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寡言……自闭?”
别说宋隐自己了,就连听见这六个字的齐征南都开始怀疑虎睛是不是真的认错人了。
“我们以前,见过?”
感觉到对方似乎没什么恶意,宋隐在狐疑中慢慢舒展身体,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可我不记得见过你这样的名人。”
虎睛依旧以堪称热忱的目光打量着他:“啊,我的这张脸换了。不过就算没换,你也可能不记得了——两年前在美国,有一个从国内来的记者,偷偷地给你买过一支香草冰激凌。”
“两年前……”
宋隐茫然地回味着这个时间节点,双眸陡然一亮,紧接着却又慢慢黯淡了下去。
两年前……齐征南的心里也随之打了一个疙瘩。难道是校园枪击案之后?
那段时间的宋隐,对于他而言差不多就是一个空白。虽然前些日子的确听宋隐本人提起过只言片语,但无论再怎么想,他都难以将“沉默寡言”、“自闭”这些词跟那个开朗灵动的人挂上等号。
见他们两人依旧一脸迷茫,虎睛唯有主动挑明了那段往事。
“两年前,我受某个科技公司之邀,来美国参加春季新品发布会。飞机刚刚落地就听说当地一所大学发生枪击案,还有中国留学生伤亡。我和同事们中断行程紧急赶来采访——然后就遇到了你。”
听到这里,宋隐的眼神微微一怔,明显记起了什么:“可那时候明明——”
“嘘。我在炼狱里用的是伪装。”
虎睛再次强调这点,然后冲着宋隐眨了眨眼睛:“至于我的本来面目,希望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一点小秘密。”
“保密没问题,但这逻辑不通啊。”宋隐觉得奇怪,“既然不想被人给认出来,你就不该主动和我相认,干嘛多此一举?”
“不,这件事我必须做。从我在炼狱里看见你的第一眼起、不…应该是从我看见他的第一眼起,我就幻想着能有这么一天。”
说到这里,虎睛忽然把手指向了一旁的齐征南。
“我?”齐征南一时间也不知应该回应些什么,但他直觉这不会是一段令他愉快的对话。
“两年前,我也曾经见过你,就在美国的医院里,你正在抢救。”
果然,虎睛提到了那段他自己毫不知情的往事:“当时你的肩部中枪,子弹穿破肺部,造成了急性血气胸、失血性休克,还曾经一度失去生命体征,情况非常危急。事发当天的晚上,有很多家媒体蹲守在医院外,等的就是医院发言人将重伤改为死亡的第一手消息。说老实话,当时的我也是其中之一。”
“那我还真是让你们失望了。”齐征南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焚队,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毕竟干媒体的也不是什么恶魔。”
虎睛冲他一笑,“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当初医生宣布你脱离生命危险的时候,我可是非常高兴的。虽然对于灾难美学而言,的确是少了一个煽情的要素,但好歹为人间留下了一个优质的男人……也许还是两个,因为直到确定你死不了之后,小宋同学才总算愿意好端端地吃点儿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隐为什么会对虎睛这么诧异呢?因为虎睛不仅易容了,还变了外观上的性征——人间的她,其实是一位女性。
而有关于虎睛的那些潜规则之类的都是烟雾弹,其实并不存在。
虎睛这个代号,有虎睛石和虎睛石蔷薇两种意义,代表了双性的身份。
这里删掉剧透二十字
第78章 爱是香草冰激凌
两年前,刚回到炼狱的齐征南正处于“白手起家”的阶段。由于缺乏启动资金,他不能前往游乐园购买人间的情报商品。至少有小半年时间,人世间的一切纷纷扰扰他完全不知情。
也正因此,齐征南并不真正了解枪击案发生后那半年时间里的宋隐。
他所能够看见的,只是半年之后那个重新振作起来的、再度笑容满面的青年。
「果然也是个没良心的小王八蛋啊。」
齐征南甚至还这样想过,之后更是慢慢减少了对于宋隐的关注。
可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通过如此特殊的方式,补完那六个月的点点滴滴。
按照虎睛的叙述,枪击案发生后,他和同事是最早抵达案发现场的国内媒体人。其后虽然稍有曲折,但还是很快就接触到了在案件中生还的中国留学生。
当时的现场混乱复杂,多方情况交织、千头万绪,但凭借着媒体人的敏锐嗅觉,虎睛立刻将重点锁定在了宋隐一人的身上。
提及过去虎睛毫不讳言,那时的宋隐,身上同时贴着好几个诱人的标签:枪击案幸存者,以一己之力保护几名同学的庇护者,身为模特的养兄也在枪击案中重伤、生死未卜。
况且齐征南当时在模特圈内也算小有名气,而宋隐自身的外形条件也十分优秀,很容易引发大众的同情心——对于媒体而言,简直就是“灾难美学”的最佳范例。
所以当时的虎睛想尽一切办法要采访到宋隐,最后辗转通过当地商会的关系,取得了齐家的同意。
但是准备充足的第一次采访却并没有成功。
因为宋隐压根不肯开口,一个字都没有说。
那是枪击案发生之后的第三天了,齐征南依旧没有脱离危险期。在警察局做完笔录的宋隐长时间守在医院里,寸步不离。
在长达72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几乎没怎么合过眼,只喝了几瓶水,无法摄取任何的固体食物——就算勉强吞食下去,很快也会干呕出来。
“医生说那是心因性呕吐,过几天就没事了。”虎睛提到这一段时,宋隐轻描淡写地补充。
多亏了宋隐平日里身体健康,这三天时间靠着喝水和营养针,也勉强捱了过来。
尽管没能完成采访,但是虎睛依旧选择留在宋隐身边,记录下这个青年最痛苦无助的一段心路历程。
到了第四天,齐征南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依旧没有苏醒。同一天,宋隐接受了心理专家的干预疏导,开始进食,并在医生的指导下服用对抗焦虑和应激反应的药物。
第七天,也就是枪击案中方遇难者的头七当天,宋隐接受了虎睛的第二次采访。
这一次他虽然能够开口回答虎睛提出的问题,但是说话明显缺乏条理,而且许多记忆前后矛盾、支离破碎。
为了能够按照提纲完成采访工作,虎睛做了大量的诱导工作,但是采访播出之后的效果却是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
“那次我可真被骂惨了,几万名网友在我的社交账号下面变着花样地骂我吃人血馒头,甚至还有要求电视台解雇我的。”虎睛叹了一口气,看得出尽管时过两年,他依然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我能说实话么?”宋隐朝他眨了眨眼睛:“其实当年你提的几个问题还真挺傻叉的。不过我知道你没有恶意,而且对我也挺好的,所以我不会怪你。”
“……谢谢。”
虎睛闭上眼,发出一声苦笑:“本来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了,可是听见你这句话,心里还是好像有块大石头落了地。”
宋隐也跟着笑了笑:“既然这么在意,那你为什么不找我帮你出面澄清?”
“这我可是想都没想过!”
虎睛倒也相当直率:“本来就是因为‘骚扰’你而挨的骂,又怎么能再找你出来替我说话?而且你当时的‘监护人’对我还是挺恼火的,应该不会让我再见到你了。”
“因为那篇报道?”宋隐不记得齐家人在他面前讨论过任何与枪击案有关的新闻。
“不,是因为那支香草冰激凌啊。”
虎睛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记得吗?第二次采访结束时,你突然说无论如何都想吃香草冰激凌。我偷偷给你弄了来,你没吃几口就胃痉挛,疼得打滚、吐得稀里哗啦。然后这笔账又算在了我的脑袋上。”
连宋隐自己都忘了这一茬,赶紧陪着讪笑了两下:“话说,你又是怎么到炼狱里来的?”
虎睛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我是被人‘谋杀’的。”
“谋杀?”这还是宋隐第一次听说有人以这样的方式堕入炼狱,“难道……也和我有关?”
“你想太多了。”虎睛倒干脆地摇了摇头,“我这件事儿可比枪击案大得多了。”
“很大是有多大?可我好像也没听说过啊。”
宋隐的困惑并非源于自我意识过剩,他比虎睛迟好多时候才来到炼狱,可在此之前压根没听说虎睛出了事——像虎睛这种能在网上被“万人唾骂”的出镜记者,一旦真出了事,网上也不可能风平浪静。
“是因为有关部门封锁了消息,我之所以在炼狱里改头换面也是为了避免麻烦。”虎睛在原有的基础上更加压低了声音,听得出这件事对他来说非同小可。
宋隐不是个爱替别人保守秘密的人,于是干脆不再追问。
当年的往事差不多都回忆完了,虎睛将目光从宋隐转向齐征南。
“所以我在炼狱里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那种惊讶简直没办法形容…想想看,不久前还躺在急救室里的植物人,居然好端端站在我面前。差不多也就是那时候,我开始接受了自己的确来到异世界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