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都好好好 (酸汤肥牛卷)

我走到檀谊沉身边，那两个女孩子往我一看，却不知道为什么拿过檀谊沉手里的商品，匆忙道谢便走了。檀谊沉掉过来看我。我对他微笑，道：“我的样子很可怕吗？不然看见我就跑了。”
檀谊沉没有说话，就看着我，十分专注的。我与他的目光对上，光是听见自己心跳扑通扑通的声音，怎样也说不了话，仿佛在这里的我不是我。我忙定神，道：“怎么了？这样看我。”
檀谊沉道：“我看看你哪里有可怕的样子。”
我顿了一顿：“那有吗？”
檀谊沉彷佛有点迟疑，他道：“唔，有一点。”
我不禁摸了摸脸：“唔，我倒不知道我的样子不好看？”
檀谊沉道：“倒也不是，你的样子很可爱。”
我朝他看着，一下子呆住，脸上忍不住一红。头脑里混乱起来，突然不会说话。他既说我可怕，又说我好看，这是什么意思？
檀谊沉神气淡然，毫无改变。他掉开眼了，岔开来：“想好买什么了吗？”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又发呆一下子才回神。我顿了顿，道：“买玩具吧。”
我们便回去刚才的货架。我拿了看过的那支逗猫棒，与檀谊沉走向柜台。我才仿佛记得思考。我清了两下喉管，开口：“刚才那是我表姐。”
檀谊沉看来一眼：“我晓得，她自我介绍过了。”
我默然了一下子，犹豫着道：“她刚才口气有点……”
檀谊沉道：“没什么。”
我看看他，又道：“其实我们也没有谈什么。”
檀谊沉没说话。我猜不准他现在怎样的心情，只觉得需要解释，一想到什么，便急忙说出口：“我们只是针对这里的商品的多样性讨论一下。”
檀谊沉往我看来，那目光还是平静。我倒是很想咬掉舌头。我顿了顿，岔道：“……这东西应该要付钱。”
檀谊沉便道：“难道不用吗？”
我心想，我还是暂时不要说话了。



当天回去，坐在檀谊沉的车上，说什么也好像不太知道，语无伦次的，之后又怎样道别，进去各自的屋子，整个的人仿佛浮在半空，恍恍惚惚，用不好头脑。我洗过澡，收拾后躺到床上，床旁台灯放出光芒，不禁瞇缝着眼看它，那柔软的昏黄的一缕缕一丝丝地延伸过来，爬在面颊上，突然才好像清明起来。情绪慢慢地淀下来，然而越加不知道怎样形容心头的滋味——想不到有一天在一个谁面前失态，一面又快乐起来，对一切无比明晰。这股子复杂的情绪悄悄地填满整个的心。
我立刻坐起来，从旁边的矮柜上找到手机，给檀谊沉传讯息。一股脑地把所想的写出来，并不修饰：『我喜欢你，我有些话想告诉你，不过我想，大概只有在梦里才敢说给你听了。』我重躺下来，闭上眼，也还是握住手机。心跳很快，但不是因为害怕。
等了半天，手机响了一声，我马上睁眼，一看，是檀谊沉的回复。他回复：『愿好梦，晚安。』
我微笑起来，心里十分满足。
隔天进公司，一堆的事，我倒不厌烦，事实上整个的心思已经不知道跑去哪里，不管想什么，最后总是想到一个人身上去。此时开会，前面有人正在报告，我感到不能够专心，心里一面盘算起来，等会儿就要给檀谊沉传讯息，无论如何要使他答应我出去，他今晚才需要看诊。送邵正的东西买来了，就预备用这个借口，找他陪同去送礼。我看看表，已经十点，待会儿又可以趁机问他中午一齐吃饭。
根本我已经忘记答应今天与罗妮见面。
罗妮倒没有忘记，她传了讯息，指定地点，要我中午与她一块吃饭。她又提醒我：『要是你不来，下午我正巧要去趟阿姨那里，我保证我管不了自己的嘴巴。』
罗妮与我妈十分亲近，要是她在她面前泄漏我与檀谊沉来往，更甚加油添醋，届时会变得复杂，阻碍这桩恋爱进行，不等以后安排我妈与檀谊沉见面，现在就要让她搅黄了。我仔细衡量，也只好打消约会的想法，然而又因为郁闷，还又拖拖拉拉一阵子才出门。
到了约定的咖啡馆，罗妮早已经来了。她抬起眉毛，看看时间：“与女士约会迟到，你真是绅士。”
我忙拿出背在身后的手，把手里的一小捧花献上：“我可不敢要你等的，是因为刚才真的有点事，一时走不了，这是赔礼。”
罗妮接了过去，往旁边位子一放。她面带笑容：“我告诉你，你不要妄想用一捧花来把我打发掉。”
我在她对面坐下，笑道：“我哪里敢。不然你想要什么，尽量开口，我一定想办法满足。”
罗妮白了一眼：“少跟我来这套！”就盯住我：“今天我不问清楚不放过你。”
眼见无法糊弄过去，我索性喊来服务生叫了吃的。这家咖啡馆是会员制，全天供餐，今天的主菜是一道烤和牛肉。肉色粉红，片得薄薄的，卷成一卷，在盘子里摆出玫瑰花的形状。我真正饿了，就不理会罗妮，决定先填饱了肚子。她并不恼怒，倒也要了一份餐点。
等到吃了差不多，我往后面的椅背一靠，看着罗妮：“好了，你要问什么？”
罗妮立刻道：“你们多久了？”
我想了想，道：“总有好几个月吧。”
罗妮瞪大眼：“你们认识也不过几个月！原来你这么快就在一起？”
我一听，便道：“你怎么理解的？我们没有在一起——至少到现在还没有。”
罗妮一脸不信，她冷笑道：“说什么鬼话，你们没有交往，你以为我相信？”
我耸耸肩：“我说的确实是实话。”
罗妮狐疑似的看看我，才道：“从我昨天看见你们那样子，要说没有在一起，我真的不信，不过你这个人，要是成功了，我可不信还要偷偷摸摸。反正你们之间必定有点什么。”
我笑了笑，道：“我们之间当然不会没有一点什么，不然白费我追求他这样久。”
罗妮又一次瞪着我：“你追求他？叶子樵，你疯了？他是你——”停住，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他是你二姐的儿子！”
我道：“谁说不是？”
罗妮被我一堵，脸色一沉，不说话了。我看着面前桌子上的冒烟的茶杯，径说下去：“我并不是一时兴起……唔，最早的时候可能有一点，不过慢慢与他熟悉了以后，我觉得就是他了，没人像是他，让我特别想要稳定，想像许多以后……。当然，我记得我们之间有着什么关系，要是因为这样不去试试可能性，我不会甘心。我也觉得，不见得就因为这样，我们一定不能在一块，我们也都是男的，生不了孩子，不会有什么影响。”
罗妮看了我，半天才开口：“……你真的疯了。”
这口气听上去并不怎样震惊与气忿。我微微一笑：“也许我真是疯了也不一定。”本来陷入恋爱的人就是一个疯子。
罗妮叹了一口气，那脸上凝重：“就算你们交往，周围的人不反对，结婚呢？你们怎么结婚？你不是普通的谁，而且你姓叶，他姓檀，你们两家的关系，圈子里谁不是心知肚明，一旦你们结婚的消息曝光，你让外面的人怎么评论？”
我静看着她一下子，开口：“外面一大堆人，他们的嘴巴要怎么说，我根本管不了。或者，也可以到国外去结婚。”想想一笑：“其实说这些实在太早了，我们根本没有谈过彼此对结婚方面的想法，又不一定会结婚，至少，我们要先交往起来。”
罗妮不说话，不过看上去好像不想苦劝我什么了。她了解我的脾气，我从来也不是一个会被世俗所囿限的人。我便又说：“放心，我有分寸。”
罗妮目光横来，嗤了一声。我笑了笑，端起热茶来喝。听着她道：“我另外很有点惊讶，你们竟然还没有在一起？我想不到你追谁会追了这样久，这么有耐性，你那时候两三天换一个人。”
我放下茶杯，叹气：“我自己也想不到。”
罗妮马上道：“那你怎么不想想，也许因为他心里并不怎么想和你深交，拒绝这种关系。”
原来也还是要劝。我笑起来，凝视看她。她倒面不改色。我道：“无论如何我都是成功了。”
罗妮顿了一顿，似乎不解：“你刚才不是说，你们并没有交往？”
我点点头，又道：“我说的是，至少现在没有，我们之间还没有约定，但是，也是早晚的事。”就把我与檀谊沉现在的情形大致了说了说。
罗妮听罢，道：“我倒不懂了，你心里有把握，约定在一块已经是一句话的事，对你来说，营造一些气氛，在合适的场合下，使他答应了也不是问题了，为什么不快点对他表明？”
我微笑了一下，道：“对我来说，确实很容易的事，但是，我追求这样久，总也想要他有点主动。约定的话，要他来说。”
罗妮听着，一面叹气摇头。她对我打量，一副不相信似的样子：“真想不到你也会有这一天，栽进了一个人的手里。”
我半点不窘，随便她揶揄，自端起茶来喝。便不再讲下去，她的手机响起来。看她看了一眼，那眉头深深一皱，将来电按掉了。
我便问：“怎么不接？”
罗妮道：“骚扰电话。”
我霎时吓一跳，忙问：“没事吧？是什么人？”
罗妮哼了声：“当然没事，我从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爱打就打，随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