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这是什么歪理。”周遇被他的理论逗笑了。
“怎么能叫歪理?你要是不能当我男朋友,养一个跟你差不多的人在家里,我饱饱眼福也好啊。”
“不能当男朋友就得当儿子了?摆明了是想占我便宜。”
“怎么说都得要我有一个能照顾你的身份吧?”
周遇摘下耳机静静的看着他,面孔和之前并无二致,眼神里却溢满了温柔。
“少贫嘴了,”半晌他才微微一笑,起身从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拿了两盒牛奶出来,“来的挺早,什么时候起来的?”
“也没多早,就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贺初跟着周遇一起喝的时间长了,自己也被带出了喝牛奶的习惯,现在把牛奶递给他,他就习惯性的接了过来,并细心的帮周遇也把吸管插好了。
以前周遇吸管都是自己放,现在贺初终于能行使一下男友权利,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了。
“下次别起这么早了,黑眼圈太重。”周遇指了指贺初的眼眶下面。
早上贺初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贺初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进门,自己还毫无知觉一样准备蒙混过关。
“昨天几点睡的?”
“嗯?什么黑眼圈,没有吧?”贺初按了按自己的眼眶,继续装傻充愣,周遇也不反驳,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看。
最后他败下阵来承认道:“好吧好吧,诶我就是睡得晚了点,也就……一点多的样子吧。”他说完有些心虚,可不敢把自己昨天那些小心思说给周遇听了。
于是讨好似的帮周遇把早餐也打开,放到他面前,希望周遇好奇心没那么重了放他一马。
“一点多?”周遇微笑道:“是吗?”
贺初心里一惊,心想这他妈都能看出来?
“咳……那个,两点半多……一点点。”
“你干什么去了?”周遇又盯着贺初看了良久,才确认什么似的点了点头,问道:“偷鸡还是摸狗?”
周遇难得会开一次玩笑,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手上舀粥的动作不停,微微侧了侧脑袋,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洒在他的脸上,他的半边脸颊就沐浴在金色里,卷翘的睫毛好像即将振翅的蝶的蝶翼。
“想你去了,这算什么?偷情?”
“偷谁的情?”周遇笑了,这词的说法放在这倒显得别有深意了。
“偷你的情。”贺初站起身,扣住周遇的十指,将他微微向后压去。
周遇不闪不避,笑意盈盈的看着贺初。周遇并不反感和贺初牵手的行为,相反,他甚至还有些贪恋他手上的温度,马上就十一月了,他的手越发的冷,而贺初的手却永远都带着最初的温暖。
“难道不是么?我不是把你的情意偷到我手里了么?”
“偷情可不是这么用的。就算是,你这话说的主客关系也反了吧。”周遇将贺初的手一把扯到身前,继续道:“没记错的话,是你先喜欢的我吧?”
周遇是一个很神奇的人。明明两天前还是一脸清心寡欲看破红尘无悲无喜恨不得出家为僧的一脸淡然相,可从昨天晚上他们在一起之后,他就迅速接受了自己身份的新设定并学会了作为男朋友应当会做的所有事情,短短的一个晚上他在贺初面前仿佛就变了一个人一样,连说话都带着某种像是勾引又有点调戏的意味。
贺初心中大男子主义就有些泛滥,心说你还知道是我先喜欢的你啊,你现在搞的好像是你在调戏我一样不觉得很奇怪吗?
原来周遇的高智商不仅体现在学习上,还体现在对“情侣之间相处法则”的无师自通上。贺初简直想要怀疑,周遇是不是才是那个阅过千人的情场老油条了。
——真的是……贺初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老油条”,在周遇一句话面前,立马能变成纯情小朋友。
简直不给我留面子!
贺初心里咆哮了一句,忍住自己被周遇拉过去,然后上去狠狠亲吻他的冲动,笑道:“是我先喜欢的你又怎么,你那点感情算是我偷来的抢来的都行,总之现在是我的了。”
他说完,用手戳了戳周遇的胸口,用劲将周遇反拉到自己身前,轻声道:“现在去好好吃饭,不然我就把你拉到你家楼梯上去和你正大光明的偷情。”
周遇愣了愣,立马笑道:“正大光明那不叫偷情,那叫谈恋爱。”随即他松开了贺初的手,后退一步坐到沙发上,骂道:“怎么越亲近反倒越不要脸起来了。”
贺初被那句“谈恋爱”和“越亲近”三个字说的心花怒放,当即也不插科打诨了,坐到周遇身边,拿起他的一边耳机塞到自己耳朵里对周遇道:“就是不要脸了,你男朋友现在还要不要脸的听你要听的东西。”
周遇听的是英文报纸的广播,贺初还不太习惯这种英语的语速,只觉得像是在催眠。
他只听了五分钟就开始昏昏欲睡,眼睛几次要闭上,但是转头一看周遇还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拿笔在本子上记下几个关键词,他用手撑了撑眼皮,却觉得眼皮越来越酸涩。
到底为什么要在吃早餐的时间听英语嘛……男朋友还在旁边呢……
贺初心头发酸,连广播的醋也喝了一大坛。
然后终于还是睡意战胜了醋意,贺初直接歪在周遇身上睡着了。
周遇忽然感觉到自己肩头一重,贺初头发上残留的洗发水的味道飘进他的鼻子里。
明明洗发水的品牌就那么几种,用在贺初身上仿佛变得就不一样了,带着他身上的气息,像是春天的阳光。
他调整了一下肩膀让贺初睡得更舒服了一些,放下了笔,端坐着挂着耳机。
以前周遇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会通过广播来有意提高自己的英语水平,半个小时的广播听完,他还会记住几则新闻的核心。但是一切都因为贺初而被打乱了,流水一样的单词从耳边滚过,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最后周遇只记得广播员用标准的英式发音说了一句“我们下期再见”。
他关掉了广播,又伸手轻轻地将贺初耳朵里的耳机拿了出来。
贺初的睡脸安静而精致,很难想象这张面孔的主人,在醒着的时候能有多么的张扬。
从周遇的角度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微微翘起来的嘴角,猜想主人此时正在做着什么美梦,周遇在周遭的一片安静里,不想把贺初喊醒,只想让时间更长一点。
平时贺初来的很早,为了来找他肯定比平时起得更早,眼眶底下淡淡的青黑无声的诉说着贺初的严重不足的睡眠。
周遇之所以知道贺初昨天晚上睡得很晚,是因为自己其实也没有睡多久。
昨天晚上他三点钟醒来以后,久久没有入睡,而是反复的思考着自己那时的想法。
他收到过的情书数不胜数,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他会因为收到情书,而担心另一个人的情绪,到底还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个人又叫贺初。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真的有太多事情因为这个人变得不一样了,不管是过程还是结果。
无论什么情绪在心底隐藏的久了,就会很容易的因为一点什么小小的事情而喷薄出来。像滚烫的熔岩从火山口流下那样,在所经之处留下浓烈而深刻的痕迹。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绝对不会再去喜欢任何一个人,无论是异性还是同性。
人总是有种“避嫌”的心理,之前被什么人什么事伤害过之后,就很难再对这样的东西建立起信任,也很难再重新认真对待。就好比他的母亲让他畏惧和异性接触一样。
但原来不是那样的,你认不认真,取决于你身边的是不是那个人。
如果真的喜欢过,就很难再去真的喜欢下一个,对人也对事。
所以他总是很怀旧,固执地认定之前认真喜欢过的那些东西永远是最好的,所以他才会不想往前走。
昨天晚上他甚至想到,如果有一天贺初和他分手了会怎样。
他总是有那种把事情发生的各种可能性都想好的习惯,如果变数太多,那就再多想几个。这其实是他对自己和其他人都没有信心的表现。
如果和贺初分手了,自己会怎样?
自己大概会疯了吧。
他是真的不能再接受自己被人抛弃了。
他也是……真的不想再失去一个人了。
周遇昨天晚上睡得很不好,甚至还做了个噩梦。
忘了具体的梦境是什么样的了,只记得他在梦里狠狠地挣扎,最后浑身冷汗的醒来,爬起来去写了一篇很长很长的日记,他写了很多很多,写自己在梦里是怎样的绝望,写自己对梦境还怀着怎样的恐惧,写自己因为梦境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他拼命写下自己记得的所有的感觉,带着自虐一样的感觉,让自己再次感受一遍恐惧的滋味。
最后他才想到贺初,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他没想过贺初今天早上会来找他,看到贺初站在楼下的时候他有些惊讶,因为从来没有人会这样用心的对他。不过他已经习惯性的将情绪埋起来不让人发现,倒是贺初,把自己的疲倦全部都写到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