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句话,让王子胨说得总让人有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而王子胨之所以敢当着百姓的面审案,又当着百姓的面说出这种威慑的话语,不过是为了杀鸡给猴看而已,因此他倒是显得很不顾忌。
毕竟他之前收到的消息是朝庭派来的钦差已经回转去查帐了,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又会跑出来微服出巡,王子胨虽然可以毫不在意的被百姓在背地里说些自己的坏话,但是那也是有分时候的。
王子胨自认背后有王家做靠山,可是林如海与王家不合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又有当今陛下亲言允他便宜行事,若遇不寻常之事时也可先斩后奏,所以王子胨自是不会将自己的把柄留给林如海,免得给他做了伐子。
也因此,王子胨只能为自己收拾起之前做下的烂摊子来了。
看到孙知遥轻易的挣脱衙役们,王子胨的眼神一黯,心中不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再次拍下了惊堂木,喊斥道:“你们还在做什么?还不快些把孙知遥拿下,给本官重重的打二十……不,打五十大板。”
看他的情势,却是不想再让孙知遥开口,也懒得再让孙知遥认罪,怕是想着直接就要把人打死了事。
林如海还在犹疑着要不要出去制止,一旁的穆风已经开口问道:“老爷,要不要救下他?”
本来穆风是四名侍卫之中最冷静的,只是他见覃小军已经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怕是下一刻就会冲出去,偏偏他也不清楚林如海要不要曝露身份,所以只能先问上一问,然后他才好确定自己是否应该阻止覃小军的鲁莽举止。
此时,林如海也察觉到了覃小军的急躁不安,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做为一个官员,此刻若还不为民做主,那不就是尸位素餐了吗?!”
覃小军一听,也还来不及露出心中的喜意,嘴巴和手脚就比脑袋更快了一步。
“住手!”覃小军推开推在身前围观的百姓,挤到了公堂前。
对于自己审案的时候却被人三番五次的打断,王子胨自然是很不高兴的,但是对方既然敢在公堂之上站出来,也许并不是个普通人,所以王子胨不得不心存忌讳。
比如说,对方会不会是钦差的人?
不过,这忌讳只是一时而已,毕竟钦差的人又不是钦差本人,总不会与林如海一般与王家过不去,肯定比林如海本人要好收买得多。
世人总有*,而这*总离不开酒色财气势,便是一时不动心,只因心中仍有正义,但这种刚正不阿之人反而是最容易对付的。
因为这种人不容易有歪心思,更不会使歪心思,自然只有踏入陷阱的份儿了。
所以,王子胨很快的就收敛了心思,端正着脸道:“来者何人,竟然敢阻挠本官断案,你可知该当何罪啊?”
“所谓一辈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虽不在朝中为官,却也知晓这个道理,只是不知王大人是不是也知晓这个道理呢?”说话的人是林如海,毕竟若是让一介武夫的覃小军开口,怕是反而会落了下风。
王子胨一听这话,心中也明白了对方果然是钦差派来的人。
于是,王子胨再次开口时便多了几分慎重:“那么你认为,孙知遥随意议论朝庭命官没有错处?”
“错处自然是有的,只是小惩大戒一番就罢了,何苦要让他受一番皮肉之苦呢?更何况若是这个孙知遥是污蔑了你,你自辩解不就可以了,何苦又在这里自污呢。”
王子胨眼皮子一跳,被林如海嘲讽的话气得不轻,偏偏他又不能翻脸,所以也只能强按下怒气。但这怒气虽然压下了,可是跟林如海说起话来难免还是带出了一点端倪,因此口气越发的阴阳怪气起来。
“照你的意思是说,错的倒是本官了?”王子胨的脸阴沉阴沉的,偶尔露出的狰狞之色,使他的脸看上去很是丑恶。
“是非对错自在本心,县令大人又何苦问旁人呢?”因着林如海并不是要把小事变大的,所以他收敛了辩驳的心思,一心只想把孙知遥救下来,然后再与他仔细探听一下那刘家人与赵家女之事,所以不再言语可能会激怒王子胨的话,笑道:“以权服人总不如以德服人和以理服人强些,县令大人是个聪明人,总该做些聪明事的。”
“那你的意思是,本官此举是糊涂,而若是放了孙知遥就是聪明了?”王子胨的语气里隐隐的藏着怒气。
“县令大人言重了,草民并非此意。”林如海毫不在意的说道:“只是大人所说,虽不中却不远矣,只看大人的为人行事如何了。”
王子胨自然知道林如海想救下孙知遥,可是这孙知遥是个不屈的,自己一时半会的也收服不了他,所以真让对方带着孙知遥走了,可想而知自己做过的事情就会摊开在钦差的面前了,所以王子胨怎么会让林如海如意呢。
“若是我放了孙知遥,倒显得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王子胨冷笑一声,道:“无论如何,这二十棍的杀威棒总还是要打的,否则岂不让人言语本官言而无信,朝令夕改吗!”
说罢,就要衙役立时动手。
这时,林如海没再开口劝阻,只是微微的眯着眼睛,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站在一旁,使得王子胨再次犹豫不决了起来。
第70章
最后,林如海还是顺利的把孙知遥给带走了,只到底还是给了王子胨一个台阶下,又偷偷的告诉对方自己其实是上头派来的人。但他却没有明着对对方说出自己的身份,只由着王子胨自己联想去。
林如海不愿意自己把身份摆明了来说,毕竟他是微服,自然只有掩饰了身份,才能看清很多事情,而其中自然也就包含了真相。
但是若要凭空捏造出一个身份来,说得多了又难免会露出破绽,所以倒不如让他们自己猜测去,便是自己不经意之间露出了点马脚来,想必他们也会帮自己圆了去。
孙知遥带着林如海一行人到了自己的家。
那是一间三进的宅院,花园中景色错落有致,厅堂中摆设典雅朴实,倒不像是个以说书度日的人家。
林如海领着四名属下受邀进了孙府,见到府中的景象,倒使得林如海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只是他向来喜欢自己观察,或者先来一番言语试探,毕竟眼睛所见,有时候都只能信一半,那么耳听的,更是未必句句实诚了。
因此,林如海并不急着此时此刻就要问询出个所以然来。
这孙知遥并不是个普通的说书先生,因为一个普通的说书先生,哪会有这么大的一座宅院的道理,而且府中还有奴仆丫环伺候着。
一个有着钱财养奴仆的书生,又怎么会去做一个小小的说书人呢?
这么一想,林如海顿时就觉得这孙知遥是满身的疑点,甚至怀疑自己的行踪其实一直就没有被瞒天过海,河南官场上的人早就知道自己在哪里了,所以特意安排了这么一场戏。
然后,林如海又觉得之前这么轻易的就能把林知遥从王子胨的手上夺过来,是不是有问题?
心中存着疑问,林如海看着孙知遥时,眼中自然就有了戒备,只是他前世是为皇子,自然懂得如何藏住自己的情绪的道理。
只是,若这群人真的已经掌握了自己的行踪的话,自己可能就要相应的发生些或大或小的动静,还要以他们的态度来改变自己的策略,好将河南官场上的人都打个措手不及,这样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为此,林如海也就不能在孙知遥的面前谨慎行事了,而应该装得鲁莽一些,用以让他们吊以轻心。
“大人请上座。”招呼了丫环上茶之后,孙知遥请了林如海上座,然后自己也坐到了另一边,笑道:“今日多亏了大人,否则孙某可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孙先生说笑了。”林如海抿着嘴巴,似有若无的勾了勾唇角,道:“自进了贵府,一路行来便可知孙先生不是普通人物,如今一时虎落平川,焉知日后不会有飞黄腾达的道理?而且,便是没有我,孙先生也未必真怕了那位知府大人。”
“便是有飞黄腾达的那一天,也不是由我,而是由我的儿孙了。”孙知遥何等聪明的一个人,哪里会听不出来林如海话中的意思呢?更何况对方还说得如此直白,似乎怕自己听不出来一般。
“大人有所不知了。”孙知遥叹了口气,语气中颇为无奈:“孙某祖辈原也是官宦出生,只是到了孙某这一辈时,却因得罪了金陵四大世家中的王家而败落了下来。不过,承蒙当今陛下的看重,便使得孙某得以苟且偷安,做这一方富户。”
说着,孙知遥双手握拳,朝着北边拱了拱手,神情恭敬。
“哦?”林如海眉头微蹙,似信似疑。
“若是大人尚有所怀疑,孙某有陛下所赐之物为证。”说着,孙知遥从内衬中掏出了一封信,然后放到了茶案上。
林如海先是看了一眼信封,见上头写的‘孙知遥亲启’五个字确实是徒君溥的字迹无错,但这并不表示里面的内容也会是徒君溥写的,又或者这确实是徒君溥写的,但信里面的内容也不一定就对阴知遥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