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帝王站在营帐之前,看了一眼远处禁闭着的城门,然后侧头对着将领语道:“无需麻烦,围住便可。”
“可是陛下,炎城粮食储备充足,就算围困五月也不会弹尽粮绝……”齐修远有些恍惚,脑海里却不住的想起往事,冬日也轻衣缓带夏季必藏冰满屋的公子玥,还有,他和齐燕歌在狱中最后一面时的事情……
曾经权倾天下的摄政王深陷囹圄依旧气度斐然,对着因得知被自己最为亲信的谋臣背叛而面色阴沉的帝王道:“姬玥身有顽疾,不得受热,否则必死无疑。”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因为这是齐家的天下。”
齐修远语气淡淡,“孤不会这样做。”
齐燕歌笑了一下,那样的弧度有些令人心惊的寒凉和悲哀。他仰头一口饮下那杯鸩酒,笃定地道:“他会逼你这样做的。”
……
齐修远回过神来,直视高悬于天空的太阳,直到眼睛被耀眼的光芒刺的发痛险些流出泪才闭上。“按孤说的去做,五日之内,炎城必破。”
三天之后的下午,晚霞铺满了天际,如火如荼颜色艳丽。被围住的炎城终于打开城门,从里面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那人的身上的衣衫盛雪,衣角被黄土染上些许尘埃,他走路的步调不急不缓,平静淡然之中却有一股强大的气场弥漫开来,层层守军竟然无人拦他。
齐修远策马来到他的身边,利落地翻身下马,冷冷地盯着对方道:“姬玥,如今这般,够了吗?”
公子玥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和以往别无二致,可是两人都心知肚明,一切早已不一样了。“胜负已分,成王败寇。”
齐修远压低声音。“你若老老实实地呆在里面,孤也奈何不了你。”“齐修远,”
公子玥还是笑,眉眼韵致,压住了疲惫的神色和过分惨白的脸色。“你知道的,我快要死了。”从他孤注一掷南下开始,唯二的结果不过于此――不成功,便成仁。
齐修远没有说话,神色更冷了几分。
“我猜是齐燕歌告诉你的,毕竟你一直以为我是娇气见不得暑气。齐燕歌他……他纵使心中以我为友,还是会把这齐家江山放在首位。”所以,齐燕歌明知会害死他,还是和盘托出,哪怕是面对他的政敌。
公子玥顿了顿,再次重复道:“齐修远,我要死了。”
这句话不知怎么触怒了齐修远,他上前几步抓住对方的衣领,“怎么?你现在是在求孤吗?你以为你这样说孤就会饶过你,乱,臣,贼,子?”他那最后四个字说的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这四个字里。
“只不过是就这样死在炎城着实可惜罢了,结束也要有结束的意思。”他说着,趁其不备抽出齐修远的佩剑,并不是打算背水一战而是自我了断,利剑刺入左胸,干净果决避无可避,血液溅出落入衣衫之上,像是朵朵红梅,触目惊心到满是艳色。
公子玥道:“我死后,把我葬在翠微吧,这才是我求你的事。”
齐修远冷眼旁观着公子玥的死亡,脑海中的画面一边在变,最终,停留在初见的时候少年的模样,清瘦韵致白衣飘飘,一尘不染,风华绝代。他笑,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道一句“旁人都称呼我为公子玥。”
他沉默了许久,最后低声道:“好,我应你。”
……
陆释之还在认真的看接下来的剧情,毕竟虽然看过剧本知道结尾但拍摄出来还是另外一种状态和表现,可是钟昇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拽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进怀里就亲了上来,动作有些急切,搂住陆释之腰的手箍得很紧,像是要将对头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才甘心,因为只有这样,眼前的热才是真真切切的存在且属于自己的。
陆释之感觉到钟昇的异样,轻轻地回应着对方有些粗暴的动作,唇舌交缠,在分开的时候甚至牵扯出一丝暧昧的银丝。然后钟昇又亲上了陆释之的侧颈,衣领很大的宽松羊毛衫被拽下,露出左侧的肩膀,钟昇在他裸露出来的肩头上咬了一口。
陆释之被钟昇吻得意乱情迷,在这刺痛之中才清醒过来,亲了一下钟昇的下巴,“我是你的,我也没那么容易死。”
钟昇皱了皱眉,他不喜欢陆释之说这个字。“如果我是齐修远,江山拱手相让。”
陆释之也笑,因为亲吻而水润红肿的唇一开一合,缓声道:“如果你是齐修远,公子玥想要的就不会是那张龙椅,而是龙椅上的人心中的位置。”
钟昇注视着陆释之,眸色深沉,一点一点的靠近对方打算亲吻,可是就在此刻电话响了,钟昇皱了一下眉,接起电话,然后脸色一变,飞快地问清楚状况之后就挂了电话。
陆释之一边将自己的衣服整理整齐一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钟昇的眉头紧皱,“释之,莫辞出车祸了。我现在要过去。”
陆释之拿起一旁的外衣,一边穿一边道:“我跟你一起去。”
☆、第 77 章
第七十七章车祸
陆释之和钟昇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外面围了许多人,好不容易穿过人群越过媒体进了医院,但是里面却没有其他的无关人员,只有许多身着黑衣的保镖。
手术室外只有容卿一个人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低垂着头,演唱会上穿着没来得及换的细纱飘摇珍珠镶嵌的长款礼服铺洒在地,鹅黄的颜色原本很亮,此刻却像是一朵开败了的花,满满都是衰败的气息。
“容卿。”钟昇上前两步。
容卿缓缓抬起头,脸上的妆容精致甚至还能挂上些许笑意,“钟昇,释之,你们来了。莫辞正在做手术,应该还要两个多小时,你们要等的话……”
“容卿。”钟昇又叫了一遍容卿的名字。
容卿用手撑着打算从地上起来,可还没站稳就一个踉跄,幸亏有钟昇扶着才没有摔倒。“怎么了?”
钟昇皱眉看着眼前的女子,“容卿,你不要逞强。”
容卿笑,“我真没事。”
“什么没事?”有一个声音传来,声音张扬,正是北然。“容卿,你是打算让莫辞出来看到你如今这个样子吗?”
容卿抿了抿唇,微微低头,长发垂落,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再次抬起头来,“我真的没事,有事的是莫辞。他的手术才刚开始没多久,还需要很长时间,你们要不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等手术完了通知你们。”
“可是……”北然还想说些什么就被钟昇拦住,然后钟昇握了一下容卿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指不正常的冰凉后叹了一口气,道:“那好吧,我们先回去了,如果有事电话联系。”
“嗯。”容卿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手术室的方向,像是茫然又像是坚决,不可言说。
钟昇一行人没有真的离开医院,他们乘坐电梯来到了顶层的VIP病房,这里早已经在手术时被预定给了莫辞,所以他们暂时呆在这里也是无妨。
“那些保镖,是你的人?”钟昇开口问。
“算是吧。”北然含糊其辞,倚靠在旁边的沙发上,“我说你为什么不在那里候着还要上来,放容卿一个人在那里,就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你难道放心?”
钟昇没有说话,闭着眼睛,用手揉了揉鬓角。反倒是陆释之开了口。“容卿需要单独的空间,我们在的话,她还要花费精力来应付我们,还不如这样。”他能感觉到容卿莫辞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那是那种关系又不像是情侣,更像是灵魂相通的挚友知己。容卿可以为莫辞做很多事情,莫辞也独独待容卿于旁人不同。
“好吧,”北然显然明白了陆释之的意思,“不过今天这车祸可确实需要好好查查。”说到这里北然嘲讽一笑,“私生饭追车结果真的撞上了,哪有这么碰巧?我看就是有所预谋。”
钟昇道:“北然,这方面我们帮不上忙。”无论是事故还是事件,这些最后还是要靠警方去查证,作为一个普通人,在此刻就能显出无力感。
北然笑了笑,“我是帮不上忙,但还有我大哥。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放心,我有的是手段。”
钟昇倒不是不放心,他只是有些恐惧,上一次发生和车有关的事情便是楼阙的失踪,而今莫辞发生车祸身受重伤……
陆释之感受到钟昇情绪的变化,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会没事的。”
莫辞的手术结束了,按照医生的专业言语翻译下来总结如下,手术很成功,人没太大事,五天之内肯定会醒来,具体醒来时间随缘。
北然早些时候已经走了,听说他哪个在警局的朋友要给他因私废公透露一下案情进展状况,钟昇和陆释之去看了一眼莫辞也被容卿推脱着赶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陆释之看着开车的钟昇看了一会儿才闭上眼睛,然后就听见钟昇道:“你是不是想问莫辞和容卿的关系?”
“嗯。”陆释之点了点头,他本来觉得这两人应该是只是好友,可是如今看容卿那过分紧张的样子又觉得只是好友应该做不到这个程度。陆释之想到一个不太合理的比喻,他觉得容卿看着莫辞的眼神,像是看着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