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他摇头,伸手擦去自己眼角的红晕:“没有。”
万里游看弟弟一样,伸手揉了揉少年的额角,推了推他的肩头:“以前山暮和我说过,青春无论怎么过都值得怀念,我一开始以为他匡我,但是后来我觉得他说的没错。青春和生命里面所有的年岁都不一样。”
薛帆远想起某个时刻,那个人也和自己说过这句话,只是他当时心有别意,没有太往心里去。
万里游说:“你现在迷茫的事情,可能一年,半年,或者三个月之后就不会再烦恼,人自己就会新陈代谢,更可况眼前的问题?明天上了舞台之后,你可能就不会再考虑这些了。我和你说什么道理都没用,人活一辈子,还是要靠自己经历。”
万里游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徐山暮说这件事很好解决……
因为……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出声。
原来的自己也曾经想要放弃过一切,躲到那个小小的房子里面再不出现,可是徐山暮告诉他,你是好孩子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爱。
你值得被爱。
他叫自己去舞台上确定,去看看人间的星空,去看聚光灯和舞动的身姿,还有那些在黑暗之中响彻的欢呼声和一直明亮着的荧光棒。
是,舞台是他最留恋的地方。
舞台不是他的避风港,可却是他最留恋的地方,那里有风,有阳光,有世上最美好的风景。他看过那样的风景,所以他舍不得离开。
“帆远。”
“嗯?”
“明天可千万别在舞台上哭出来。”
“怎么可能。”他挑眉尽是自傲
第二十九章 时间会为谁而停
人间有很多不值得,但也有很多痛快的值得,这一刻薛帆远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值得的事情就是跟着万里游站上了云巅,哪怕他站在队伍的尾端,也同样见识到了人间星海的魅力。那是黑洞,是能够将人所有人的悲伤和痛苦都吸入其中的黑洞,那也是能放大人心中雀跃与欢乐的炙热,聚光灯是火,呐喊声是风,稍稍一动便是燎原之势。
薛帆远看着站在队伍最前方掌握全场,调令音乐的万里游,或许是因为童星的身份薛帆远忘记他其实是个舞蹈,音乐都极棒的孩子,他只能看到万里游身周的光环,却看不见那些深埋在灵魂之中的沉淀与实力。
是谁说过?
是谁?
对了,是忘言。
记忆之中的陶忘言笑弯了眉眼,对自己说:“我在我爸身边待久了,多少也看过浮浮沉沉,每年娱乐圈有多少漂亮的,有才华的孩子出现,又有多少出头的?出头之后又过气,过气就被遗忘。桩桩件件都喧嚣着。多少人的哭声,多少人的笑声。里游这么多年维持下来的人气是极其难得的,你知道他这样的,在娱乐圈只是个例。
可薛帆远想说,他不是个例,他是唯一站在那里一直没有被人压制的少年,他是独一无二的站在云巅之上的少年,手握星空,背后是静谧深邃的大海。他拥有一片蓝魂,那是万里游的世界,他在这个圈子里,独领人间。
音乐之下,他满目湿润,面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混作一团。
薛帆远低估了舞台的魅力,低估了那些炙热的灯光,还有那呼喊的疾风。
而下了舞台之后,他一直都很平静。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宁静。
步入学校之后,晚夏的风格外的清冷,冷的他心里的那块冰都快要重新凝聚,可是心脏却是火热滚烫,足足的将晚风都拔高了温度。
万里游惊愕于他的平静,他稍稍回身看了一眼,发现薛帆远已经停下脚步正定定的对着篮球场发呆。
像是哥哥的询问:“你看起来很傻的样子。”
没有往昔的跳跃聒噪:“我好像去了星空一趟。”他笑着说,明明眼前只有荒无人烟的孤灯球场,耳边也只有不肯宁静依旧顽皮的风,可他却感觉自己还留在那雷动掌声,耳鸣多喧的舞台之上,眼前处处荒芜,却又处处辽阔,那是远处的星河在为他指引方向。
“里游,你一直都在那种璀璨星河里唱歌吗?”
“也只是这几年的事情。”少年俊美的面上一双五色琉璃般的眸子,藏有无数人间星河:“怎么样?舞台很棒吧。”
“嗯。”他低下头:“棒到没有办法用言语形容。”
“……”万里游笑着转头,却在一瞬间定住,薛帆远心里的那块冰化了,那些融化的水漫出眼眶,心魂生梦,颤抖不知。
没有人嘲笑他此刻的哭泣,也没有人会去打扰他此刻的哭泣,因为少年你终于发现了自己,
知道吗?你见识过了人间的星河,又向往着宇宙恒星。你拥有的星河比旁人还宽阔,还要璀璨,只是……人不能同时拥有两片星空,你总要放弃一个。
两个星空从未有过高贵低贱之分,只在乎于你更喜欢哪一个。
曲高和寡,下里巴人。
其实……并无分别。
去计较,不如去选择。
如果你想过要活的特别一点,不一样一点,就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活。
种子被埋入心底,开出了明艳的花朵,你看过那些花吗?那是永远都不会落败的天盛菱花,那是温柔,那是拼了命去追的梦。
他握紧眼前的铁栏杆,蜷缩起身子,蹲在那处,将多年的孤单与迷茫尽数发泄。
风很温柔,像是大人的手,轻轻的揉着哭泣的孩子,缱绻的拥抱着眼前觅到答案的少年。
陶忘言从楼道里走出,万里游和他对视了一眼,都是轻松的笑。
薛帆远跟着陶忘言回到宿舍,他伸手去拿放在抽屉里面的餐巾纸,却发现餐巾纸下压着一个纸包。
他拿出来,发现是以前他在垃圾桶里面捡到的吉他弦,那还是岳承恩的舅舅扔在垃圾桶里面的东西,看了看自己已经哭成猪脸,他还是低下头,放松一身的疲倦,睡死过去。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万里游推开房门的时候徐山暮正趴在书桌前,借着一缕昏黄的光写着一首诗。
他夺过那纸和天才挤在一张椅子上,声情并茂的朗读着:
我
喜欢出发喜欢离开
喜欢一生中都能有新的梦想
千山万水随意行去
不管星辰指引的是什么方向
我喜欢岁月漂洗过后的颜色
喜欢那没有唱出来的歌
——席慕蓉《我》
薛帆远在梦境之中看到了第一日踏进学校的自己。
那个站在校门口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傲气的像是一只斗胜了的公鸡。转念他们又步入流行漫天的幽蓝之境,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开口:
不可否认,音乐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是你自己选择过来这个地方……
这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一切,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这份荣光和记忆只属于你自己。
如果说青春怎么过都值得被纪念的话,请你放任自己步入人间,轰轰烈烈的谱写下赞歌。
就如那诗中所言。
千山万水,随意行去。
不管星辰指引的是什么方向。
你早就是被星辰指引了的孩子。
第二日中午岳承恩吃了午饭,坐在宿舍里面,伸手将那把封存了许久的吉他拿出,看着吉他上断裂的琴弦,陷入深思。
就如同断了的弦不能复原,他真的还能站上舞台,高歌飞翔吗?
门被推开。
“哎?正好。”薛帆远欢腾的声音如鼓响声声入内。
他抬头,正好是迎着太阳的明朗。
“你笑起来真灿烂。”薛帆远叼着苹果有的没的和他说了一句,从口袋里面翻出那根琴弦:“喏,你的。”
“我的?”
“嗯,有一会儿我去舅舅的小店买东西,正好看到他把这个东西扔掉,我一时手快就给捡回来了,本来打算给你的,可是后来不知道给谁收到抽屉里面去了。”
陶忘言从门口过:“你怎么跑这来了?走啊,打篮球去。”
“来了来了。”叼着苹果的孩子离开转身离开,独留下少年一个人,门也被砰的一声关上,落了不少灰下来。
岳承恩只觉得好笑,这里的孩子看着都贵气正常的很,怎么内里都有点二傻子的劲头?
他顺势倒在床上,上次在厕所遇上了若惊鸿那孩子急忙忙的给他推荐了洗衣液,还说这个味道好闻,硬是强拉着他一起洗了被单,如今整个房间都是那洗衣液上的果香味,像是橙子,又像是草莓,很安心又很甜的味道。
少年握紧手里的琴弦,睁开眼去看自己上方的床板,却发现床板上绑着一封信。
信上写着他的名字。
他觉得奇怪,就把信封折下,打开后是一几行龙飞凤舞的字,苍劲有力,如画一般。
一看就是徐山暮的风格。
岳承恩觉得好奇,也不知道那个天才会用什么样的话来劝自己。
可是纸上只有一句摘抄的句子。
你一定得认识到自己想往哪个方向发展,然后一定要对准那个方向出发,要马上。你再也浪费不起多一秒的时间了,你浪费不起。一个不成熟的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个理由而轰轰烈烈地死去,而一个成熟的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个理由而谦恭地活下去。】——《麦田里的守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