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到差不多出来，闻道还躺在乱七八糟的床上，四肢大张着。
听见我走近，他坐起来，复杂地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口。
我在他面前一件一件把衣服穿上。
“大乔要和你做朋友，你怎么说的？”我问他。
闻道愣了一下：“……就，做朋友。”
“哦。”我点点头，穿上外套，拿起手机，正面直视他，认真地说，“但我不想继续和你做朋友了。”
闻道又是一愣，露出抹苦笑：“看来我还是改变了你。”
“你教了我很多次做人不要太天真，这次我学会了。”我说。
“好。”闻道答应。
我转身离开，临出门前听到他在后面喊我。
“婷婷。”
我转头对他说：“可以的话以后不要见面了。”
闻道站在卧室门边，定定看了我片刻。
“好。”他又答应道。
我按下门把手，第二次在这个地方和人作别。
对乔桥我可以说再见，而对闻道我只能说永别。
感情会变化，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会变化，我已经知道我不可能阻挡这变化，我抓不牢，留不住。
我能做的只有舍得，舍掉变质的关系，得到不变的回忆。
我不想也不要再继续看向别人了，陈北说得对也不对。我确实应该对自己负责，我不能活在对别人的憧憬里。
但我也还是要对身边的每个人负责，要对自己负责，只是，我不会再对无意义的妄想负责了。
既然会有人如此爱我，既然会有人对我好。
或许我也该对自己好点，学会爱自己。
这样才能让一切不那么可惜。
第209章
我没去陈北家，也不想这么晚回家面对父母的询问，脑子里混混沌沌挤着很多想法，只想找个地方自己安静地待一会儿。
太多事情说出来容易做出来难，就算反复告诫自己要学会爱自己要快乐，我也根本做不到把自己烂泥般的心情一键转换。
我沿着大路不知道走了多久，凉凉的夜风打着旋经过我身边，卷走我身上不必要的多余温度。我渐渐冷静下来，忽然就觉得有些饿了。
我走进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下一堆吃的，坐在店里的休息区对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街景边发呆边吃。
等我吃掉一盒泡面两块炸鸡三个蛋黄派，准备伸手去拆薯片的时候，有人在我手边放了瓶可乐。
我抬头往后看，便利店上夜班的小哥正杵着拖把看我。
“请你的。”他对我扬扬下巴。
“……谢谢。”我点点头，没想和他多聊。
他倒是挺自来熟：“你这是三天没吃过饭了？”
“没有，一礼拜没吃过了。”我跟着他瞎贫。
小哥乐了，绕着我把休息区的地拖完，又跑回来，虚握着拳伸到我面前。
“来哥们，说出你的故事。”
我对着他手里的空气麦克风一本正经地说：“我得绝症了，胃癌，医生今天说以后我都不能吃东西了，所以我从医院跑出来准备今天暴饮暴食到自杀。”
小哥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我，迟疑着把手伸向刚才递给我的可乐。
“你喝了吗？”
“还没。”我摇摇头。
小哥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空气安静了几秒。
我对他笑了一下。
“……操！你逗我呢啊！”他忽然大叫。
“不好意思，跟你开玩笑的。”我把手里的薯片递到他面前，“赔罪，请你吃薯片。”
“吓死我了好吧？”小哥很是惊魂未定，抓走一把薯片一边嚼一边说，“我还以为我要因为一瓶可乐被迫成为杀人凶手了。你这人怎么开玩笑还一脸看淡人生的，我都当真了。”
因为我笑不出来。
我这么想着，对他挤出来一个笑。
“行行行，别笑了，你这笑得渗人。”小哥阻止我，“看来今天晚上是听不到你的故事了。”
“嗯，我没有故事。”
故事太重就会沉在心里，不动还好，一动就又疲又涩，提不出口。
“行吧，那你今天晚上就不打算走了？”小哥问我。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一点五十多快两点了，但手机电量只剩半格，看起来八成撑不到天亮。
“你要不要充电宝？”还没等我开口借，他主动问我。
“能借我吗？”
“没问题啊，你等会儿。”他跑回收银台，拿出充电宝还有数据线给我，“不过你给我放点东西听呗，我们老板不让放，我今晚一起搭班的同事又忽然请病假了，今天就我自己，虽然活儿一堆，但还是很难熬。”
“行啊。”我答应着，“你想听什么类型的歌？”
“不不，不听歌，”小哥示意我把手机递给他，他按了几下，扔回给我，“听这个！我喜欢听有人说话的！”
我低头一看，他把手机的广播电台打开了。
小哥心情不错，哼着歌转到货架旁边上货，我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放在桌面上，继续解决剩下的食物。
第210章
他调的频道似乎刚刚结束一个节目，正在放广告，我听了一会儿茶叶促销，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刚想伸手换一个听听，一段纾缓的音乐取代聒噪的叫卖声响起，我悬着手打算看看跟着的会是什么，如果不好就真的换台。
音乐结束，报时，短暂的安静之后，终于有人开始说话。
“大家好，这里是FM14.4，欢迎收听午夜二时，我是今晚陪伴您度过漫漫长夜的朋友，大乔。”
我一愣，呆呆收回手，看着在发声的手机。
“今晚我们还是先来一起听一首歌吧，这首歌来自微信公众号上一位叫养了三只猫的朋友的分享。她在公众号的留言里给我们讲了她和猫咪还有她的前男友的故事，她说春天总是跑得很快，夏天紧追着就在眼前了，如果你和她一样对此仍然抱有期待，不妨听听这首有点小丧却不失可爱的歌，《PIZZA》。
“Summer's been boring without you/ Empty talk and entertainment/ Been yawning every minute or so/ Waiting for the phone to ring/ What's gotten into me/ Can anybody see/ Oh love's a crazy game/ I don't know how to play/ To make you want to stay/ I'm too scared to say/ That I want you/ I want you back/ Cause I want you/ I want you bad/ Cause pizza sucks without you/ It's not a question of appetite/ Pizza sucks without you/ Anyway...
“感觉如何？我听完这首歌之后想到了很多小事情，十分日常的、十分生活的小事情，不知道是否有人和我一样。同一件事和不同的人做就是新的体验，此刻或许你心里和我一样，也有想到一个人，你想和这个人一起分享夏天的冷气和冰淇淋，一起喝可乐吃披萨，一起消磨时光，做琐碎的小事，用拌嘴调剂无聊，用笑容和陪伴填平嫌隙。是的，今晚的主题是爱情，我想和大家聊聊喜欢的那个人。”
乔桥的声音平缓温柔，吐字清晰却不做作，我能想象到他笑着说这段话时的样子。
“分享当然还是要从我自己开始。说来巧合，和养了三只猫朋友一样，我最近也失恋了。和她的故事比起来，我的大概要更复杂一点点。我也没有她那么幸运，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度过一段时间。我做错了选择，不仅失恋了，也很难再继续和他做最好的朋友。我后悔很多事情，但没有后悔喜欢上他。今天不如就和你们聊聊他。”
“我喜欢的人有点傻，总是很乐观，看起来说话不过脑子，其实内心敏感又柔软，比谁都细致体贴。他有很多很多朋友，明明自己就是万众瞩目的那一个，却总想着要去做绿叶衬托别人。他帮过我很多次，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拉着我，也在我快乐的时候陪着我。我觉得他像太阳，看见他我就觉得温暖，离得太近甚至害怕被烫伤。我暗恋了他两年多，原本不想让他知道，后来还是被发现了。我做过很多错事，他的生活被我打扰得很厉害，结束时我能看出来他很累了。但他从未怨恨我，即使在最不好的时候，他也能做出在我看来最好的选择，让我自惭形秽。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喜欢他，敬佩他，向往他。现在我和他还是朋友，依然很喜欢他，希望他能每天都开心快乐。当然，我也想和他一起吃披萨，喝可乐，吹空调。
“那各位听众朋友们，你们也有想一起吃披萨的人吗？如果有的话，不妨打电话来和我聊聊，也可以在公众号留言分享，我会帮你转达给大家。我们的电话是……”
第211章
“好的，看来今天以爱情为主题的午夜二时，还是各位熬夜的追星女孩们获得了胜利，祝你们都有机会可以和自己的爱豆一起吃披萨。当然，如果不能坐在一起吃，至少你们可以看着他们的脸吃，那一定也是很幸福的体验。”
“时间原因，还可以再接最后一通来电，让我们来期待一下这一段和喜欢的人有关的故事。”
“嘟……嘟——喂，你好，这里是午夜二时，我是大乔，谢谢你的来电。”
“喂？你好，听得到吗？”
“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