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的。”元幸老老实实摇摇头。
“那就好。”王愆旸有意吧步子放得十分缓慢,好让元幸可以跟上自己的步伐。
走过一个转角,王愆旸问:“小元幸,你怎么会在那里工作?火锅店的工作呢?”
“火,火锅店的还在的。”元幸说。
王愆旸追问:“那现在这个装礼物的呢?”
元幸不想告诉王愆旸自己没钱了,因他怕对方会和玥玥姐一样,不由分说地拍胸脯说借钱给自己。
想来想去,元幸只好编了个他力所能及的瞎话:“我的房子的钱,比原来多了,所以来这里装礼物。”
元幸说谎话的时候是不口吃的,但是王愆旸不知道这点,他只知道元幸不听话的时候威胁一下就好了。
于是他嗯了一声,和元幸一起继续往前走。
到了逢光的门前时已是十点一刻,距离元幸早上下班还有两个多小时,王愆旸让元幸带着自己一起上楼,脱下大衣卷起里面的袖子,打算和元幸一起工作。
工作内容不难,但就是要经常弯腰,要不是王愆旸平时勤于锻炼,否则老胳膊老腰都要交代在这里。
图书有粉色的和蓝色的,他休息时随意拿过一本蓝色的书,发现里面没有字画,想来应该是给盲人小朋友准备的书。
刚把书合上,王愆旸就听元幸问:“开,开心先生,这本书是什么呀?里面怎么,什,什么都没有?”
王愆旸复又摊开这本书,递到元幸手下:“你把手放在上面摸摸看?”
元幸听话地将左手放在书页上,感受到手下密密麻麻的凹凸不平,惊喜道:“上面,上面有,有……”
他“有”了大半天没有出后半句话,想不出这怎么形容。
王愆旸一笑,合起书:“这是盲文。”
“盲文?”元幸歪了歪脑袋。
“就是盲人们能读懂的文字,眼睛看不见的人。”王愆旸解释道。
“这样呀。”元幸复又低下头,将手里的礼物袋扎进,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懂。
王愆旸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元幸几眼,取过一本粉色的书,摊开后,书内是一幅幅彩色的水彩画,画着各种小动物,配着各种温馨的文字,标注着拼音,暖洋洋得像透窗而来的日光。
“元幸。”王愆旸突然出声。
“嗯?”元幸回头看了看他,软声问,“怎么了呀?”
“你想听故事吗?”王愆旸翻看着手里的绘本,一束阳光正好打在他手边上。
“唔……”元幸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低头继续装礼物,“工作,工作要干不完了,开心先生你要是想读的话,就,就小声一点吧。”
王愆旸一愣,没想到这小家伙这么不解风情,不过他也能理解,只好笑了笑,合上书,继续帮元幸工作。
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念吧,可以的话,让这个小家伙自己念。
不到十二点半,两人就装完了这一整屋的礼物,看着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礼物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齐齐满足地在满室阳光里伸了个懒腰。
然而才休息了不多时,他的手机就唱起歌儿来,是下午要去上班的闹钟响了。
于是元幸急急忙忙地起身,背上小狮子的热水壶,拿起自己的围巾和帽子:“开,开心先生,我要去上班了。”
“这么急吗?”王愆旸问,“我送你去。”
元幸匆忙将围巾在自己脖间缠绕了一圈,让带着流苏的末端垂在胸前:“不,不用了开心先生,你给我买了早,早饭,还,还帮我抓礼物,已经,很谢谢你的。”
“我送你。”王愆旸又重复了一遍,不容置喙。
他明白元幸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的心思,但王愆旸不想成为别人。
碍于现在的阶段不好表明心情,王愆旸只好减去他的心理负担,道:“一起吧小元幸,我也是要去工作的,就在你们附近,我顺路。”
元幸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松口答应:“那,那好的吧。”
一同告别逢光的理事,王愆旸发动了车子,一路绿灯畅通无阻地到了商圈附近的路口。
“我,我就在这里下来吧,谢谢你,开心先生。”元幸说着就要去拉车门。
“元幸。”王愆旸叫住他,“等等。”
待元幸回头后,只见王愆旸朝自己伸出手,帮他把帽子往下拽了些,护住露在外面的耳朵,然后收回了手。
但紧接着又将手伸过去,食指和拇指捏住自己的脸颊肉,温热的指腹微微朝中间靠拢,然后,轻轻朝下揪了揪。
软绵绵的像棉花糖一样。
“行了。”王愆旸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将那盒一直放在车上的糖放在元幸手里,“去上班吧,过马路小心车。”
元幸依旧不懂这个捏脸的暧昧意味,只站在街边不解地看着王愆旸离开的车子,然后伸手捏捏自己的脸。
王愆旸送走元幸后并没有去上班,而是返回了逢光。
理事看到他又回来后有些诧异:“王先生怎么?”
王愆旸直奔主题问:“逢光基金会救助的智残儿童恢复率如何?”
理事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先天性和后天性的恢复率有所不同,先天的概率低一些,而后天的概率相对性会高一些。”
闻言,王愆旸有些许庆幸。元幸是因为高烧导致的智力残疾,应属于后天性智残,这样来看还是有几率恢复的。
不过,逢光基金会的救助对象均为未成年人,没有说像元幸这样已经21岁的了。
他又问:“那如果是年满18岁的成年人呢?”
理事也是个聪明人,直接听出王愆旸话里的的意思:“您是想帮刚才那位元先生问吗?”
张玥把元幸介绍到这里来的时候,已经告知他元幸的情况特殊,让他多担待着点,所以理事是知道元幸智残的事情的。
“嗯。”王愆旸攥紧了手,点头,“像他那样的,有多大几率能恢复?”
第二十八章
理事沉默了一下, 从桌上拿起一本图册给王愆旸。
里面的图片和当时王愆旸在公司看到的逢光基金会相关资料里的一样, 都是一个个笑逐颜开的孩子们。
“我想您应该也看到过这些图片。”理事说,“基金会之所以选择救助未成年智残儿童,就是因为恢复的概率比成年人要高一些, 如果智残患者能在患病初期就得到良好的治疗,成功率将大大提高。”
而元幸从18岁至今, 已经3年了,早已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结合理事的那番话, 王愆旸思及此,默默又攥紧了手,心中升起莫大的恨意。
他恨为什么老天爷没有让自己早点遇到元幸呢?
“不过……”理事话锋一转, 王愆旸忍不住看了看他。
王愆旸:“不过什么?”
理事笑了笑:“王先生可能没真正接触过智残儿童和残障人士, 如果接触过的话,可能就会觉得元先生现在的状态其实还是挺不错的,而且接受治疗与否, 也是要看对方本人的意见。”
从逢光基金会离开, 开车前往公司的路上,王愆旸一直在回想理事的那段话,反复品味却始终不得解。
回到公司后, 王愆旸又反复阅读了逢光基金会送来的资料,甚至上网查询了一些关于智残儿童的视频资料。
这时他才真的懂得理事那番话的意义在何。
视频里来自一家残障儿童康复中心的志愿者活动,里面的孩子最小有三岁,最大的有十八岁,和元幸只差三岁。
王愆旸不清楚元幸十八岁苦难开始时是何种模样, 但却清清楚楚地看到视频里残障孩子的模样。
这名十八岁的孩子目光呆滞,行动迟缓,情绪变化极快,一会儿嚎啕大哭一会儿又破涕为笑,嘴巴似乎合不拢,口水不断地从嘴角流出,说出话的断断续续,听不懂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相比之下,元幸虽然智力残疾,说话口吃,但生活有自理能力,大多数交流都无障碍。
生活苦难,却活得天真又满足。
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不幸,似乎都能用一个乖巧的笑容,一句柔软的嗓音盖过,翻篇后,只会在寒夜里自己舔舐。
但不小心被王愆旸品尝到了一丝苦味,只一口就苦到了心里,宛如在心尖放了一粒莲芯。而夜夜咀嚼苦难的心上,不知又有多少。
如今,王愆旸想帮他拨开那些莲心,取一颗甜到肺腑的糖果来替代。
看了没几分钟,王愆旸便关掉了视频,去洗了把脸后回来工作。
除了视频外,王愆旸也看了一些关于成年残障患者的讨论帖。
有一个帖子的发帖人是名单身男性,想要帮助一名偶然认识的智力残疾女孩,并称自己十分喜欢她唇角两侧的梨涡,如果可以的话想他和这名女孩在一起。
初衷虽好,听起来似乎也是个美好的故事,但社会舆论却冷酷得的多。
有人说他只是喜欢那个智力残疾的女孩,等恢复后谁知道是什么样子。有的说让一名不具备行为能力的人结婚生子,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
还有的人不积口德,觉得该发帖人该去电一电。
这个帖子王愆旸也没看多久,飞快浏览了几层后马上就关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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