儿我回法研所看看,找个时机,再刺激刺激‘他’好了。”
戚山雨知道柳弈指的是还想再用一用嬴川安在他办公室的窃听器,于是点了点头,“我陪你一块儿回去吧?”
柳弈回头瞥了他一眼,促狭一笑。
“你是打算跟我在办公室里秀一秀恩爱,让‘某人’听了受到刺激吗?”
戚山雨被调戏多了,差不多快要习惯了,就这种程度的只能算是毛毛雨,他已经完全免疫了。
于是他推着柳弈去浴室洗漱,而自己则将刚刚做好的早餐端到餐桌上。
两人吃过早饭以后,就一起出门,打车去了法研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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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停在法研所门前,柳弈和戚山雨下了车,穿过门禁。
他们经过院子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辆运尸车停在大楼门前,后厢门打开,冯铃跳下车,指挥着学生把盖着白布的车床推下来,看样子是正准备把遗体运到病理科去。
“怎么了?”
柳弈走过去,“有案子了?”
冯铃扭头,看到是自家领导,身后还跟着她早就很熟了的市局刑侦队的戚警官,颇有些意外,“柳主任,你今天不是没班吗,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