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亭外,一道雷声轰然炸响,江倚槐嗓子一哽,抿紧了嘴,干涩的嘴唇有些裂开,疼痛伴随着血渗出。
“小江?”陆月浓言语里带上几分紧迫。
太安静了,只有嘈杂的雨声冲破密闭的空间,倒灌进来。
陆月浓又问了两次,像是在沉默中确认了对方,又恢复到平静:“江倚槐,你说话。”
“嗯,”江倚槐才反应过来,手指摩挲在数字盘上,他作出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电话亭里的听筒好像不太好,刚刚我在折腾它。”
说完,还煞有其事地拍了拍收音处,听筒隆隆作响。
陆月浓听了,没反驳什么,半晌道:“好像是。”
江倚槐在说谎上,真的是半点天分都没有,他有些害怕被戳破的心虚,立刻转换了话题:“那天我走以后,你按时回去了吗?”
“嗯,我说过没问题,赶得上。”
“那……冬叔有问起我吗?”
“有,我没能把你带回去,”不知是不是话筒的音质太糟糕了,陆月浓的语气变得有些模糊,有些柔软,他说,“突然少了一个人,他问起你,可我交代不了。”
“你怎么不撇清关系,说我们不在一起。”江倚槐说,他想陆月浓平时那么精明一个人,趋利避害怎么会不懂得。
陆月浓很认真地问:“他会相信吗?”
“不会,”江倚槐一怔,继而歉疚地笑了一声,轻之又轻,“是我拖累你了,所以逃出去的事情,没能瞒住?”
陆月浓淡淡道:“嗯。”
江倚槐:“对不起。”
“不用和我说这个,”陆月浓叹了口气,“他没怪我。你呢?”
江倚槐愣住:“我?”
“嗯。有什么想说的吗?”陆月浓带他回忆,“我和你说过的,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江倚槐不清楚了。他原本是有千言万语要讲的,狂风暴雨也要来,可是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却通通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陆月浓没等到回应,又说:“换句话说,我现在是被需要的吗?”
江倚槐用力地点了点头,哪怕对话者不可能看见,回应却很轻:“嗯。”
陆月浓捕捉到了回音,循循善诱道:“那你说,我听?”
片刻后,江倚槐仰起头:“其实没什么……”
从天而降的雨水歇斯底里地拍打玻璃房,这样的情况下,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这玻璃脆弱极了,很快就要碎裂。
他还是说了:“我爸,他……”牙关克制不住颤抖,于是慢慢紧咬。
“我看见了,电视上。节哀顺变。”陆月浓打断他,不让他说那个字,“如果……你难过的话,不用克制,哭也没关系。”
江倚槐自嘲地笑了笑:“我好久没哭过了,而且电话卡余额应该不允许。”
“那你……”
“陆月浓,”江倚槐难得地喊了他的名字,“你记不记得几个月前,我们在岳塔的时候。”
“记得。”
“我试过了。”江倚槐闭上眼,雨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只有拼尽全力,才听得到呼吸,感受得到心跳。
“有结果了?”
“有,”江倚槐攥紧了手,连同那张写着陆月浓字迹的纸,有雨水顺着指节滑落,“这一次不会再动摇了。”
“好,”陆月浓那头传来书本的声音,“其实你好像不需要我,我的心灵鸡汤这次没用了。”
“一次就够了。”江倚槐想,他只是需要走下去的信念。
陆月浓再一次问:“那你,真的不打算哭一下?”
“你就这么想看我哭啊。”江倚槐笑给陆月浓听,但说着说着,鼻子不知为何就有些酸了。
“没有,”陆月浓也不知道听没听出来,“你笑起来更好看。不过其实,怎么样都挺好看的。”
江倚槐质疑:“听着不像是夸奖。”
陆月浓一本正经:“的确不是。”
大雨如瀑,将街上的一切光与色都化开,涂抹在玻璃上,望出去光怪陆离,如同另一个世界。
江倚槐静默了一会,陆月浓也陪着他静默。
他眸间的光辉流动了无数次,良久,才开口:“顺城今晚天气好吗?”
传来窗帘拉开的声音,陆月浓说:“月亮很美,星星很亮。”
就好像那个岳塔之上的夜晚,星月满天,倾倒光辉。
第19章 想你
江倚槐是被小王推醒的,醒时有些昏昏沉沉,机舱里响起播报员的声音,提醒各位乘客即将到达目的地。
“江老师,别睡啦,我们快到了,不然等会会感冒的。”小王把他身上的小毯子扯下来折好,又递上准备好的一瓶冰红茶。
“好,”江倚槐应着,接过时看了一眼,顺嘴问了一句,“怎么不是矿泉水?”
小王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说:“我有帮您另外要矿泉水来着,但是刚刚空姐好像听错了,要不我现在给您换回来?”
“没事,不用。”江倚槐摆摆手,不在意地喝了起来。
倒不是对冰红茶有饮料歧视,纯粹是因为高中那会儿,某牌子的冰红茶正在搞“再来一瓶”的活动,然后他运气太好了,几乎天天中,百试不爽,就导致在学校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在喝冰红茶。
江倚槐喝不掉,所以不仅自己喝,还分给陆月浓一起喝。喝到最后,陆月浓看见他提俩瓶子回来都黑脸了,两个人一番斗嘴达成共识,自此走上拒绝冰红茶的道路。
很久没喝,反而有些怀念了。江倚槐转了会儿手里的瓶盖,慢悠悠把它拧好,又拉开一点窗幕,城市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飞机正盘转着下落。
落地后,唐跞有事要去趟煜华,江倚槐便和他道别,让小王送自己回公寓。路上又让小王去超市买了点蔬果,江倚槐拎着大包小包,回家做饭。
傍晚,简单的一菜一汤上桌,江倚槐打开电视,就着电视节目独自吃饭。过后洗好碗,洗了澡,便站在阳台边上,拿着相机拍拍夜景。
阳台上微风徐来,极其安静,但隐隐地,从楼下传来吉他的声响。江倚槐记起唐跞之前所说的,大抵是那帮新来的小孩子,看来是很努力的,不然怎么这样晚了还在练习。
在吉他弹唱的声音里,江倚槐不由地想起他的吉他。那把留在顺城家里的吉他,已许久没碰过了,摆在架子上,说不定有些积灰了。
他原是自学过吉他的,在那个什么都想要尝试的年纪里。但后来,他又用一曲吉他,与过去作了挥别,也与陆月浓道谢。
虽然那人不太可能听懂弦外之音,毕竟江倚槐把感情藏得太深了,以至于连自己都没弄清楚。直到当他某一天回到顺城,发现同桌的位置上撤空了,连陆月浓的旧家都变卖了,才在杳无音信中明白得彻底。
那时,江倚槐把陆月浓的电话号码背得滚瓜烂熟,拨打时却发现变成了空号。可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二种可以联系的办法。
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在偌大的世界中显得那样脆弱。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在茫茫人海里面拽住了微弱的线索,他发现,人是贪心不足的,一旦有了联系,便忍不住地,想要靠得更近。
江倚槐走到房间里,拿出摆在床头柜抽屉里的另一台旧相机。他是惯爱摄影的,从前出于爱好,如今亦然,又或许是在镜头的一头站久了,也割舍不掉另一头。
江倚槐靠在软垫上,对着相机翻啊翻,翻从前的照片。
学雷锋日的义卖会,福利院的实践活动,运动会……
高中时代的记忆被桩桩件件地回溯,全都是同窗好友的笑靥。唯独见不到陆月浓。
记忆中,陆月浓是不爱照相的,总有意无意地躲开他的镜头,哄骗也无用。因而,相机里只有一张有关陆月浓的照片。
江倚槐按动着的手指停下来。
这张在樱花树下,陆月浓抬头注视镜头的那一瞬被捕捉到的镜头,被他视若珍宝,留存至今。
江倚槐盯着照片里稍显青涩的陆月浓,眼神里有道不出的温柔。
半晌,他才重新按动键盘,向前翻了片刻,停顿在某一张上,终于找到了想要的照片。
当天深夜,江影帝时隔近一个月,久违地上了自己的微博,发了一条动态,不可谓不感人。
更感人肺腑的是,江倚槐这次发的,不是除草的转发微博,而是万分良心的原创微博。
微博里附了一张陈年旧照,一把吉他,配字:想你。
未久,评论被槐花蜜占据。底下是飘满粉红花氛围,更兼以几条惊讶的,说没想到自家哥哥这么多才多艺,照片拍得好就算了,还暗示大家他会弹吉他,不想当吉他手的摄影师不是好演员。
江倚槐随便挑出几个回复,还说了句晚安,然后关上手机,找一本书看去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江倚槐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随手回复的一句“高中弹过”,引发了粉丝的搜索热潮。
不到半小时,有粉丝挖出一段视频,是江倚槐读高中时候的。
视频不长不短,十分钟多一点,因年代久远而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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