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玄关开始,有一双带着泥的鞋印由深到浅地往里屋延伸,从鞋印的大小来看,对方是男性,从湿度来看,对方应该来了有好一阵了,这绝不是友好人士留下的!
柏皓霖越发肯定家中来了不速之客,他咽了咽口水,握着球棍的手微微有些发汗,暗自祈祷小偷只是偷东西,没有伤及父母的生命。
柏皓霖已移至玄关的尽头,视野也宽了一些,当他的视线进入客厅时,赫然看到散落在地上的食材。
柏皓霖脑子里“嗡”了一声,他知道母亲每天早上八点半钟会准时出门采买食材,九点半以前一定会回来煲汤,即是说事情发生在九点半左右!
那父亲呢?今天父亲在家休假,早上没有出门,那么……
柏皓霖不敢往下想,他几乎已经猜到了最糟糕的结局,他觉得喉咙一阵发堵,鼻尖像被针扎似地刺痛,但他竭力抑制着自己心中的不安,并不断告诉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柏皓霖强忍着眼里的泪,又往前走了几步,当他看到眼前的场景时,手中的球棍“叭嗒”一声落在地上,全身的力气好似被抽空一般,竟“咚”地跪在地上,泪水迅速模糊了视线,无尽的绝望侵食了他的身心,他任由泪水绝堤般涌出,却连叫出声的力气也没有了。
客厅到处是散落的纸片,抽屉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被扔了一地,就连沙发的靠背也被人掏空了,枕心散乱地丢弃在四周。在客厅的沙发旁边,他的父亲靠坐在沙发腿边,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浸红了地板,在他的旁边,母亲坐在血泊里,与他十指紧扣,靠在他的肩上,眼里早就没有了泪水,嘴里却依旧哼着属于他们的那首老情歌。
屋外的冷空气如鱼贯入,钻进柏皓霖的衣服,刺入他的身心,残忍地将这个原本温暖、和睦的家庭带进冰冷的地狱。
第3章 介入
七年前父亲在家中被入室抢劫的凶犯杀害,母亲受了太大的刺激得了自闭症,其后一直住在TMX医院的心理治疗所里。所幸警方很快破了案,凶手已判处终身**。
这七年来,柏皓霖从未怀疑过此案的公正性,他一直认为正义得到了伸张,父亲的英灵得到了慰祭,他从未忘记父亲的教诲并朝他指引的方向努力着,可这一切竟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
对方为什么那么问?他知道些什么?柏皓霖不断地问着自己,却想不出答案。
东昴街很快就到了,63号是一幢破败的大楼,仅有三层高。一楼是一间杂货店,一名年近八旬的老人正对着十寸大的黑白电视打呵欠,二楼黑漆漆的,三楼还有一丝光亮,布满灰尘的玻璃上则用斗大的红字贴着“马力侦探所”。
侦探所?柏皓霖更加狐疑了,他从杂货店旁边的一米来宽的通道上了楼。
三楼只有一户,柏皓霖敲响了生锈的铁门,过了几秒,门打开了,一股夹带着浓浓烟味的热气扑面而来,一个穿着蓝色格子衫米色短裤的中年男子站在柏皓霖面前,他的年纪约莫三十来岁,有点瘦,长相周正,双目有神,他打量了柏皓霖两眼,道:
“你就是柏法官的公子吧?”
“是。”柏皓霖听出了他的声音,就是他给他打的电话。
“请进请进。”男子将柏皓霖让进屋。
这里原本是一间近五十平米的废屋,改装成了侦探所,屋里陈设简陋,一进门就看到一张棕色的办公桌,桌上放着两叠厚厚的资料、插满烟头的烟灰缸和一台老式电脑,右墙放置着一个书柜,书柜里的书不多,但大都东倒西歪,乱七八糟地勉强填满了书柜,旁边是一张折叠起来的草坪椅,书桌的左方则是一个一米来宽的简易床,床脚还有一床未叠好的夏被,往里则是厕所。
还没进门的时候柏皓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味,进门后,烟味、被褥发霉的味道和厕所的臭味一并贯入柏皓霖的鼻腔,令他不由地屏住呼吸。
柏皓霖学过心理学,较擅长行为分析,房屋的陈设恰恰能反应一个人的性格。在扫视了屋子后,柏皓霖对此人有了一个初步的侧写:此人性格随和且乐观,行事不拘小节,很容易对某事专注。
“我叫马力,是一名侦探。”马力热情地替他撑开了一把草坪椅让他坐在书桌对面,“我曾经受过柏法官的照顾,还没来得及报答他就……”说到这,他觉得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转到正题,“上个月我接了一起案子,一名妻子怀疑丈夫有外遇,让我跟踪他,却被我无意中发觉此人与七年前柏法官的死有关!”他一边说一边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与家父的死有关?”柏皓霖觉得奇怪,杀害他父亲的人不是已经被抓捕了吗?
马力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柏皓霖,道:“被判终身**的不过是个倒霉的替死鬼,真正的凶手一直逍遥法外。”
听了马力的话,柏皓霖觉得有些混乱:“怎么会?我看过结案报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那个罪犯。”他翻开文件夹,里面全是照片,第一张照片是一名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走向警车,此名男子有点胖,眼睛极小,鼻子不高,嘴唇有点厚,留着胡子渣,第二张则是此人站在警署门前低头看着手机的照片。
“他们怎么弄的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他是警察,作假肯定不难。”
柏皓霖觉得难以置信,他继续翻看着照片,里面全是那名男子,不过不难看出这些照片都是偷拍的,只是单凭这些照片他无法获知此人的身份以及马力的话是否属实。
第4章 介入
马力见柏皓霖俊眉深锁,有些难以启齿似地,犹豫了一会儿,方才道:“小柏,按理说我受了令尊的照顾,应该义无反顾地帮你查清令尊被害的真相,只是……”他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只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如果你能够雇我的话,我一定会将令尊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柏皓霖抬眼看着马力,觉得此人是想骗钱,况且他给自己看的这些照片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我有证据证明他与令尊的案子有关!”马力见柏皓霖不怎么相信自己,又补充道,“是绝对的证据!”
“你想要多少钱?”柏皓霖直视马力,观察着他的表情。
马力的面部表情没什么特别的变化,不过他的脚开始抖动起来。
脚是身体中最诚实的部位,脚的抖动通常意味着紧张和快乐,而此时,柏皓霖觉得这是肢体语言中最显而易见的“快乐脚”。快乐脚表示某人认为自己正在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但单凭快乐脚的出现,他无从判断马力是否在欺骗自己。
“如果是别人,两万块一分钱也不能少,不过柏法官曾对我有恩,这样吧,我给你打个对折。”马力将全世界的诚恳表情都放在自己脸上了。
“能不能容我考虑一下?你应该知道,我刚毕业还没工作,这笔钱对我来说不是小数目。”柏皓霖轻轻皱起眉头,抿着嘴,一副为难的模样。
“当然当然。”马力连忙点头。
“不好意思,我先去下洗手间。”柏皓霖不想让马力透过自己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肢体语言看穿自己的心思,所以借故离开。
柏皓霖关上洗手间的门,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可是一股恶臭味瞬间侵占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让他不得不又一次屏住呼吸。
一万块虽不是小数目,不过柏皓霖在大学时一直替导师做研究项目再加上父亲的保险金还没用完,倒也不至于付不起,只是他无法判断马力是否是一个想借他父亲的死发一笔横财的骗子。
父亲的死真的有蹊跷吗?柏皓霖闭上眼,将他一直埋藏于记忆深处的苦痛挖掘,虽然已经时隔七年,可当时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倒在血泊中的父亲的映象就像尖刀刻在他脑子里一般无法忘却!但任凭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案发现场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换一个角度想想。那个警察为什么要将父亲的死嫁祸给别人?柏皓霖重新思考着,是因为当年的案子闹得太大,警方又迟迟找不到嫌疑人所以为了逃避各方的压力才草草结案?不对啊,父亲死后两天就结案了,那时候媒体根本没有发出指责警方办案不力的言论。很快他推翻了自己的假设。
是被人寻仇吗?父亲是一名法官,绝不对罪恶有一丝姑息,数敌自然不是少数。若是如此,跟那个警察有什么关系?他有什么理由来掩盖父亲被害的真相?收了贿赂?但这可是杀法官啊,在当时引起了各界的关注,一个警察能有这么大的权力么?柏皓霖觉得可能性不大。
就在柏皓霖百思不得其解时,外面的响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第5章 介入
“你是……”马力的声音从外传来,虽然声音很小但还能听清楚,看来他是来客人了。
柏皓霖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先行离开,待想好后再给马力答复时,马力慌乱、急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哥,哥们儿,别,别这样,咱们有话,有话好说,你想要什么?都拿去!都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