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征十郎!你他妈拼什么开除我!”
“哦——?是小泉先生啊?”赤司眉毛一挑,乐了,连位置都没有挪动一下,饶有兴趣地用手托腮道,“残念啊,小泉先生,开除你的决定是董事会做出来的呢,你要发疯,也得找对人不是?”
“胡说!”中年男人被几个保安制服住,挣扎扭打中滚到地上死死扒住门框,就是不松手,双眼通红地激动地对着赤司吼道,“赤司征十郎你个疯子!疯子!他妈的老子就是跟他们说了你的那个小情人!就是老子说的你要——”
“赤司先生!”匆匆赶到的佐伯祥子尖叫一声盖住了小泉的声音,几个保安连忙用手绢堵住小泉的嘴,几个人分工合作,默契地把小泉从地上拉起来,推搡着把声嘶力竭不停挣扎的中年男人赶进了货梯。
“真是非常抱歉!赤司先生,我已经报警了……非、非常抱歉!”佐伯祥子惨白着一张脸,“刚刚小泉说的话,我全部都会忘记的,我、我不介意——”
“你介意不介意跟我有什么关系?”赤司一脸温柔的笑意,他眯起眼睛看着面前水蓝色头发的年轻女人,“小泉的事情的确是我干的呢,毕竟,伤害到了哲也的话,这个男人可是触碰到了我的底线呢。”
望着眼前脸色苍白连站都有些站不稳的佐伯祥子,赤司缓缓站起身来,“所以说,祥子不要做出什么让我失望的事情啊,对吧?”
“……赤司先生你清醒一点!你生病了啊!……求、求求你……”
“祥子真是喜欢开玩笑啊,”赤司目不斜视地走出会议室,拍了一下会议室门口的女人的肩膀,以旁人难以听见的声音在女人耳边道,“乖,那些想要伤害哲也的事情,连想都是不允许的哦。伤害哲也的人,就算是我自己也得付出代价啊。”
不理会身后的女人突然崩溃一样的哭声,赤司好心情地拿起公文包准时下班回家。
由于那次实在是太过分了,黑子第二天就一声不吭地跑回了美国继续比赛,不管是赤司发短信还是打电话都不回,简直就是非暴力不合作的典范,再加上这边公司里的糟心事,赤司难得有些疲倦。
从那个时候开始,头就非常地疼痛,尤其是眼睛仿佛随时要炸开了一样难受,有很多时候赤司觉得自己的眼睛会有一瞬间地失明,眼前的图像会扭曲或者恍惚,有的时候迎面走来的人很熟悉地向自己打招呼,明明看起来眼熟的脸却完全分不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
尤其是头痛剧烈的时候,心情会不由自主地不受控制地变得差劲起来,最严重的一次,明明是自己把奇迹世代的同伴们聚集起来一起庆祝黑子的生日,结果到了最后却莫名其妙地因为记不得的原因争吵起来了,当时自己似乎动怒了,黑子在自己耳边担忧地说着些什么,青峰和黄濑的声音爆炸了一样带着怒火响起,绿间似乎也火大地说了些什么——最后?最后、大概是紫原和黑子一起把自己送回家的?
那时候醒来之后已经完全不记得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过程了,赤司捂住那只金色的眼睛,隐隐的胀痛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总而言之,明天就去真太郎那边看一看吧。但是今天晚上黑子就要回来了,所以好丈夫赤司同学决定提前翘班回家做好准备。
说起自己和黑子的小家,恐怕认识赤司的人都会觉得惊讶不已,一向唯我独尊忤逆者死一看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公司经理赤司同学竟然愿意屈尊挤到黑子那个九十平米的小房子里去住,每天开着古斯特住到连停车场都没有的巷子小楼里,赤司征十郎也算是头一人了。
五点四十整,赤司回到自己和黑子的家中。
黑子的家和他本人一样,干净得过分,甚至到了没有什么人气的地步,好在赤司住了进来,让本来的“房子”变成了“家”。
脱下西服挂好,解开领带。赤司不急不躁地挽起衬衫的袖子。
那双用来叩击会议室的桌面和随意翻弄阅读文件的手此刻正在从冰箱里拿出蔬菜瓜果和牛排,牛排解冻,把蔬菜放进洗碗槽里清洗干净放在一边备用,水果切好分别整齐地摆放在果盘里,赤司把摆放可爱的果盘放回到冰箱里,和早就做好的香草奶昔放到一起。
随手打开了电视机,里面播放着黑子刚刚才打完的NBA球赛,里面的女解说员正在做开场前的旁白:“各位观众大家下午好,今天是六月五日,天气也开始热了起来,这对于比赛而言……”
赤司从镜头的转换间轻易地就看见了那个存在感依旧不怎么强的恋人,此刻正认真地听着赛前战术指导,模糊的影像中,黑子似乎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很快地又沉静下来,向着某个方向露出一丝微笑。
赤司轻轻皱眉,那个是……阴魂不散的火神大我?今天和黑子打比赛的有火神大我那个家伙么。
极力忽略心里涌起的那丝怪异和刺痛,赤司掩饰一般地站了起来,把房子里打扫了一下,乱七八糟的杂物收拾好,扭成一团的被子也叠好,把满出来的垃圾桶换上新的垃圾袋,就连散乱的展示柜也给它摆放完好。
今天的赤司征十郎也继续朝着家庭妇男的方向前进着。
收拾好了屋子之后,牛排也解冻得差不多了,赤司一边洗干净手一边从厨房的柜台里拿出胡椒、橄榄油、粗盐和红酒,准备给自家恋人特制一份红酒炖牛肉。
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估计黑子现在已经差不多到东京了。
——哲也真是越来越任性了啊,下飞机了连电话也不给我打一个。赤司一边腌牛排一边心里胡思乱想着,果然还是在冷战么,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这样想着的时候,客厅的电话突然就大声响了起来。
……真是不会挑时间啊,哲也。
满手胡椒和粗盐的赤司匆匆洗干净手,虽然如此抱怨着嘴角还是无意识地挂起一丝真诚的笑容,赤司加快了脚步几步绕到客厅接起电话:
“——喂?哲也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几秒,突然像是叹息一般道:
“果然在那个地方啊,赤司。”
“真太郎么?”赤司扯了扯嘴角,微微垂下眼睑,“有事吗?”
“你今天没有过来,打你手机怎么都打不通,所以就猜到你又到那里去了。”
“黑子今天不是回来么,”赤司捂住有些胀痛的眼睛,一边瞄了一眼那边的时钟,“估计他待会就到家了吧,怎么样,明天你们过来聚一聚?”
“赤司你——”电话那边的绿间仿佛突然被哽了一下,“你在那里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这可真是抱歉呢,”赤司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脑袋忽然动了动,“我可只准备了二人套餐。”
——“够了赤司!不要让我打电话给青峰!你也不想让他又把你打晕了拖出来吧?”
听着电话里越来越大声的绿间的咆哮,赤司的脑袋又开始一抽一抽地胀痛起来,隐隐约约地无法再听清楚真太郎究竟在说些什么,似乎是关于青峰大辉的什么,似乎又是关于黑子的事情。
就算和黑子正是确立了恋人的关系,那些家伙果然还是无时无刻不在一边虎视眈眈的。
“就算是哲也在和我冷战,也不代表青峰就有机会做些什么啊,真太郎。”赤司的思想似乎完全背离了身体,完全脱离自己思维控制的话就这样源源不断地从口中说了出来。
“从高中毕业的时候开始,是我最先和哲也挑明了告白的,而哲也同样也选择了我。”
“赤司征十郎!闭上嘴!我就开车过来!”
“毕业旅行的时候我和哲也两个人单独一起去了北海道,你们这群混蛋竟然也跟过去了,好不容易的蜜月之旅就被你们这群吵吵闹闹的家伙给搅合了,不过那个时候黑子第一次主动亲吻了我。”赤司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绿间的怒火,仍然微笑地怀念着什么。
“……赤司,你清醒一点,在你的公文包的右侧有个口袋……”
“大学的时候我们之中只有哲也坚持了自己的篮球,最后竟然跟着那个火神大我一起跑到美国去打NBA了,而那个时候号称奇迹世代的我们……凉太考上了飞行员,大辉当上了刑警,敦变成了点心师,你和我都继承家业,一个接受了公司,一个进了医院当心理医生。”
“……口袋里有一个蓝色的药瓶还记得吗?从里面倒出两粒药含在嘴里!”
“我们都在不断地成长、不断地被大人的世界所感染,开始渐渐明白了有些事情也许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天赋或者努力,有的时候甚至不如一张脸来得重要……那些青春年华那么视若珍宝的东西,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赤司一只手死死掐住太阳穴的位置,剧烈的疼痛让他连电话都无法抓稳,青筋爆出的额头让他看起来无比的狰狞,他咬着牙颤抖着,却依旧固执且温柔地继续说道:
“在我们都渐渐脏了的时候,只有哲也、只有哲也还是干干净净的,只想要打篮球、只要快乐地打篮球就好了。每次看见哲也用那种认真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就觉得哪怕付出一切、哪怕用尽所有的关系、人脉为他打造一个城堡都是值得的。大人本来就是肮脏的,而哲也只要永远地保留着那种孩子的天真就好了……那样就可以了。任性也好、冷战也好、打篮球也好……哲也只要一直用那种天真的孩子一样的神情只看着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