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两人相视无言时,他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互相之间存在着微妙的悦慕,通过温和的眼神重叠交织在空气中。
于燃轻轻一声叹气,直起身,搂住楚眠肩膀。
“那我下次给你吃牙膏吧,都是薄荷味的,还不用咽。”他诚恳地表达关怀,手掌拍了拍楚眠。
楚眠当即变了眼神,甩开他胳膊,自顾自埋头睡觉。
果然,想让于燃能正常感知到“暧昧”这种气氛是不可能的,简直天方夜谭。楚眠开始后悔自己居然对于燃抱有这种期待,只要他能安分一点,别再胡说八道惹人生气,自己就该欣慰庆幸了。
楚眠回去喝了枇杷膏,睡几觉醒来,嗓子恢复如初。
为了让于燃别再大课间不停地跑办公室重考,楚眠特意在自习课给他讲生物知识,“大家都是从头开始学的,你这学期一定要把基础打好,不然等时间长了再补习就跟不上。”
于燃“嗯嗯”附和,楚眠从第一单元细致地讲解,期间也结合之前的课堂测验对于燃提问。
“两个氨基酸脱水缩合形成什么?”
“这个我会。”于燃自信满满,“二胎嘛。”
“二肽。”楚眠咂舌,又问:“细胞学说的建立者是谁?你上课说过的,还记不记得?”
“记得记得。”于燃点头,“施旺和那个谁……史莱克?”
“施莱登。”
“噢噢噢。”于燃重复念了一遍,“喜来登。”
楚眠耐着性子继续讲,还盯着于燃把脱水缩合的分子式正确默写两遍,才进入下一个知识点。
眼看快下课了,楚眠觉得于燃又会到处乱跑,讲题语速稍稍加快,不小心在“细胞”后多加了个儿化音。结果被于燃听见,不仅笑个不停,还故意模仿了几次。
“楚眠儿。”于燃给他名字也加儿化音,哈哈大笑。
尽管于燃智齿还没消炎,但他的话丝毫没变少,“楚眠儿,你知道方昭去哪儿了吗?他去厕所儿了!”
“楚眠儿,为什么你上课儿都能听懂?”
楚眠说:“我预习了。”
“你每节课都很认真儿?不走神儿?”
“也会走。”楚眠听不惯他故意乱加儿化音,捂住一边耳朵。
于燃又问:“那你走神儿的时候会想什么?”
楚眠没回答。他放下手,沉默地转头,一言不发地直视于燃的脸。
于燃开始还在追问,但被楚眠安静地盯了快半分钟后,他也不多吭声了,目不转睛地与楚眠对视。
忽然,他又笑着指楚眠,“你现在是不是就走神儿了?哈哈哈,你说话都能发呆。”
楚眠咂了咂舌头,无奈地收回视线。
明明都只看着他一个人了……却还是迟钝得毫无察觉。楚眠垂下头,连恼火的力气都懒得提起。
于燃在旁边笑着笑着,反应过来一件事,顿时有些失落。
他不自觉地凑近楚眠,说:“为什么对我走神儿啊,我说话你不想听?”
楚眠嘴唇缝隙开启很小,“我都听了。”
于燃高兴地点头,还向他提了个请求:“那以后跟我说话的时候,你可以不想别的吗?”
楚眠瞥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的期许过于明显。楚眠心情好不少,闷声道:“行。”
于燃心满意足了,端正坐姿,听楚眠继续讲题。
“细胞学说的建立者是施旺和谁?”楚眠再次问道。
于燃猝不及防,笃定回答:“维克多!”
楚眠把笔一扔,明白过来了:“你才是听别人说话会一直走神儿吧,光这一句话我至少给你讲了三遍。”
于燃底气不足,无法为自己辩解,只好点头承认了。
楚眠说半天话口干舌燥,喝水前忍不住轻声对于燃道了句:“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本意像是责怪,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反而多了几分温柔。
于燃听了,急忙辩驳:“没胡思乱想,我也就想想你——”
话音未落,于燃意识到这种话不能随便说出来,雷公在上,严惩恶人。
幸好他灵机一动,往“也就想想你”后面接了半句:“……你大爷个灯怎么这么亮啊。”
楚眠嘴里的水险些呛出来,几滴水珠顺着唇角慢慢滑下,憋得他脸色绯红。
第62章 开车
以同桌的身份与于燃相处些时日下来, 楚眠彻底放弃了所谓发展暧昧的念头。更准确地讲, 像这样每天上学十个小时都能跟于燃待得很近、稍稍偏脸就能看到对方,足够让他心理平衡了,默默流露的情感也不是必须要得到回馈。
毕竟, 身为学生的首要职责是学习,就算其他事再能给他幸福感, 也只是高中生活的调剂。
于燃依然时不时神神叨叨, 最近愁眉苦脸的次数也变多,楚眠不清楚他在烦恼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悄悄观察,发现于燃今天的心情明媚不少。
“我已经能跟身体里的恶魔和平共处了。”于燃如释重负,端详着自己左手手背,“我把他封印在这里, 如果印记变浅了, 就代表着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楚眠凑过来一看,于燃手背上贴了个六芒星魔法阵的黑色图案。
“这种纹身贴一擦就掉吧。”楚眠漫不经心说, “所以等图案掉了会怎么样?”
于燃面色凝重,右手盖住了左手,故作深沉道:“恶魔会不受我压制, 冒出来为非作歹。但是这样也能减轻我身体的痛苦, 所以……我和他会轮流使用这副身体。”
解释完,他悲哀地摇头冷笑一声。
楚眠低头瞄了眼于燃书箱, 看见里面堆着一摞不知道从哪个文具店买来的纹身贴。
“他跟你有什么区别?”楚眠问。
于燃转头, 指了指两人椅子之间的那段空隙, 说:“这是我。”
然后他握住椅子向楚眠靠拢,破除了两人中间的距离,说:“这是他。”
楚眠嘴唇翕动几下,什么都没说,假装不以为意地继续听课。
而于燃挪完椅子就没再动弹,俩人肩膀一直挨着,偶尔还能蹭到彼此露出的手臂皮肤。要不是台上的老师好几次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们,楚眠确实也愿意这样跟于燃靠在一起。
“你不挪回去吗?”楚眠小声问。
于燃抄笔记的手顿住,忽然丢下笔,心急地擦掉另一只手背上的魔法阵图案。
楚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于燃举动的含义,于是胳膊轻轻撞了下他,说:“别搓了,就这样吧。”
后半堂课,楚眠都避免跟台上老师对视。低头写完题,他会稍微偏过脸看于燃,对方上下嘴唇紧紧抿着,周围一圈皮肤都绷得发白。
从情绪上来判断……应该是在憋笑。
楚眠身体悄悄往外移了几厘米,让两人肩膀分开,可是没过多久,于燃又不知不觉贴上来了。
楚眠假装转身咳嗽,遮住上扬的唇角,努力稳定住了情绪。
高二年级今天下发了学农通知,和去年军训时间一样,安排在国庆结束后的五天。于燃以为到时候要干农活,比如锄地插秧、割草喂猪,打听了才知道,原来只是去基地参观标本。
“楚眠,那你这次不用见习了吧?”于燃问完,忽然欣喜地看着他,“哎?你这学期好像睡得比去年少了。”
楚眠点头,然后听见于燃思考着说:“等到高三肯定就能康复的。”
楚眠没有表示,自己最近的确看起来像病情好转,实际上是因为医生把他的常用药换成了莫达非尼而已,这是目前国际上最能有效控制发作性睡病的药物。倘若停止服用,白天照样会昏睡不醒。
尽管睡病没有真正被治愈,但楚眠已经不会为此黯然神伤了,身体康复与否,都改变不了他对自己未来的决定。更何况周围还有很多理解、关心自己的老师同学,这让他几乎忽略了睡病带来的负面影响。
尤其……于燃还在身边照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去拔牙?”楚眠问,“都消炎了吧,别再拖下去了,智齿隐患很多。”
一提到这件事于燃就消沉,愁苦地“哎呀”半天,抗拒解决。
楚眠果断替他决定:“就四号吧,拔完牙还能有几天时间消肿。我陪你去,到时候我们再顺便买点学农的东西。”
于燃勉强答应了,捂着胸口倒计时,算出还剩多少天到“楚小眠”的死期。
于燃回家找李桂蓉要了拔牙的费用,好几张粉红钞票塞进口袋时,正好被于烬看见了,惊讶以为那是零花钱。
“哥!”于烬摸他鼓囊囊的口袋,“你谈恋爱要花这么多钱?难道不是全都让楚眠哥哥付款吗?”
“躲开!”于燃指着他,露出威胁似的表情,“警告你,别再跟我妖言惑众。”
“我不就惑了你一个人。哥,你拿这么多钱干嘛呀?该不会是去开……”于烬十分夸张地瞪大眼睛,那个“房”字挂在嘴边快要吐出来。
于燃怅然若失地望着窗外,告诉他:“我要去摘除我的祸根。”
于烬震惊地双臂抱头,倒吸一口凉气。
“哥,你冷静啊!别这么想不开!”于烬十指颤抖,连忙上前抓住于燃,苦口婆心地劝阻他,“就算你现在是基佬,以后也可能又喜欢女生啊,干嘛对自己赶尽杀绝呢!切掉了应该再也长不出来了吧,撸都不能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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