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并不是完全的黑暗, 有一些室外的灯光透过没有完全拉严的窗帘透进来，盛长安在床上安稳的躺着。他的旁边似乎是放着什么东西——不只是毛毯。方知易心里似乎是倒灌进去一捧桂花蜜, 他看着盛长安安静的侧脸，摇头笑笑, 去另一个房间里休息了。既然他已经睡着，那就不要喊他起来了——等明天早晨也不迟。
因为方知易出门不在，盛长安的睡眠状态又恢复了之前不太/安稳的样子。
在半夜惊醒把毛毯扔出去后，他怎么也睡不着，最后犹豫着去另一个房间里，拿了几件方知易之前穿过的衣服，抱到自己床上，关上灯睡了。
一夜无梦。盛长安红着脸冷静的想，这好像是个好办法。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方知易知道，因此他在确定方知易今天还不回来后，才放心的把那几件衣服留在了自己的床上。巧的是方知易这次没有给他视频，而是打的电话，所以他也很放心不会被方知易看见。只要第二天把这些衣服洗洗放回去就好了——他想。
所以，在第二天早晨，盛长安神清气爽的坐起来的时候，看见站在自己卧室门口的方知易，他大脑瞬间空白，差点下意识地再钻回被窝里。
盛长安低头看看——还好那些衣服都在被子里。
方知易走过来，盛长安尽量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你刚刚回来的吗？”
方知易忍着笑意走过来：“对。”
盛长安关切道：“是坐了晚上的飞机吗？那你快去休息一下吧。”
方知易坐在床边：“那边的床还得收拾，我就凑着你这边的睡一觉行不行？”
盛长安：“……”那当然必须绝对是不行啊！
方知易可怜巴巴：“我现在好困。”
盛长安缓慢的把那几件衣服往被子里踹了踹：“你先去洗洗脸什么的，我去给你铺那边的床。”
方知易看着被子里移动的那一坨：“这是那个毛毯吗？正好我等会儿也要洗换下来的衣服，顺便把这个洗了吧。”
“不不不用了！”盛长安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回头我自己收拾。”
“那好吧。”方知易站起来，“我去拿件睡衣，待会儿洗个澡再睡。”
盛长安一把抓住他：“……我去拿。”
方知易看着他的手，挑挑眉：“怎么，我这不就是出了两天门，回家待遇提升这么多？”
盛长安：“……”这要怎么解释！
方知易再次望向被子：“我怎么看这个……不怎么像毛毯啊。”
盛长安：“……”踹得太往下从另一边露出来了。
方知易凑过去，伸手往外一拽——
盛长安觉得自己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方知易忍着笑：“长安你……是不是想拿毛毯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我的衣服裹过来了。”
盛长安：“……对。”
“哦。”方知易点头，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点儿笑：“可是……这几件衣服我好像是挂起来的。”
盛长安：“……”你是不是在钓鱼！
方知易又伸手去拿被子里面的东西，盛长安的脸已经彻底红透了，眼睁睁的看他往外面掏了……一件，两件，三件，四件，五件。
方知易咳了两声，接着忍笑：“这毛毯还……挺能裹啊。”
盛长安好像马上就要开始冒烟了。
方知易又坐回到床上，凑过去：“说说？怎么回事？”
盛长安直往墙上贴：“就是……当毛毯用了……”
方知易又“哦”了一声：“是不是拿着我的衣服会睡得更舒服一点？”
盛长安低头，声音仿佛蚊呐：“……是。”
方知易心里直发痒：“那……为什么呢？”
盛长安一愣。他也不知道，当时只是下意识地这么做了，后来觉得有用也就这么用了。
方知易低声诱哄：“是不是因为我的衣服上会带一些我的味道，所以会让你觉得安心呢？”
盛长安……盛长安又开始冒烟了。
方知易看他不说话，自己接着往下说：“我之前听过一个理论，如果是喜欢的人，就会觉得他身上有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味道。这种味道既不是什么香水也不是洗衣液，就是……他的味道。”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当时临走前，抱你的那一下，就觉得你身上有一股让我很舒服的味道。所以说……”他的声音里带着些笑意，“你也觉得我身上的味道会让你觉得舒服对吗？”
盛长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还从来没有向方知易说过“喜欢”这种话，但是，很明显自己如果说“会”，那就是喜欢的意思。
方知易还在旁边耐心地等他回答，盛长安的手指紧了松松了紧，心如擂鼓，最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方知易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他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圈，最后停下来，看着盛长安：“我就是……太高兴了。”
盛长安这会儿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去接方知易说的话，干脆就只是低头不说话，但是嘴角也忍不住翘起来。
方知易又坐过来，他认真的看着盛长安，眼神真诚而热烈，声音里带着点儿希冀：“我知道……就是，按照我们的合约内容，双方不发生任何性行为。但是，我能不能，向你再多讨一个吻呢？”
盛长安抬头，两个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他看着方知易眼中的自己，脑子“轰”的一声，似乎是中了什么古老的咒语，鬼使神差的又点了点头。
方知易欺身过去，盛长安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眼睫毛还在微微颤抖。两个人上身几乎贴在一起，能够感受到对方急速的心跳声。方知易慢慢地把自己的右手抬起，放在他的后颈处，让他微微抬起头来，让两个人唇瓣相接。先是小心的互相蹭了蹭，接着方知易用自己的舌尖勾勒出他漂亮的唇形，盛长安似乎是想要喘口气，嘴唇微微张开了条缝，方知易的舌尖跟着滑进去，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橘子味儿的吻。
盛长安微微推拒了一下，方知易也就没有再加深这个吻，他把自己的手放下，慢慢地从盛长安的唇间离开。盛长安似乎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方知易低声笑起来，递给他一张纸巾。
盛长安接过去擦了擦，下意识地开口问：“怎么是橘子味儿的？”
方知易笑着偏过头，清清嗓子：“刚刚吃了块儿橘子糖。”
盛长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这简直就是在问他……的味道！
方知易抱起床上的那一堆衣服：“好了，我去洗洗，你先换衣服起床，今天我们就搬到另一个房间里去。”
方知易离开后，盛长安自己坐在床上，低头自暴自弃的把脸埋进手心里。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盛长安满脑子浆糊，一时间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事情就一路高歌猛进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第四十章 过往
两个人当天就搬回了另一个房间。
到晚上并肩躺在床上的时候, 盛长安总觉得是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毕竟之前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候, 也就是面对面的拥抱而已。更何况他被方知易引导着所表达出来的意思, 和真正的表白也差不太多，更不要说之后那个黏黏腻腻的吻。
他之前从来没有和其他人有过这样亲密的关系。
一方面是他性向的原因，可选择的对象原本就不多；另一方面大概是因为他外在的表现, 他之前所遇到的追求，都是非常正统, 标准的成年人之间的追求。
男士香水、商务表、在几百米高空的旋转餐厅里吃的西餐；或者是股票、跑车、在市中心最好的路段买下的豪宅。所有的这些, 都是他的父母眼中男人应该有的样子, 也是他被迫伪装出来的样子，也是他恨不得永远远离的样子。
他所接受到的这些裹挟着爱意的讨好, 在他眼中与当初自己父母的残酷镇/压并没有太大区别，不过是另一个清醒的噩梦。亲人的关爱是他前半段人生中痛苦的来源，那么他就决定把爱情从自己的后半段人生里剔除出去，以免将来遭受到更大的伤害。
方知易的出现完全是一个意外, 是他自己亲手引进来的一段插曲。原本以为这只是自己暂时缓解痛苦的一方良药，现在看来，他似乎是想和自己分享后半段人生。那么……家庭的问题该怎么办呢？
盛长安自己在这边纠结，方知易表现得倒是和平常无异。但是他察觉到了盛长安和平日里的不同, 温声问：“怎么了？”
盛长安：“……”什么怎么了我们今天才刚刚接过吻躺在一张床上怎么可能和之前的感觉一样啊！
盛长安坐起来靠在床头, 声音有点儿闷：“有点儿睡不着。”
方知易也坐起来，看着他：“不然我给你念几个故事？要吗？”
盛长安摇摇头, 耳尖迅速的红起来：“不用……可能是昨天睡久了吧。”
方知易“嗯”了一声：“那要不要聊点儿什么？反正我现在也还不困。”
盛长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犹豫了一会儿, 开口：“你家里……是什么样子的呢？”
方知易顿了顿：“具体指哪方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