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会再来的,不要去和别人约,不然我会生气。”
这是偶遇了哪儿来的田螺先生?裴清笑了一声,生气?皱起眉头生气的小奶豹?他将文化衫扔到了沙发上,换下衣裳,看见了身上还没消下去的痕迹,忽然愣住,心情变得差了起来,有些不爽。
这人真是麻烦,走也走得不干脆。
不过是一夜偷欢,为什么要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叶荇最好不要再来了,下次来了,他也会赶叶荇出去。
每天便是学校与公寓两点一线,虽然喜欢这份专业,可还是难免乏味。
裴清以前动过养猫的心思,可是在真正看到猫的时候又被吓到了。那是一只阿比西尼亚猫,一种优雅的短毛猫,被breeder养得皮亮毛顺,十分漂亮,可是那猫懒洋洋站起身来,冷漠地围着他转圈时,裴清突然觉得委屈了起来。
Breeder说,如果Joy去了裴清家,就要拜托裴清好好爱她了。
裴清没有回答breeder的话,心中暗想,都没有人爱我,我还要把心中仅剩不多的爱给这个小动物吗?这只猫看上去只是在打量他,他没有理由说服自己一只猫会爱他,这不科学。
养猫的事情便无疾而终,对情感吝啬的人不适合养宠物。裴清对于爱太过小气,有人先爱他,他才愿意爱别人。
下午回家,裴清搅拌着碗里的麦片,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床旁边的地上有一张布满了灰尘的纸,上面写了一串电话号码和几句虚张声势的话。
裴清的第一反应是,跨国电话好贵,
可是不知道那小孩儿现在在做什么。
裴清看了眼手机,扫了眼电话号码,手不听大脑使唤,就这样打过去了。
响了很久也没人接,裴清都要放弃了的时候,电话另一头传来一声朦胧温柔的“喂”。
裴清失了声,整个人僵住了,是叶荇的声音,他忘记了有时差,就这样把电话打过去了。
失误,不过这是手的失误,不是大脑的,他的大脑还是清醒的,他有一颗理性谨慎的大脑,聪明又博学,他的大脑是绝对不会犯错的。
裴清怔怔望着自己的手,第一次有些慌乱了。
“谁呀?”叶荇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了。
“我……”
裴清说不出口自己的名字,顿了顿,默默将电话挂了,难道他还真让叶荇从国内出发,到美国来和他打一炮?成本也太高了,不划算。
裴清将自己裹到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脸红得像实验室的红色气瓶。
电话和预想的一样,又打了过来,裴清接通电话,里面传来叶荇急切的声音:“是裴清吗?是裴清吧?”
“不是……”裴清掐着嗓子装作其他人,“你找谁?”
叶荇笑了起来,裴清更觉得难堪,还是被发现了,今晚的大脑有些笨,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叶荇问:“想我了吗?”
“当然不。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话,他们没有什么关系,裴清想,自己怎么会想他。
“等等我,再过一周,我就去看你,最近我好累,累着挣钱,想要快点去看你。”
叶荇心里跟调了蜜似的,裴清的话,反着听就是对的。
“你不用过来,”裴清拒绝了他要来看自己的建议,原来这人还得挣钱买机票,可怜的二十岁小朋友,“你才二十岁,好好上学,不要想其他的。”
“我不上学了呀,裴老师~”
叶荇睡觉醒来时声音总有些沙哑,他在和裴清撒娇,裴清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怎么能行?”
又是不经大脑思考后的话,裴清愣住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其他人指手画脚了起来。
“裴清,我想你了,你等着我。”
裴清应了一声,这时候,怎么回答都不太对,既不能说想他也不能说不想他,所有的话,便被一句木木的“哦”囊括了。
这声“哦”便是想了,只是裴清现在不知道罢了。
第28章 裴清和叶荇的番外3
叶荇接到了裴清的电话,一夜未眠,他有些过于兴奋了。
黑夜中,叶荇盯着裴清刚刚打过来的通话记录,将裴清的电话号码存到了手机里,备注:裴清。只有名字显得太过冰冷,过了一会儿,他又将备注改成了“亲爱的”。
还是有些问题……这个称呼太过甜蜜了,房间里只有他一人在,他却总担心有人见了这称呼嘲笑他,裴清看见了说不定也会骂他,还会觉得他是个轻浮的人。
他不希望爱情萌芽的种子就此夭折,又忍痛将备注改成了裴老师。
众所周知,老师只是一种职业,叶荇心里喜欢裴清,尊重裴清。裴清是他幼年时期播下的种子,他如今要好生照料,然后有朝一日,可以收获一个属于自己的裴清。
年幼时,母亲病逝后,他悄悄跟在外出的父亲身后,在一栋公寓里,他看见了一个瘦弱的女人。女人与母亲长得很像,都是纤细柔弱的类型。
女人抱着叶明不撒手,眼里满是不舍,那时他母亲离开尚未满一周,叶荇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呢?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吗?终于可以摆脱家里那位病重的糟糠妻了吗?
隔得太远了,叶荇听不见,和他一同躲在暗处的,还有一个比他高大约半头的高中生,瑟缩地蹲在墙角看书。
高中生穿着校服垂头看书,削肩瘦背,脖颈修长,但是却在颤抖,像是发了病一般。
叶荇走近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那个瘦削的男生便往一旁偏倒了,叶荇伸手将他扶正靠在墙边,这张脸只看一次便忘不掉了。
那是叶荇第一次见到裴清。高中的裴清面白如玉,少年脆弱的美中掺杂着病态、厌世,叶荇为此深深着迷。自那以后,裴清总是入他梦里来。
裴清在他们高中做毕业生演讲时,叶荇逃课去高中看他,远远地望着他时,愈发觉得自己眼光极好。
房间的门被敲响,阿姨隔着门喊道:“叶先生,老爷叫您呢。”
韩松是他的外公,一直将叶荇养在身边,做些不太重要的事情。韩松的亲生儿子韩世远上周嗑药磕太多了,晕倒在大马路上,在寒冬夜里冻死了。
叶荇在电视上看见这条新闻时,心情十分好——很好,现在就只剩下他了。
韩老爷子是个老古董,是一家老牌医药公司的创始人。
可是他子女运实在不好,除了大太太,其余三房太太都怀不上,想来也不该是姨太太们的问题。
大太太家的儿女算是彻底死干净了,如今韩老爷子家里还剩三个姨太太,都没有子嗣。
韩松的女儿,也就是她的母亲,在毅然决然跟随叶海离开叶家后,于五年前病逝了。韩松发过誓,韩诗云如果一定要与叶海一起,那他韩松便当作自己从没有过这个女儿。
死前,韩诗云想要见韩松一面,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韩松,韩松答应了——只有一个条件:叶荇不能再和叶明相见了,还有,十八岁以后要改姓韩。可是后来由于韩世远的阻挠,改姓的事情也没人提了。
韩世远死了,他是不是就有机会改姓了?
叶荇穿好衣服,对着镜子咧了一下嘴,练习表情——这是他的机会,只有一次的机会,他必须要抓住。韩松不喜欢城府太深的人,韩松喜欢,他就是韩松的乖乖外孙。
虽然有些抱歉,但是他得小心地利用一下妈妈。
老人年纪大了,子女都没了,唯一剩下的,便只有这个外孙了。韩松去年满了七十岁,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
电视上,韩松是位乐善好施的富人,四处修建学校,即使娶了五房太太,大房早些年死了,二房也失踪得不明不白,老头子面上的名声倒是维护得挺好。
人们默认了道德缺陷在有钱人身上不算问题。
第五房太太是去年娶的,只比裴清大两岁,都能做韩松的孙女了。五太太生得一双好眼睛,总是喜欢笑盈盈地看着叶荇,还送了自己做的吃的给叶荇。叶荇装作自己不在,避开了五太太。关键时候,他可不想和自己外公的老婆闹出什么新闻来。
网上有人笑说是这第五房太太是韩老爷字病重、给韩老爷子冲喜用的,就是不知韩老爷是否还有福消受美人恩。
进了主堂,主堂内灯光昏暗,堂内装饰是旧式装扮。
韩松坐主座,面前的红漆桌上放着一只雕花小盏,小盏内盛放的东西往上冒着些氤氲的热气。韩松闭目养神,余下三个太太坐在红檀木椅子上,从高处看着叶荇,表情不明。
没错,叶荇心里叹了口气——我这便是来抢家产的了,各位太太。
韩松的秘书走到他跟前,和他小声说:“老爷,诗云小姐的儿子过来了。”
韩松睁开眼,看见了面前的叶荇,他眼眶内陷,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子不停地转着,目似鹰隼,不住地打量着他。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一定不会出问题的,不会和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一样。
“先做个检查吧。”
一旁有医生装扮的人走到了叶荇身边请他坐下。
“需要抽血,做个健康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