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叶枫只觉西门吹雪似乎是微微僵了一下,然后整个人放松下来,像是一柄收在剑鞘中的剑一般,将那寒光慢慢敛了下去。
叶枫看了一会儿,忽然就觉得有些羡慕起芽芽来,他来不及细思原因便一掠而下落定在落月身边,目送最后一盏河灯消失在远方。
“少爷,”落月的眼底似乎是映着星光,看起来亮亮的笑道:“西门公子让我把所有剩的河灯都买了呢。”
“嗯,”叶枫声线沉沉,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他的眉宇之间微微含笑,那笑意却是最终没有到达眼底,他将眼眸微微一阖便又恢复了原本若无其事的模样,将西门吹雪的钱袋接过来递给已经站定在身侧的人,笑笑言道:“回罢,天色晚了。”
西门吹雪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半晌,最后微微颔首:“好,明儿还要赶路,是该歇了。”
叶枫便是知道,他的欲言又止,西门吹雪全数看懂了,可是他不说,于是叶枫便也没有说。
一夜几乎无眠。
叶枫想了很多事,比如要怎么带芽芽回叶氏山庄,怎么和叶行远说这一路的事情,又或者要怎么锻这把轻剑。
然而想的最多的便是和西门吹雪的事情,一向冷漠的人一旦认真起来,几乎用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将叶枫全数覆了进去,他从来不曾逼迫过什么,却已经让叶枫情不自禁地认了。
可是叶枫与唐子期不同,先不说现世光是想要过叶行远那一关就已经是想不出的困难,说服一个年过半生的亲爹接受自己家二儿子要和男人走了,这种事总该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时半会绝对是行不通。
更麻烦的是,叶枫想要回去。唐子期在现世无牵无挂,无论是身处哪里都是一样,有楚留香的地方就是唐子期的家,那就是他唯一的牵挂与惦念。然而叶枫不一样,他在现实是个大好青年,有着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人朋友和一切,来这里玩玩也罢,若是要留在这里一辈子,别说别人心底怎么想,光是叶枫自己就觉得良心不安。
若是真的决定离开,他又觉得自己对不起招惹了的西门吹雪,老实说叶枫觉得自己喜欢他,和喜欢别人不一样那种喜欢,情商再低他也明白,那种心脏被饱饱涨满的感觉叫做心动,和人在了一起又不告而别跑回自己的世界,这种缺德事叶枫自觉做不到。
叶枫头大如斗,只觉得自己做了件十恶不赦的大坏事。
纠结了一夜的结果就是第二日一大早见到西门吹雪的时候,叶枫整个人都是那种无精打采的模样,呵欠连天地看着西门吹雪,琢磨着该怎么道别。
刚刚知道自己和西门吹雪被盯上的缘由,叶枫只觉归心似箭,更加需要将轻剑的锻造提上日程才好能面对这堆麻烦事。
西门吹雪看得出叶枫的异样,见叶枫不想说便也不问,叫来马车将叶枫和芽芽一起塞进去,一面淡淡道:“一路顺风,半月后见。”
“西门,”见人要走,叶枫赶忙扒住车窗问道:“你去哪里?”
西门吹雪的步伐微微一停,想起这人曾经撞头的黑历史,有些无奈地指指车窗的边沿,用的语气几乎和对芽芽说话如出一辙:“别撞到……我回万梅山庄。”
“哦,好,”叶枫应了一声便缩进头去使劲挥了挥手,落月道了别便将马车赶起来,从西门吹雪的角度只看得见一截明黄色带绣边的袖子在窗外一闪一闪,外加叶枫朗声的道别:“后会有期。”
这一回西门吹雪没有答言,玄石之约没了,现在是否能够再次相见,主动权其实是握在叶枫手里的,这一点西门吹雪清楚得很,他却不愿逼叶枫想到那一步。
水到渠成才是最好的方法,这一点他比谁都明白。
凡事有缘法,只应切莫强求。
叶枫隔着后车帘一直看着西门吹雪的方向,直到那人的身影被彻底吞没。
芽芽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叶枫的袖子,扁扁嘴苦着小脸低声嗫嚅道:“二爹爹,我想爹爹……”
叶枫没有答话,他只是将小姑娘搂紧了一些,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他也想,还没分开就开始想,只是他需要一些时间来厘清一些事情,所以短暂的分别,倒是也好。
不过……好像落下了什么来着?
西门吹雪一手边站着自己的白马,就听到旁边传来低低的嘶鸣。西门吹雪微微一偏头,就看到小小的闪电站在一边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再定睛一看,叶枫的马车早就远了。
默默抚了抚额,西门吹雪有些无奈地和闪电大眼对小眼,刚想翻身上马便被闪电叼住了袖子,大眼睛可怜兮兮的似乎是在恳求不要被抛下。
不知为何,西门吹雪忽然想到了这闪电的主人,只觉这还真是……什么人养了个什么马。他在心底有些无奈复又有些莞尔,一跃上马对闪电摆摆手示意它跟上,便朝着反方向拉缰而去,将目标定到了叶枫的头上,那个包打听的事情,到底还是该好好查查了。
闪电嘶鸣一声四蹄飞奔跟的欢快无比,丝毫看不出刚刚被主人遗忘了的沮丧。
西门吹雪在心底微微叹出一口气,不得不说,万梅山庄与叶氏山庄,还真是有点远。
作者有话要说:先说好,这一定是he不用担心……
西门吹雪一旦温柔起来……实在是让人抵挡不能啊肿么破……
包打听的事情后面还会继续说,只是现在他两要暂时分开一阵了,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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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往事种种怎消提
这江湖近日的风波种种,叶氏山庄虽然远在西湖,却是也得了消息。叶氏山庄以铸剑闻名天下,奈何这千里之外也伸不出手去。
叶枫离家十五载堪称初入江湖,叶行远想来只觉有些糟心,还好同行的还有一个西门吹雪,想是无甚大碍。
然而这样的情境还没过几天,叶枫便回来了,长途奔波不宜让姑娘家太过劳累,叶枫又不缺钱索性请了个车夫一路紧赶慢赶,便是生生将脚程缩短了一半。
门口守着的小厮只见叶枫带着落月和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丫头,眼底便显出些疑惑来,边卸下那一车的特产点心边偷偷看向一旁的芽芽。照例是叶家管家庆忠远远迎出来,一看芽芽就急了,“二少爷,这是……”
“这孩子的事我之后再与忠叔详谈,”叶枫面上带着温温的笑,语气亦是大方妥帖的,“先给芽芽安顿在我那院就好,劳烦忠叔了。”
叶庆忠看着叶枫的模样良久便是慢慢点了点头,眼底显出些欣慰的神情来。叶家这三个孩子,每一个都是叶庆忠一手看大的,除了这个自幼出去习武的叶枫。不知为何,叶庆忠心底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将东西接过去便带头往流风院走,一路走一路认真问着:“二少这次回来,应当能在家多待上一阵了吧?”
叶庆忠此话一出,叶枫便当即有些心虚。老实说,在听到西门吹雪那句“等你”的时候,他心底是有悸动的,只可惜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回叶氏山庄来锻剑只是一个缘由,也好借着这几日好好思索一番,有关未来的路,亦或是与西门吹雪的未来。
这样想着,叶枫便复又温温笑了:“许是能待个十天半月的,我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之后只怕还要往外去走走看看。”
“也好,也好。”叶庆忠已是有些浑浊的眼底带出些微笑意来,甫一到了流风院,就见得了消息的碧黛早已守在门前,先给叶枫和叶庆忠笑着见了个礼,便转过头去有些好奇地看起小小的芽芽去,待得叶庆忠刚一走便问起落月来:“从实招来,这漂亮娃娃是哪来的?”
芽芽一听便鼓着腮帮笑眯了眼,近来被养的有些圆的小下巴一点,认认真真说道:“我是二爹爹的女儿,我叫沈芽芽。”
……啊?
先不说那个“二爹爹”是怎么回事,主要是那个名字,叶家闺女不姓叶姓沈然后大名还叫芽芽?
碧黛瞪大了眼觉得头有点疼,然而还没等她说话就见着那几人都往屋里说说笑笑地走了,只好也收了那一肚子的狐疑跟了进去。
叶家就这么大,叶枫回来还带了个五六岁小丫头的事不消半天就传开了。叶萦自来与自家大哥二哥亲近得很,此番便自告奋勇来流风院探个消息。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若是放在别家,几乎都是当嫁人的年纪,只是叶家老爷叶行远一贯主张儿孙自有儿孙福,对于这些事也不急,于是叶萦也就得以这么潇洒度日,除了去私塾念念书,最大的乐趣就剩下叨扰沉默寡言的大哥叶沂。现在二哥回来了,偏生还是个大家温文的样子,不好好折腾折腾简直愧对叶家列祖列宗。何况这一回,叶枫还带回来一个大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