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就撒了手,让元幸坐到了自己身边的沙发上,自己也站了起来,拍了拍元幸的脑袋,温和地说:“好,我收到小元幸的礼物了,现在开心先生还有一个愿望,元幸你该去刷牙洗脸睡觉了。”
“噢,好。”元幸马上也站了起来,吧嗒吧嗒地就跑进卫生间里,关上了,看那急匆匆的小脚步,好似是一直等着王愆旸让他去洗漱,在客厅呆的有多煎熬一样。
看着卫生间玻璃门内模糊的身影,王愆旸笑着摇了摇头。
元幸洗漱过后王愆旸进了卫生间,迅速地洗了头冲了澡,身穿浴袍,手拿毛巾,擦着半干不湿的头发推开了门。
冲过澡后他觉得自己的状态比刚才要好一些了,至少心情平复了下来。
卫生间距离门口玄关比较近,出门左拐经过餐厅和客厅后就是卧室和书房了。因为户型的原因,卧室和书房的门是斜对着的,卧室靠外,书房靠里,中间有个小过道。
而元幸站在小过道里,卧室门口。双手背后,低着头,局促不安地看着自己拖鞋上的小狗脑袋。
家里已经全熄了灯,只有书房和卧室开着两盏暖色的夜灯,元幸站在他们中间,越发衬得露出来的皮肤白皙细腻,指尖和下巴处似乎也透着淡粉色。
听到关门声的元幸一抬头,对上王愆旸的视线。
王愆旸伸手把浴袍领口给拢了拢,走近了问他:“怎么不睡觉?在这儿站在干嘛呢?”
元幸低下头来,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忘了个东西。”
水珠从发烧上低落到脖子上,王愆旸拿毛巾擦了擦,问:“什么东西啊小元幸?”
“嗯,嗯……就,就是这个的。”元幸说着,伸出自己背在身后的双手,把手里的东举起来,递给王愆旸,“之前,之前就说好了的。”
是那盆惊喜花。
是元幸很早之前就想送给王愆旸的礼物,在花开的今天终于送出去了。
刚刚还朝天的花朵盛着月色的花朵此时已经含起了花苞,等清晨的太阳来时才会再次展开。然而沁人心脾的香味却不住地从虚合的花瓣里钻出,惹得人心尖直发酥。
王愆旸随意将毛巾搭在肩膀上,双手轻轻蹭过元幸的手指,郑重地从元幸手中接过这盆花。花盆底部的泥土沾在手上,掉落在衣服上也毫不在意。
将花送出去后,元幸又把自己的手给背在后面,仰起脸冲王愆旸嘿嘿笑了一声,似乎是到这一刻,生日的惊喜才算圆满。
王愆旸想摸摸他的头,却发现自己的掌心里满是土,只好收回了手,说:“谢谢我的小元幸。”
元幸咧着嘴角,说:“开心先生,这个,这个惊喜花,好像是玫瑰花,好,好像的呀。”
闻言,王愆旸垂头仔细看了看,发现花茎上并没有扎手的刺,花香也没有玫瑰那般馥郁。但这盆花具体叫什么名字,王愆旸也说不上来。
他想着要不要问一问在花卉市场的张明星,可转念一想,还是叫“惊喜花”比较好。
不仅仅是元幸赋予这盆花的可爱的名字,也暗含着生活里的惊喜,只要这盆花在家中盛开,往后的日子里可能处处都藏着惊喜。
当然,能遇到这么好的一个小元幸,便是王愆旸最大的惊喜了。
“元幸”的“幸”也不仅是幸福,也有幸运。
一夜好梦。
次日,王愆旸生日当天是周日,公司不上班,但元幸还得去康复中心。
昨天王愆旸和令菡说自己今天会回去一趟,不仅是赴约,也是为了看看令秋迟的情况。于是趁着元幸上午去康复中心的时候,王愆旸驱车去了王暨楠那边一趟,并打算在元幸结束治疗之前赶回去。
不过考虑到万一自己真的没有及时赶回的话,王愆旸将此事告诉了吴小毛,让他中午准备好去接元幸,同时也交代元幸中午可能是吴小毛来接他。
在赶去之前,王愆旸还特意绕去元幸工作的商场负一层,买了令秋迟喜欢吃的泡芙,当然也给元幸买了他爱吃的。
只不过可惜的是,令秋迟并不在家,一问保姆才知道他去学校考试了。
王愆旸皱眉:“考试?”
“是的。”保姆说,“这几天小少爷模拟考,从昨天开始夫人就一直跟着他往学校跑,估计今天中午就考完了。”
保姆紧接着说:“不过听夫人说今天是您的生日,她也吩咐我做几个您爱吃的菜,您就在家里等等吧,一上午很快的。”
一上午是很快,关键是王愆旸也没打算留着吃饭,他中午还要去接元幸。
他想了想,将出差带回来的伴手礼给放到餐桌桌面上,嘱咐保姆哪个是令秋迟的哪个是令菡的,然后拎着两盒泡芙就出了门,驱车前往令秋迟的学校。
路过校门口,王愆旸远远地就看到了那家炸鸡店,心里头盘算了一下,将车停好后买了一袋炸鸡。
门口多是等着学生考完试的家长,王愆旸拎着东西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令菡的身影,于是他便打了个电话给令菡,回应他的是暂无人接听。
收起手机,王愆旸抬眸看着不远处的教学楼,不由得皱了皱眉。
时间不过早九点,因为中午还要去接元幸,加上王愆旸不知道具体考试时间,便向周围的家长搭话,询问得到了考试时间安排。
今天上午只考一科,100分钟,考试已经开始了好一会儿,等到10:30的时候学生们就能出来了。
于是王愆旸就和一群家长们一起站在校门口,等着考试结束。
“叮铃铃——”一声,考试结束,家长们立即沸腾了起来,不住地往门口挤,似乎这样就能更早接到自己的孩子一样。
王愆旸因为拎了东西,便主动地朝两旁靠了靠,尽量不去和他们挤,况且令秋迟轮椅不方便,一定会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可王愆旸一直等到了十一点多也没等到推着轮椅的令秋迟,校园里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在打扫卫生的学生,保安也准备锁了学校大门。
“打扰一下。”王愆旸走到保安身边问,“现在家长能进校吗?我弟弟是三年级的学生,坐轮椅的,他考完试到现在还没出来,我想进去找找他。”
保安对令秋迟有印象,点了点头放王愆旸进校了。
王愆旸还记得令秋迟的班级,当时令秋迟得以重新进入校园时天天跟他讲自己班里的事情 。
三年级的教学楼在西侧,令秋迟的班级在一层尽头的教室。
人大多都走光了,教室门也锁得严严实实的,唯独最后那间教室里传出了声音,动静还不小,似乎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王愆旸皱了皱眉,快步走到尽头教室的门口。
四个教室站在教室里,背对王愆旸,他们团团围住了一张桌子,桌前坐着的人是令秋迟。
“你不是想去上厕所吗?我现在让你去你怎么不去了啊哈哈哈。”
“走吧走吧,这味儿闻了真受不了,太恶心了,骚死了。”
“你带个口罩呗,好不容易又逮到他一次哪能就这么完了呢,上次被记过我被我爸用皮带抽了好几下,现在还疼着。”男生一边说着话,一边用自己手中的凳子腿使劲敲了一下旁边的桌子。
被他们团团围在中间的令秋迟低着头,看不清五官和表情,他的手也放在膝盖上,死死地抓住校服裤子,抓出一道道难以熨帖平的褶皱。
再往下,地板上有一小滩黄色的水渍。
令秋迟的裤子也没能幸免,压在座下的部分,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要深许多。
怒火渐渐从心中烧了起来。
王愆旸在第一时间呵斥了一声:“干什么呢你们!哪个班的?!”
那几名小孩没注意,着实被王愆旸吓了一跳,纷纷回头看来者是谁。
令秋迟在听到声音的时候也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王愆旸后眼睛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紧接着又飞快低下了头,头埋得比刚刚更深了一下。甚至把手从膝盖上拿起来,颤抖着扶在两侧的轮子上,想往后退几步,逃开王愆旸的视线范围。
太不堪了。
那几名男生可能是把王愆旸当做学校的老师,个个如临大敌,完全没了刚刚吓唬人时的气势。其中一个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没干什么啊,就和同学对一下答案。”
王愆旸冷笑了一声,“嘭”一声,一脚将门给踹上,断了这群小孩想跑的心思,不过还是让他们翻窗逃走了,反正这是一楼,摔不死人。不过看这动作的娴熟程度,应该是不止一次干这种事情。
快步上前,王愆旸将手里的东西随便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脱下自己的外套帮令秋迟盖在身上,帮他挡住那片羞辱,安慰道:“秋迟,没事了。”
在元幸告诉自己之前,王愆旸并不知道令秋迟正遭受着校园暴力,也不知道情况竟然如此严重。
令秋迟则一把将王愆旸的外套给扔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脑袋,不受控制地,歇斯底里地大哭了起来。
他哭得格外凶,说话也不成整句。
王愆旸把外套捡起来,发现并没有沾到尿液,于是便想再次将外套盖在令秋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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