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起意 (布恬)

　　林乔没料到杭罙会回来这么早，当下有些慌乱，左手藏到身后，强作镇定：“房东临时将房子收了回去，我先在你这住几天，行吗？”
　　杭罙服了他编故事的能力：“想省点钱就直说。”
　　林乔低下头，看样子是尴尬了。
　　每回都能把天聊死，杭罙也挺佩服自己。
　　“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林乔表情一僵。
　　杭罙本是转移话题随口一问，见林乔面色有异，这才起了疑心：“怎么？不方便给我看？”
　　“不是。”
　　“那就给我看看。”杭罙朝他招手，“拿过来。”
　　林乔没办法，换鞋，推着行李箱走到沙发前，将拿在左手的小塑料袋递过去。
　　杭罙接过瞅一眼，白色袋子上面印着“佳和大药房”，拿出里头的东西，杭罙先看见一排大字，左炔诺孕酮肠溶片，再是一排小字，事后紧急避孕。
　　杭罙：“……”
　　这小方盒子突然变得烫手起来。
　　“你，这是……”
　　林乔接过烫手山芋：“朋友托我买的。”
　　杭罙用力揉两下额角，实在找不到话说，起身往卧室走，丢下一句：“早点休息。”
　　金主没开口，林乔便没好意思去主卧，拉着行李箱进客卧，简单洗漱一番，上床躺下。
　　林乔在黑暗中睁着眼，久久不能入睡。那装着避孕药的盒子就压在枕头底下，一直到天亮，林乔都还没拿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吃？
　　好困。林乔疲倦地掀动眼皮，默默做了决定，先睡一觉吧，睡醒就吃。
　　眼一闭，睡。两小时后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杭罙人霸道，睡姿也霸道，长手长脚收拢起来，将林乔整个人牢牢包在怀里。后背被那宽阔结实的胸膛捂得发烫，林乔一动不动，静静躺了二十多分钟，尿急，忍不住轻轻挣动一下。
　　“你终于醒了。”杭罙像是刚发现自己抱了个什么东西，嫌弃地将他往外一推，“叫了你半天，睡得跟猪似的。”
　　林乔坐起来，抓抓睡乱的头发，挺镇定地问：“你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不用吃早饭吗！”
　　这一看就是使唤人使唤惯了的，林乔低头偷偷撇了下嘴，饿了关我什么事，我也饿啊。
　　但对着金主这话不能说。
　　“你等一下，我马上去做。”
　　林乔到厨房，熬了一锅小米稀饭，煎俩荷包蛋，又摆几个小菜上桌，回房去叫人，发现杭罙面朝下趴床上，又睡着了。
　　到底谁像猪啊。
　　林乔轻手轻脚过去，弯下腰，屏住呼吸，一手按床垫上，另一手小心翼翼往枕头底下伸。
　　床上的人突然翻身。
　　“徐荆……”林乔听他叫了个名，紧接着翻身坐起，用力抹了把脸，扶住额头，咬牙切齿骂了声“操”。
　　林乔僵在那里。
　　“饭做好了？”杭罙问了一句，也没等林乔回答，径自下床进卫生间。
　　林乔原地站了几秒，深吸一口气，将枕头底下的东西拿出来，捏扁丢垃圾桶里。


第8章
　　“你就做了这个？”杭罙盯着桌上的小米稀饭，脸色不大好看。
　　林乔懒得说话，只点了下头。
　　“我不吃这东西。”
　　“抱歉，我不知道。”林乔也不大热情，“你想吃什么，我重新做。”
　　“算了。”杭罙回卧室换衣服，打算出去吃，林乔却不想就这么算了，他跟过去，帮杭罙拿衣服，假装不经意地问：“你不喝小米粥，那厨房里的小米谁买的？”
　　谁买的？杭罙不清楚，反正不是阿展就是徐荆。徐荆特爱喝小米粥，那变态还喜欢往里头放枸杞。
　　想起那为爱出国的叛徒，杭罙气不打一处来。“有你什么事，喝你的粥去！”罪魁祸首骂不着，只能拿林乔出气。
　　林乔出去吃早餐，小米粥喝下小半碗，见杭罙从卧室出来，也不知道去见谁，打扮得人模狗样。管他去见谁，见鬼也不关他事。林乔低头继续喝粥。
　　杭罙见他妈去了。
　　邹美琦今年四十四岁，马上要结第四次婚了。第一任老公是杭罙他爸，煤老板，有钱，短命；第二任老公搞房地产的，有钱，短命；第三任老公做珠宝生意的，有钱，还是短命。邹美琦继承了不少遗产，都烦了，这次找这小白脸特地请大师算了一卦，大师说小白脸能活到九十八，邹美琦就美滋滋地把婚期定下了。
　　杭罙看那小白脸就没顺眼过，知道对方即将成为他名义上的后爸之后便连看邹美琦也不顺眼了。感觉她没以前看着年轻漂亮，不仅眼瘸了，也变胖了。邹女士一周跑四次美容院，爱美是出了名的，杭罙嘴贱，故意刺激她：“怎么，要结婚了激动得睡不着？瞧你这黑眼圈。”
　　邹美琦拿镜子照照脸，放下，叹口气：“最近没休息好，反应有点大。”
　　杭罙正琢磨“反应有点大”是怎么个意思，邹美琦突然叫他：“嘟嘟。”
　　杭罙鸡皮疙瘩爆起一片，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都说了不许叫小名！”
　　邹美琦每回说重大事情之前都要叫他嘟嘟，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谈恋爱叫，分手叫，找新男朋友叫，这回又叫，杭罙都不用猜，肯定是说结婚的事。之前已经放过话，若是和那小白脸结婚，婚礼他肯定不会出席。
　　“你也别说了，我不会去的。”杭罙跷着二郎腿坐他妈对面，从兜里摸出烟来，咬一支在嘴里，“死了那条心吧。”
　　“我怀孕了。”
　　杭罙拿打火机的手僵在半空，跟个机器人似的，一卡一卡地抬起头，看对面：“你说什么？”
　　“两个月了。”邹美琦轻抚小腹，温柔笑着，对杭罙说，“你就要当哥哥啦。”
　　谁他妈稀罕当哥，他都是可以当爸的人了！
　　这婚还没结呢，孩子就先有了！一把年纪的人了，像什么样！杭罙气得摔门就走，该办的事儿都给忘了。今儿回这一趟见他妈是顺便的，主要是想拿回他房子的钥匙，家里多了个人，杭罙不希望邹美琦再三天两头往他那儿跑，他懒得费那唇舌解释。
　　钥匙没拿回来，溜一圈还多了个弟弟，也可能是妹妹。杭罙心累得不行，俱乐部那边打来电话都懒得接，回了条信息让有事找阿展。
　　发完信息，人到家门口，手伸进兜里，钥匙还没掏出来，门开了。林乔站在门内，看见杭罙愣了下：“你怎么回来了？”
　　杭罙正愁没地方撒气呢，听了这话登时将脸一板：“这是我家，我还不能回来？”
　　“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跟吃了枪药似的。林乔瞅他一眼，云淡风轻揭过这一页：“我约了朋友吃饭，先走了。”
　　说着往边上迈了一步，杭罙闪身挡住他去路：“什么朋友？”
　　林乔后退半步：“普通朋友。”
　　杭罙不依不饶：“哪个普通朋友？那个托你买避孕药的？”
　　林乔一下抬起了头。
　　杭罙自认为猜对了，拧起眉说：“以后少和乱七八糟的人来往。”林乔微微抿唇，杭罙接着说，“敢玩内.射的人怎么可能脸皮薄，说什么不好意思自己去买，分明是拿你当傻子使唤。”
　　林乔低头看自己脚尖，杭罙盯着他头顶的发旋，等了会儿不见林乔说话，他突然觉得没意思，人家要和什么人来往关他什么事，反正也只有肉体关系，一个月后就各奔东西了。当时也是酒气上头，被那双眼睛蛊惑，才会有这段不正当的关系。
　　不由想起徐荆。杭罙更是心烦意乱，丢下一句“随便你”便换鞋进了屋。
　　进书房，到电脑前，想找部电影来看，开了机，扭头见林乔站在门口。
　　“你干什么？”
　　林乔走过去，站办公桌前，跟杭罙面对面。
　　“你刚才说的那件事，跟脸皮薄厚没关系。”
　　杭罙一脑门问号：“哪件事？”
　　林乔：“内射。”
　　杭罙：“……”
　　“有时并非是自愿，就像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杭罙仔细回想，脸色微妙地变了一下。前天晚上可不就是内射了吗，还不止一次。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认真跟我探讨这事？这有什么好说，男人和女人那能一样？女人会生孩子男人能吗？既然明白会有怀孕的可能那就不应该……”杭罙说到这停顿了下，不应该内射？可男女体力悬殊，男人在床上大多时候又都特别混蛋，女人又能怎么办。杭罙怎么会不知道，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混蛋。
　　“谁说不能一样。”林乔打过预防针，扭身就走，“我见朋友去了。”


第9章 哪来那么多水
　　一晃三个礼拜过去。林乔在这边住着，每天无所事事，白天他一个人叫外卖玩游戏看电影，偶尔也躺飘窗上发呆，想想藏在抽屉里的那根验孕棒，到了晚上，杭罙回来，他们就做爱。
　　一开始只在床上，在某天晚上一同看了个片子之后，他们开始尝试在别的地方做。浴室、墙角、阳台、厨房、客厅，在浴缸里、在洗手台上、在沙发里，还有一次在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