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里一点做贼心虚的自觉都没有,男孩子特有的急切热烈沿着顾昭雨的耳朵眼儿往身体里钻,萧蘅把胳膊松开了一点,顾昭雨立刻转过身推了他一把。
“疯了啊你!这是——”他话还没说完萧蘅又吻上来,他被顶在墙上,头被一只有力的手伸到脑后固定住,萧蘅俯身狠狠地吻了他一番,先是嘴唇触碰,紧接着就是唇舌交缠,缠得顾昭雨眼冒金星,有种命不久矣的错觉。
等萧蘅终于好心放开他的时候,顾昭雨站都站不稳,靠在萧蘅身上才没腿一软栽在地上。
他没有哪一刻像那个时候那么清楚的感觉到这个男孩是跟他有肉体关系的人,他们俩夜夜在床上翻滚交缠、高潮起伏的时候,他的弱点已经被掌握得一清二楚。
顾昭雨一旦找回神志,第一反应就是发火:“你发什么疯!”虽然位置很隐蔽,周围也几乎没有行人,但万一呢?万一被人看到,什么后果?萧蘅被他推得后退两步,不等顾昭雨继续开口训斥,就又扑上来,把他夹在身体和墙之间。
“哥。”萧蘅委委屈屈地说,“真的没有人。”
他真的足够小心了,这个时间段学生都在上课,谁会到校园一角的绿化区域来闲溜达?何况他们藏在行政大楼的背阴处,再往前就只有院墙和郁郁葱葱的树木,把各种探究的视线都挡得严严实实。
顾昭雨说得每一句话他都有好好听,顾昭雨说了不可以被人知道,他就会在采访里配合演出,顾昭雨让他在公开场合保持距离,他就会乖乖保持距离,但是顾昭雨在采访之后就从他眼前消失了,他知道是去送粉丝和媒体了,但一来一回真的要那么久吗?
久得他都开始想顾昭雨了。
想他,想亲他,从顾昭雨张口说“公司不让办公室恋情”那时候就想了,不,比那还要早,顾昭雨和女粉丝一起有说有笑的时候,就想要那么做了。
一开始是想着他开心就好了,渐渐地不满足,想要独一无二的关系,独一无二的关系也不够了,想要向全世界宣布,这个人是我的,世界上最好看、最温柔的人,是我的。
人都是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
顾昭雨看着他,剧烈的心跳一点点平息下去。
是我反应过激了?他心里自问,萧蘅确实已经足够谨慎了,他选的地方真的很隐蔽,但年长一点的人要为两个人负责,总是忍不住会想的多一点:会不会,万一呢?
他们离得那么近,空气中只有风吹过树丛的沙沙响,近得能听清彼此的心跳。萧蘅想要亲近,顾昭雨又哪里不想呢?上天作证,他现在格外想让萧蘅抱一抱他。
两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顾昭雨第一个软了气势——他本来就没什么气势,是萧蘅吓了他一跳才有那么大反应,要是萧蘅老老实实在片场呆着等他,搞不好现在就是他去抱萧蘅了。
烦、心慌、难受——想治愈一下。
他伸出手,试探般的勾住萧蘅的手指摇了摇。萧蘅反过来攥紧了他的手。
他的神情有多渴望,目光中就饱含多少温柔和包容,他沉默地握住顾昭雨的手,摇了摇,又摇了摇,然后,他凑得近了一点。
就只是凑近而已,什么都没做。顾昭雨主动凑过去,把脸埋在了他肩上。
萧蘅觉得有点不对劲,“哥,怎么……”
“没事。”顾昭雨轻声说,“累了,充会儿电。”
要不要跟萧蘅说呢……
没必要吧?又没什么大事,一个骚扰电话而已。
“萧蘅。”他把脸贴在萧蘅肩头上,轻声说,萧蘅搂着他小声应了一声。
“……喜欢黑头发的是吧?”
“……”
第九十章
(九十)
顾昭雨准备回B市。
萧蘅的采访结束后,他几乎再找不到借口留在S市,欢喜那边已经定了日期,五月中旬要宣布和欧阳博签约的事情,届时还会召开记者会——说来也好笑,他和欧阳博要签约,未来近十年内两人都将利益捆绑,成为同一条壕沟里的亲密战友,这一步无论对谁都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可当事人却窝在一个S市的剧组里装没事儿人。虽然说现阶段仍旧处在双方法律团队疯狂扯皮的时期,但像他们俩这样当甩手掌柜的还是少见。
顾昭雨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了,还打电话问闻莺有没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
闻莺的回答很铁血,“有是有,但你能回得来吗?”
顾昭雨挺纳闷:“当然啊,你给我拉个单子。”
闻莺:“等一下。”
两分钟之后,她发过来一个文档,上面用微软八号小字写了五页工作室到六月之前的工作计划。
顾昭雨:“……”
闻莺:“认出来了吗?”
顾昭雨挺汗颜,这工作计划是他自己亲自订的,这都快四月底了,其中很多平常他大包大揽的工作,今年都一股脑扔给了闻莺,这还不算欧阳博这从天而降的额外工作——今年比起往年,闻莺的工作压力可能重了一倍。
顾昭雨顿感愧疚:“你太棒了,宝贝儿,年中给你买新车。”
闻莺哼了一声,也没谦虚,顾昭雨赶紧又说:“你辛苦了,我很快就回去。”
“真的?”
“这还能有假的吗?”
“不是。”闻莺说,“我以为……怎么说呢,是不是萧蘅不太离得开人啊?”
她的想法还是比较正直的,不像于小瓜那么疯魔,经常在没有顾昭雨的工作室小群里咆哮“找削西皮”是真的,她就是觉得萧蘅年纪小,对顾昭雨比较依赖,所以顾昭雨在剧组当长期奶妈。
顾昭雨下意识反驳:“不是不是,瞎说什么呢?”
但他确实还没跟萧蘅提自己要回B市的事情——没有为什么,就是潜意识地不想提。
和萧蘅在剧组呆着的日子就像放假,而酒店的房间就像他们俩的世外桃源,窗帘一拉,他可以自由地亲吻、拥抱,还有做爱。他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每天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虽然不是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但知道晚上会一起回到“家”里,亲密无间畅所欲言——习惯了这种日子,忽然又要回到那种只能遥远的想念,连打电话也要犹豫会不会打扰对方的日子,别说萧蘅了,他自己都不乐意。
但成年人和小孩子之间的一个显著区别就是,小孩子觉得不满可以大声说我不要,大人却要在被生活碾压之后照常爬起来。不仅要爬起来,还要笑着跟不开心的小孩子说,好啦,没事的。
闻莺停顿了一会儿,忽然说:“老顾,你有没有觉得……萧蘅上次病得很……巧?”
“什么意思?”
“……时间上,”闻莺说得含糊,可能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出于一个有过感情经历、情商正常的女性的直觉,“刚出了他和安思宁的新闻,然后欧阳博又自爆了要和咱们签约……不是很巧吗?”
前脚给工作室捅了篓子(虽然不是他的错),后脚工作室就签约了一个咖位价值现阶段都碾压他的同性艺人,理论上说,应该是他最没安全感,最想要见到顾昭雨的时候,他就病倒了,然后就如愿以偿地让顾昭雨留在他身边。
顾昭雨听着听着,忽然明白了那种耳熟感从何而来——于小瓜也说过,在萧蘅住院的第一个晚上,他很委屈地说,我真的看着他洗了澡换了衣服的。
这一个两个的,似乎都意有所指,所指什么呢?他们是顾昭雨信任的伙伴和下属,说得话比“外人”在顾昭雨耳朵里要有分量些,“外人”或许有所图谋,会生搬硬套、捕风捉影,但这两人是不会的,而且正好相反,不管是立场还是利益角度,他们和顾昭雨、和萧蘅都是完全一致的,所以不存在为了什么目的瞎说一气的可能。
他们看到了,可能还有点理解不了,感到困惑,所以就说出来了,仅此而已。
顾昭雨觉得有点生气,又觉得有点好笑。
“人怎么能控制自己病不病呢?”他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用上了有点强硬的辩驳的语气,“萧蘅是救护车拉到医院的,拍了片、化了验,医生亲口告诉我再晚一点就要出事了——这些人难道都——”
他说到这里忽然又停了下来,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
一个是那位医生的,他说,这孩子肺部留了病根儿。
一个是萧蘅的,顾昭雨问他知不知道自己肺不好,他说,知道。
但他对萧蘅的信任感很强,所以根本没当一回事。
他把句子说完:“难道这些人都被萧蘅买通了,一起骗人?”
那可真是大工程了。
“我可没那么说。”闻莺说,“我只是说,于小瓜做生活助理那么久了,他这人虽然二逼,可照顾艺人还是很周到的,我很难想象他出这种纰漏。”
“那是你没看他和萧蘅在一起的样子,”顾昭雨笑了一声,“萧蘅太乖了,于小瓜都特么快懒成大爷了。”是真的,萧蘅才是真正“周到”的那个,而且他的这种周到只能说是一种本能的温柔和善,行李会自己拿,需要的东西自己去找,在他身边所有人都会陷入被动无能的状态,因为他自理能力真的太好了,还能顺手把别人都照顾的妥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