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错了什么,一出来就要面壁思过啊?!”
尽管心中十二万分的不满意,可事情毕竟是正经事,宋隐也没打算认真抗议。他和齐征南最后对视了一眼,然后乖乖地走到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堵墙壁前面,首先解下了自己腰间的战术腰带,丢到地上。
宋隐身后不远处,齐征南却一直没有开始动作。他的目光默默沿着宋隐的后背一路滑落到腰上,然后定在那里久久品味。
不得不承认,除了容貌俊秀之外,宋隐还有着让不少人出神的好身材——倒不是那种健硕强壮如榕树一般的浑厚之美,而是另一种颀长优雅的气质,更像青葱的修竹,柔韧干练。
但是这具修长的身体上,却有一个部位是丰满甚至肉欲的,而且绝不只是齐征南一个人这么觉得。
“你们家新来的那个弟弟,可真是长了一个好屁股。”
在美国的时候,不止一个人曾经对他暧昧地提起过。而前不久,亲手将人从赌船外的荒漠抱回来的那个夜晚,他更是亲手确认过那里的手感与弹性,绝对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好”字就能够敷衍了事的。
……真想咬上一口。
而就在齐征南盯着屁股产生出危险的想法时,对此一无所知的宋隐脱掉了腰带,又伸手捏住了胸口的拉链,“哗”地一拉到底——紧接着,那件紧绷的作战服就被脱到了腰部以下,露出了整个背部。
齐征南的呼吸也为止一窒。
蓝黑色、质地粗糙厚实的作战服,堆积在细瘦柔韧的光滑腰间。因此而裸露在外的整个脊背,白如雪塑一般,又好像最精美的雪花石雕塑。
这让他冷不丁地联想起了罗丹的名作《Danaid》——那个同样以“蝶①”为名的雕塑。洁白光滑的女性背影,匍匐在粗粝的岩石之上。与其说是在表现着精疲力尽的乞怜女子,倒更像是在以近乎炫耀的方式展现着人体之美。
考虑到《Danaid》的模特正是罗丹当时热恋的情人,齐征南倒是忽然能够理解大师创作时的想法了。
他情不自禁地还想要盯着去看更多,然而又有一个不识趣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请焚风执行官也尽快脱掉装备。”
宋隐的辅佐官二狗发出了“善意的提醒”。
“嗯?”
听见声音的宋隐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过头来,一看齐征南还站在原地没动,立刻发出了不满的声音:“搞什么?你耍诈?!”
“……我有什么诈可耍?”
本着迟看早看、迟早要看的心情,齐征南很干脆地转身走到属于自己的那堵墙根前,开始脱下自己的衣物。这之后大约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战斗准备室里只有拉链和衣物脱下的摩挲声。
等到两位执行官全部脱得干干净净了,二狗宣布倒数计时,紧接着阵阵白雾就从四面墙壁高处的喷头被释放出来。
这种白雾无色无嗅,似乎也没有任何的刺激性,只是吹在人身上的时候会带来一阵降温的清凉。
宋隐一开始还紧闭着眼睛,捂着嘴不怎么敢大口呼吸,直到二虎冷冷淡淡地提醒了一句:“请不要憋气,让白雾通过呼吸道进入体内循环也是消毒的一部分。还有,喷雾不会影响到口腔和眼睛粘膜,没必要闭着眼睛。”
“……”
宋隐有种“土包子被猫给鄙视了”的尴尬感觉。他讪讪地放下手,想了想又朝着齐征南开口道:“我有一个公平合理的问题。”
提问就提问,怎么还扯上公平了?齐征南心里纳闷儿,于是反问:“怎么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里又飘来了宋隐的声音:“在副本里你耍诈从我嘴里套出了二狗的秘密,公平起见,我想知道你家二虎的原型是啥?”
类似的疑惑齐征南也时不时地会被别人问到,因此他很自然地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答案:“是我小时候养的一只猫。”
“真猫?”
宋隐有点意外。毕竟二狗说过,辅佐官的原型一般都在执行官的心目中占有特别重要的地位——以前他不信这个邪,可是现在,事实把他的脸抽得噼啪直响。
“对,遇到你之前养的。”
齐征南的这个补丁似乎为他的说法增添了一丝可信度——要真是齐征南六岁之前养的猫,那四舍五入就是齐大少爷的童年玩伴,地位自然非比寻常。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再养了?”宋隐继续提问。
在齐家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的确没见过家里有什么宠物。就连后来去了美国,家里也还是连只仓鼠都没有养过。而且,齐征南似乎也没对邻居和朋友家的猫狗表现出特殊的好感。
“因为无可替代。”齐征南回答道,“太阳下山之后,烛光无法替代。”
啧啧,听听这矫情的,咋还用上了戏剧台词,你们是一对苦命鸳鸯吗?
宋隐牙根子一阵发酸,又追问:“那为啥到了炼狱又能替代了?二虎是橘色的,所以是你的炼狱小太阳吗?”
“……”似乎是意识到宋隐又开始胡言乱语,齐征南轻叹了一口气:“我不养猫,难道还养个你吗?”
“养我怎么了?”宋隐不服气,“走出这扇门,有多少人等着养我呢。你可别后悔啊。”
“你别混淆概念。”齐征南的声音听上去居然是严肃的,“我的意思是,就算我把二虎的外貌设定成你的样子,它也永远也不会是你。它只会是他自己。”
“所以无论你、我还是二狗和二虎,全部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个观点宋隐倒是十分认可:“其实我家狗子的确借鉴了一点你的外貌特征。可说句实在话,他的性格一点点都不像你。”
说到这里,他忽然提高声音去问自家的辅佐官:“狗子,要是有兴趣,我也可以让你自己来决定自己的长相,怎么样?”
“可以,但是没必要。”
白雾里传来二狗平静的回应声:“我的容貌只是为取悦执行官而执行的拟态程序,对于外表的任何评价,都不会使我产生负面消极效应。”
“你听听!多么平静、多么随和!就这小脾气,可一点儿都不像你!”
宋隐啧啧两声,忽然又使劲拍了一下巴掌:“啊!我想明白了——!”
“你又想什么了?”齐征南有点嫌弃他:“别一惊一乍的,有话好好说。”
“我终于想明白那只破烂兔子为什么会判我答错那道题了!”
宋隐大声说道:“你当时问我,二狗的原型是谁。我回答说原型是你,不过比你更帅。可事实上二狗的原型并不完全是你,就像你说的,他就是他自己。所以我答错了,一定是这个道理!”
“……你是这么认为的?”齐征南有点无语,“你还真以为吐真兽知道这世界上所有细枝末节的正确答案?那不是吐真兽,而是拉普拉斯妖精②。”
这一次,二狗也站在了齐征南这边:“吐真兽判断谎言的依据,并不是事实,而是真实。它就像一台生物测谎仪,如果你们给出了违心的答案,就会被认为是谎言。相反,就算你们所说的真心话和事实不符,它也会认为你们说的是真话。”
小猫咪二虎则更不留情面地拆了他的台:“真正导致那次回答错误的,应该是你那后半句回答——你说你觉得二狗比焚风更帅。虽然美学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但人类一向来都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习惯。焚风是你的情人、而二狗不是,所以你说了谎话。”
“……我可谢谢你们三个人的联合解说了哈!”
宋隐说不过他们,咬咬牙齿改变话题:“这雾还有多久才会散?我手臂都快举酸了!”
“差不多还有两分钟。”齐征南回答他,声音听起来倒是有点愉悦,“你急什么,大家难得聊会儿天,不也挺好。”
好什么?这简直就是四个老大爷在澡堂里唠嗑,而且你们三个还联合起来欺负我。
宋隐撇了撇嘴,忽然眼珠子一转:“要聊天?那就聊聊你怎么会一连答错三题,还都那么简单。”
“我想让你赢。”齐征南回应得不假思索,可也正是这种过分的干脆,才更显得奇怪。
“但谁赢谁输根本没有区别啊。”
宋隐说得是事实——作为输的那一方,他登顶之后没有遭受任何惩罚。反倒是为了纾解齐征南的药性,费了好一番工夫。
齐征南一时没有再作回答,宋隐便将话题甩给了在场的两位旁观者:“狗子、虎子,你们怎么看?”
二狗首先表示感谢宋隐的邀请,但人类的情感系统太过复杂,随机性也很高。人工智能也没办法做出确切的解读。
而二虎的回答则一如既往地犀利:“如果你怀疑答案,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提出了无法被解答的问题。”
宋隐心里一愣,还没品出什么味儿来,倒是齐征南一反常态地对着辅佐官严厉起来。
“二虎!”
被吼了的小猫咪不再吱声。
这之后,齐征南又做出了一个新的解释:“我承认……我想和你在副本里发生点什么,所以才故意制造了这么一段曲折。”
不对,这就更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