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康子默然半晌,最后问道:“你的武功怎么了?”自打刚才怪香子被鬼道子一步逼住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头,怪香子曾经能够被称为江湖首恶,除了一手用毒的好功夫,他的武功自是不逊于人。
怪香子苦笑一声:“天山日子久了,
一身骨头都老了,再不出山就真成了埋葬天山的枯骨一堆,”他的脸色渐渐古怪起来,看着面前的鬼道子如癫如狂地恶声道:“你们都只是我的阻碍,神算客居然妄想劝我回山上去,你们这些没有抱负的老混蛋,就老死天山算了。”
“疯子。”鬼道子简短地评价道,只觉手中的刀是真的重了,重到让他微微有些提不动的程度,从来没有想到过,曾经歃血为盟不问旧事结成天山四怪的四个人,也有刀枪相对的一日。
何其讽刺。
“人都是为了**而生的,”怪香子脸色骤然一动,旋即看向旁侧的颜臻臻,神色有些诡谲:“你知道么?你的康羽泽……”
他的话终究没有说完,一枚弩箭正中他的胸口,旋即一颗毒蒺藜自外侧射了进来,又一次打在同一个地方,怪香子猝不及防向后退了几步,最后喷出一口鲜血向后倒去,鬼道子神色一动一把将人接住,就见这人嘴唇翕翕合合说完了适才的半句话:“他才是当初放火烧楼的那个人啊哈哈哈哈哈……”
唐子期和楚留香从人群中闪了出来,怪香子看向楚留香的神情有些莫名的悲悯,他干咳着言道:“好自为之。”
大抵是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他骤然笑了出来,那笑声极为凄然,竟是一首长调:“最难逃者贪嗔痴,奈何求而不得……”
文康子蓦然动容,然而鬼道子却是将手一松,小心地将怪香子放在了地上言道:“死了。”
人世间最难的事,怕就是求而不得。
康羽泽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手压在腰侧的暗器囊上凉凉笑了一声:“若是我没记错的话,笑风堂的规矩应是还在,那么今日开始我就是笑风堂的二掌柜。”
从始至终,他都不曾看过颜臻臻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世间没有那么多的欲念与贪婪也许也就少了很多悲剧,但仔细想想似乎人就是**的动物,这句话说到底也是没错。
还是挺悲凉的……鉴于这么悲凉,下章作者有话说放一个免费的福利小剧场掩面,多谢支持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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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只叹人间太多情
其实直到现下,唐子期才忽然后知后觉其实颜臻臻这样的女子,也算是挺可怜。
求而不得的有很多,比如千石老僧的恋人,比如怪香子的江湖至尊,又比如颜臻臻的爱情。
康羽泽从来不曾爱过颜臻臻,这一点现下任何人怕是都看的极分明。余下的,只剩下无休无止的利用,利用颜臻臻的执念,一步一步完成自己的夙愿。
那么颜臻臻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放眼过去,颜臻臻紧紧抓着面纱的边缘看向台上意气风发的康羽泽,显见是对适才怪香子的话有些接受不能。
“康……”颜臻臻没出口的话被康羽泽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康羽泽的神情极为冷淡,看向颜臻臻漠然问道:“二堂主有何事?”
颜臻臻微微哽住,到底还是鼓足勇气问了下去:“适才的话,是真的吗?”
康羽泽漠然地看了她一会,最后轻轻地勾起唇角,一切尽在不言中。颜臻臻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最后慢慢地坐了下来,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一字一句就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没事了。”
唐子期只觉自己似是看了一场八点档的狗血剧一般,听到康羽泽言“散了吧”时竟莫名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鬼道子和文康子携着怪香子的尸体已是离开了,约好了有空再一起去天山吃酒,在座的杀手有不少显见得也是被今日的闹剧惊到了,然而互相本就不熟悉自是没什么好言语的,只是有些人看向楚留香的神色有那么些诡异,奈何人在明处,真的能够对付得了唐子期楚留香这两人的怕是也不多,索性也就悻悻离去了。
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唐子期伸手给楚留香问道:“走罢?”
楚留香颔首,目光却是投向了一旁的颜臻臻,低声言道:“现在放她一个人,明日见到的怕就是尸体了。”
唐子期没做声,楚留香见状便笑着补充了一句:“想什么呢,她大抵知道不少康羽泽的事情,怕是会被灭口。”
这一次唐子期方才有些无奈地挑挑眉:“我知道。”
就算楚留香风流过往,唐子期在意的永远只是当下。
孰料颜臻臻却是径自站起身来向两人走来:“康羽泽的事情,我和你们说,”她的神色是绝对的冷漠,看起来有些阴森:“去哪里?”
“客栈吧,”楚留香想了想补充道:“你不必为了康羽泽伤怀,不值得。”
唐子期没说话,心底却是大赞同的,毕竟康羽泽那种人是真的不值得颜臻臻念念如斯。
颜臻臻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像是不存在一般,时不时地唐子期就要放慢一点步伐以用余光看上一眼,他现下是真的有些替颜臻臻不值,爱了一个仇人那么多年,为了康羽泽如痴如魔恶事做尽,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何必痴魔?
这人生太多时候很多事情在旁人看来都是何苦何必,然而大多人却还是选择了执着。
想着的功夫,一行人便是到了客栈,颜臻臻将手心在兜里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似乎是微微舒了一口气。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推门的时候竟和南云撞在了一起,南云向后一仰,就被颜臻臻搂进了怀里,语声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温度:“没事吧?”
南云微微一怔,只觉颜臻臻的手似乎是凉了个彻底,他对这个女子一向是没什么恶感,此刻便是笑了笑摇了摇头,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冲到了屋里拿了一个暖手炉递过去:“最近天寒,阿姨这么瘦要多穿点才行啊。”
颜臻臻没防备手里被塞了个暖炉,只觉南云这语气竟也和楚留香学了个十成十,眼底忍不住微微有些发热,低声道了句谢便接了过来拿在手心。
唐子期和楚留香和沈朗说了话走进来时,便看到颜臻臻坐在窗边的木椅子上,寂寂望着窗外,见了二人便回过头来笑了笑,笑意里多了三分凄楚:“唐公子,香帅。”
不得不说,饶是此时颜臻臻的语声依旧很好听。楚留香叹了一口气拉了一把椅子给唐子期,旋即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言道:“颜姑娘……”
“我此番来,主要是想讲当年的事情言与你们听,”颜臻臻的神色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定,她从包里拿出一面小小的梳妆镜,镜框极为古朴一看便是弥足久远,颜臻臻微笑言道:“这镜子的主人,你们该是认得。”
楚留香接过镜子看了一眼便问道:“千石老僧?”
“嗯,”颜臻臻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当年我还在楼里时,每周都会和千石老僧去旁侧的溪畔,饮酒赋诗执子对弈,后来千石老僧似是急急要走,就把这面镜子留给了我,他说过如若有事可将此处交予天山之人寻求保护。”
天山之人……想必这东西又是与那几个老鬼相关,千石老僧想必是想让颜臻臻遇险时便赴天山以此物为信寻求保护,不想竟是害了她。
楚留香静默,将那面镜子复又转了一个方向看过去,背后古铜色的边已经微微有些磨损,他微微一怔手里的东西便被唐子期拿了过去:“机关。”
楚留香颔首,示意让他来处理,无奈唐子期根本没打算再把东西交回去,只是冷声言道:“这东西令康羽泽趋之若鹜,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心有毒。”
话虽这么说,唐子期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慢,在镜框的边缘轻轻抚了抚,最后确认了一处微微的凸起一按,镜片咔哒一声似是要落下去,他手一紧将东西捏住便加了小心地往里面看去。
镜框里面是一小块牛皮纸,上面写的东西似是西域文字,在座的几人面面相觑竟是没一个看得懂的。
颜臻臻愕然地看着几人的动作,这面镜子她曾在夜深人静时无数次拿出来把玩过,却从来不曾发现内里的玄机,便听楚留香问道:“臻臻,这东西康羽泽可曾见过?”
“不曾……”颜臻臻努力想了想回应道。
楚留香默然,大抵便是康羽泽从何处得了消息知晓了颜臻臻手里有东西,只是却不知其为何物,烧房携人做天大的恩惠,不想这么多年来居然都没有看到这宝贵的东西,只怕是讹传,迄今倒也是耐性尽了吧。
所以颜臻臻,变成了康羽泽的弃子。
只可惜千石僧人给了颜臻臻这面镜子本想让她以此为把柄却偏偏害了念了一辈子的人,黄泉之下如若有知,可会痛啼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