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眼里亮晶晶的抬头对要去厨房的云朵说:“云朵姐姐,小兔子好可爱啊。”
云朵捧着菜盘子的手一抖:“你清醒一点,那是你二哥。”
绵绵继续眼睛亮闪闪地说:“二哥好小的一只好可爱啊。”
云朵嘴角一抽:“要不你考虑一下跟小兔子过一辈子?”
绵绵沉默了一下,有些神色黯淡地说:“也好啊。”
云朵怕他难过,耸了耸肩道:“你高兴就好了小宝贝,怎样都行。明天就是你的成年礼,二哥现在化作原形,没法为你打理这些杂事,你就好好照顾他跟你自己,好吗?”
绵绵点点头。
二哥确实是谁也不让碰,就在绵绵的怀里安稳地睡觉,一睡就睡了一整天。
晚上绵绵沐浴,还带着二哥一起下澡盆,将兔饼子一阵揉搓。
小十六提着一桶热水进来,在雾气蒸腾中看到绵绵抱着湿淋淋的兔子,正在往它身上抹皂角粉,而兔子眯着眼睛趴在绵绵软白的肩膀上。绵绵往它身上淋温水,细长的手指顺着它背脊的毛发抚摸,偶尔将面颊靠在它身上,温柔地同它轻语。
他莫名觉得脸上有些燥热,放下水桶赶紧就出来。
云朵撞见他,看他脸上红红的,问他怎么了,他就扯谎说是热得。
云朵看向他身后绵绵的屋门,想想肯定不对劲,一横腿拦住了他的去路:“你十一姐八卦是在小秋山出名的,你还想瞒我不成?跟姐姐说说,绵绵在屋里怎么了。”
“没什么,就在沐浴。”小十六有些扭捏地说。
“沐浴而已,你脸红什么?”
“二哥也在,绵绵是抱着他沐浴呢。”
云朵嗤笑出声:“就那小白兔?”云朵脑海里当即就浮现绵绵抱着小白兔沐浴的画面。小孩跟小兔,真可爱。
“可问题是那小白兔是二哥。”小十六说。
云朵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她脑海里温馨的画面立即就被打散,变成了腾腾热气中,宽肩窄腰的二哥和小仙兔赤诚相对的场景。
小弟说得对,那不是旮旯头随处可见的吵得要命的奶兔崽子,那是二哥。这样一想,整个画面就有点糟糕了。云朵轻咳出声,一把捂住了鼻子。
小十六眼睛睁得圆圆的:“十一姐你怎么了?”
云朵说:“热得。”
“……”
云朵迟一点去给绵绵送明天成年礼穿的衣裳,推门见到小白兔趴在绵绵的腿上,绵绵用手巾给它擦湿淋淋的毛发。绵绵边唤“云朵姐姐”,边将两只兔耳朵也捏起来擦了擦。她将衣裳放下,站在一旁看着软成一团兔子饼的二哥,觉得它差不多已经是达到了兔生巅峰。
云朵啧啧道:“这波不亏啊二哥。”
“云朵姐姐你说什么?什么不亏?”
“没什么,姐姐说你二哥有福气,变成原形了还有你在身边照顾。”
“我从小到大都是二哥在照顾我,现在换我来照顾他。明天我就成年了,我希望今后都不会再给二哥添麻烦了。”
云朵仔细一想,其实还是有点亏。二哥要是不变为原形,明天跟绵绵的亲事都能定下了。不过看绵绵这样子,这桩亲事还是稳的。可能前段时日只是在闹脾气。
“不会不会,你永远都是二哥的小心肝,他会一直宠着你。”云朵骨碌碌转着眼珠子说,“绵绵你先去隔壁换下衣裳看看合身不合身,姐姐跟你二哥还有话要说。”
“二哥不是变成兔子了吗?你们怎么说话啊?”
云朵伸出一只兔爪:“不妨碍不妨碍,我跟二哥亲兄妹,心灵相通的。你快去吧。”
绵绵迟疑地点点头,抱着衣裳出门去了。
成年礼的衣裳相较平常的有些繁琐,三层白锦衣上缀满永生棠花瓣,束腰的是南家浣熊阿嬷用红絮搓的绳子。绵绵鼓捣了许久才穿上,他回房间去找阿姐看看,推开门惊呆了云朵。
云朵扔下手中蹂躏的兔子站了起来,朝绵绵走去:“我嘞个龟龟,不愧是小秋山出名的小仙兔,穿这套衣裳也太好看了。简直是苍穹之皓月,山川之流星啊。”
绵绵提起自己的衣袖看:“就是有些繁琐难穿。”
“没事,这种华服你这辈子可能就穿两回。一回成年礼,一回大婚,忍一忍就过去了。问问你二哥好不好看。”云朵弯身抱起兔子,抚摸它的毛发,“二哥啊,看看你家明天就要成年的小绵绵,心动啵?”
兔子似是不喜欢她的触碰,剜了她一眼,挣扎开了。
“我错了我错了,哎哟我的二哥哥。”云朵把兔子递给绵绵,绵绵伸手抱在了怀里。
云朵将他上下端详一番,道:“我觉得这衣袖还得改改,看你穿得不合适,你脱下待会儿送来我房间吧,我今晚再改改,明早给你送过来。”
绵绵点点头说“好”,换下衣服就送了过去。
云朵跟他说今晚得早睡,然后舒了口气,在昏黄的烛光里看着他的眉眼,说绵绵终于要长大了。
……
隔日清早,云家兔子便齐齐上礼坛祭拜兔祖先去了。
绵绵身穿棠花服,接受了族中长辈的洗礼与教言。变成兔子的二哥踩在台阶最高处的青石栏杆上,看着绵绵接受谆谆教诲。
不知是不是因为爬山出了汗,绵绵总觉得衣袖笼罩的他的手臂在微微发烫。他只能尽量不去在意,跪在蒲团上双手抬高捧着族训之书,听着长辈老掉牙的训诫。
整个过程太过冗长枯燥,哥姊们听得昏昏欲睡。云朵打了个哈欠问一旁的小十二:“咱当年听的话是不是和这一模一样的?”
小十二也打哈欠说:“何止一样,连举的事例都是相同的。那个北山没有脚还身残志坚卖萝卜的兔子精,十年前就发大财了,现在出入各种烟花之地跟大老板谈生意。还有那个南山瞎眼还坚持读书的兔子精,三年前就改行卖鱼了。这些事例也不知道换一换,要是被小兔精们知道了,影响多不好。”
老兔族长可能是听到了他的话,威严地横了他一眼,然后捋着白须继续道:“云采啊,你二哥云湛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二哥是我们小秋山,我们兔子精一族的骄傲。你将来也要像他那样为族争光,千万不可像你其他哥姊那般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小十二听了不服气,想要顶嘴,被云朵拦住了。云朵小声道:“咳咳,冷静冷静,族长说的也是事实。”
小十二忍了这口气,但是想想不太对,看云朵今天满面春风的样子,问道:“不对劲,要是平常你早就冲上去把老头子打一顿了。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云朵抑制住上扬的嘴角:“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小十二撇嘴道:“神神叨叨的,有古怪。”
族长问道:“按照族中惯例,今日你成年礼,老朽应当问你一句。云采,你可已商定好亲事?若有,今日便可当先祖之面立约。”
绵绵抬头看向青石栏杆上的二哥,犹豫道:“我……”他在衣袖之下收拢了拳头,在众兔子精期待的目光之下,竟没有说出一句话。
族长见他迟迟不答,又道:“那便是没有?”
绵绵依旧咬着唇不作答,衣袖下指甲已经嵌入了掌心的皮肉之中。
小十二幸灾乐祸道:“看来绵绵跟二哥之间的感情确实一般嘛。看样子他根本就是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二哥在一起。”
云朵说:“去你的,你可别瞎说啊。绵绵跟二哥好着呢,除了二哥他还能跟谁?”
适时天边风云变幻,乌云欺压,彩阳收敛光芒。云中浮现玄龙的庞大身影,大风骤起,四周林木剧烈摇晃作响。云中道:“本公子来迟,诸位见谅。”
那玄龙的身影漂浮至中空,化作了镀满金光的少年的轮廓。
金光骤散,他从空中飘落至礼坛之上。
第十七章 变故
紧接着,几道银光落在他身后,幻化出带有鸟喙飞翼的侍从。为首的正是谭闵。
小十二愣愣地看向云朵:“这就是你说的‘待会儿就知道’的事情?”
云朵目光呆滞地说:“不是啊,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朵最头疼这个谭闵,见他到来更是气都顺不过来。她隐隐感到来者不善,挺胸抬头甩着宽大的衣袖,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前道:“喂!小恶龙,今天是绵绵的成年礼,你来做什么!”
面无表情的鸟人侍从上前几步,抽出几把银光闪亮的弯刀,架上云朵的脖子,把她吓了一个哆嗦,抱着头连连后退。
云朵甩着小手绢笑道:“各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嘛,干森莫动刀动枪的啦,小女子好生害怕啦。”说罢赶紧躲到哥哥们的身后。
云家兔子皆知谭闵并非善辈,纷纷警戒起来,肃容而视。
谭闵负手而立:“全都给我退下!你们这帮蠢货好生没规矩,怎可对哥姊们动手。”鸟人侍从们听罢,齐齐收刀,毕恭毕敬地退到他身后。
云朵站在九哥和十哥身后,露出一个脑袋道:“谁是你哥姊,臭不要脸。”说完立刻将兔脑袋缩了回去。
谭闵倒也不恼,似笑非笑地指着一旁的绵绵说:“绵绵就要同我修良缘了,我不称诸位为‘哥姊’,那称什么才最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