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燃 (猎人瞳)

　　平安夜和圣诞节在最忙碌工作日，商贩们把普通苹果裹上精美包装纸，到中小学附近兜售，能吸引不少单纯青少年购买，利润颇丰。
　　就从这两天开始，全校各班级陆续下发信纸。高一年级开始不晓得是要做什么，但大家很快发现教学楼门口多了一个硕大红色邮筒，上面印着白色大字：校长树洞。
　　顾名思义，学生们要是有什么想秘密倾诉事，都可以在年末这几天写下来投递进去。高二高三学生了解这是成骏每年传统，校长这么做就是想让孩子们在书写过程里，慢慢学会对今年遗憾释怀，再试着对明年充满期待。
　　于燃看见邮筒后，站在原地瞠目结舌。
　　“‘校长树洞’？我操，咱们学校这些人太野了吧！”于燃惊愕地指着那块狭窄投信口，“拿校长树这个洞？这、这可是长方形啊，塞得进去？！”
　　旁边正好有几个准备投放信件同学，听到于燃话后，纷纷停下动作滋味复杂地看着他。
　　方昭把纸放进去，转头跟于燃解释了“树洞”这个词含义和来源。于燃恍然大悟，马上跑回班，把自己那份信纸写好，再拿出来投递。
　　方昭好奇：“你还有不可告人秘密？写什么？”
　　于燃故作神秘地说：“天机不可泄露。”
　　“你可别往里面写作文啊！”方昭忧心忡忡，“校长要是真看见了，明年肯定得给我们多加语文课。”
　　邮筒里信件越来越多，青春期喜悦和烦恼沉甸甸地混杂在一起，大家经过它时仿佛能听见里面喧嚣。
　　直到今年最后一天，承载秘密邮筒才被搬走，等待着明年再回来。
　　“咩咩你要去哪？天很晚了。”
　　晚饭过后，楚珩看见楚眠穿上外套要出门。
　　楚眠若无其事：“跨年。”
　　“今天居然三十一号了……”楚珩最近赶稿不分白天黑夜，“那你路上小心，别睡着了哦，几个朋友跟你一起啊？”
　　“四个。”楚眠揣好钥匙，下楼打车去了跟于燃他们约定好 地方。
　　由于订不上餐厅，几人放学后只好先回家吃饭再出来聚。楚眠之前从来没跨过年，他甚至晚上都很少出门，只是前两天于燃提议了这件事，他才不假思索答应。
　　九宝街不出意外人山人海，楚眠早早到了约定地点，顺利跟方昭还有夜希会合。
　　“崔荷电话一直没人接，可能在路上没听见吧。”夜希暂时先放弃了拨打，问另外两个男生，“于燃联系你们了吗？”
　　方昭低头看于燃最新短信：“他说他马上到……靠，他半小时前就这么说！”
　　夜希开始担心：“怎么办，世纪钟底下位置最好，要是去晚了就挤不到前排了。”
　　楚眠看了眼时间，对他们两人说：“你们先过去吧，我等他。”
　　方昭：“可以吗？我怕你等一会儿睡着了。”
　　“我出门前吃过药。”
　　“行。”方昭这下放心，跟夜希先去跨年烟火地方占几个位置。
　　楚眠旁边人群吵闹，打电话听不清声音，便跟于燃短信联络。十分钟后，于燃出租车靠马路边停下，他迅速向楚眠跑过去，最后没刹住，差点撞倒对方。
　　两人下意识互相扶住彼此，撑稳重心。
　　楚眠站好后，说：“人开始多了，咱们从停车场过去。”
　　于燃气喘吁吁，鼻尖粉红，忙点头答应。
　　九宝街地下停车场横跨四个大型商场，出去再过条马路就能到世纪钟附近。两人进百盛等电梯，按下“b2”按钮。
　　楚眠这时收到方昭短信，告知他跨年地点人太多，不仅没办法帮他们占位置，一会儿几个人恐怕连面都见不上了。
　　“那就这样吧。”楚眠随手回复。
　　他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只是可以借机指责于燃：“都怪你迟到太久了。”
　　“堵车，没办法。”
　　电梯开始缓缓下沉，于燃闭上眼伸懒腰，胳膊刚举到一半，他忽然感觉脚下地板一重。
　　楚眠还没反应过来，头顶灯光全灭了。
　　于燃睁开眼，发现视野一片漆黑，“我操！我瞎了！楚、楚——”
　　“没瞎。”楚眠往他那边靠了半步，“电梯骤停而已，应该是商场断电了。”
　　于燃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恐怖电影片段，“电梯该不会掉下去吧？”
　　楚眠欲言又止，他刚想说“不会”，毕竟电梯钢绳很多，而且自带缓冲器。但听到于燃那么慌乱语气，他反而不想让对方这么快就安心。
　　他在黑暗里气定神闲地掏出手机，说：“也许吧，但应该摔不死。”
　　“啊？”于燃浑身僵住。
　　楚眠打开手电筒，把光束对准了于燃脸，果然发现他一脸惊恐。
　　“那什、什么时候才能有人来救我们啊？会不会根本没人发现电梯里有人？”于燃慌忙拿手机想报警，发现电梯里没有信号，“‘紧急电话’是什么意思？直接打给警察吗？”
　　楚眠把手电筒光线照向前方，借此掩盖住自己唇角笑容，“没事，等一等就行了。”
　　于燃想了想，赶紧扶住楚眠胳膊，急切地告诉他：“楚眠，你放心，要是咱俩就这么困在这里出不来了，我也会想办法让你活下去！”
　　楚眠一怔。
　　他本来只是想趁机整整于燃，扳回一局；没想到于燃不仅把现状当成危难，还要主动安慰自己。
　　楚眠心头舒缓，轻声问：“你什么办法？”
　　“我尿尿给你喝！”于燃真诚而坚定 地说，“都给你喝！”
　　“……”楚眠喉结上下滚动，抽回手臂，“不用。”
　　“别跟我客气。哎，可惜我没带杯子，你要是喝就只能嘴对嘴了……”
　　楚眠赶紧往旁边挪了两步，远离于燃。
　　就在这时，电梯按钮重新亮起橙色微光，半秒钟后，头顶灯泡也恢复如初。
　　于燃虚惊一场，长舒一口气，立刻按下去停车场按钮。
　　两人快步往前走，爬楼梯从另个商场出去，看见马路对面果然已经挤满人群。于燃想尽可能离方昭他们近一点，就果断向前挤，楚眠不想落单，也只能跟上去。
　　走到半截，他们都累了，就算看得见方昭人在哪里也没办法顺利到达。
　　人潮拥挤，于燃向后跌了半步，他马上扭过身子抓住楚眠手，把对方往自己身旁拉。
　　两人掌心都冰凉，但触碰到一起时却逐渐感受得到热流。
　　楚眠往于燃耳边凑了凑，问：“有人撞到你了？”
　　“嗯，没事！”于燃不在意地笑笑，“这片就是个无痛人流！”
　　楚眠咂嘴，不自觉地用力攥了下于燃手，“我是让你看看钱和手机。”
　　于燃摸摸口袋，“都在呢。”
　　两人没松开手，就这么互相握了片刻。楚眠后知后觉地发现于燃手指变热了很多，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没必要再牵着手了。
　　可是现在两只掌心相贴状态又十分自然，比起没必要牵手，好像更没必要松开。
　　楚眠低头愣神间隙，周围人群不约而同地爆发出倒计时声音，吵闹得他往于燃身边靠，不过这也无济于事，因为于燃声音比任何人都吵。
　　从“60”开始，再到“15”，人们声音总算慢慢重合一致，楚眠即使不发声，也能被周围热闹气氛感染，从而心生愉快。
　　“五！”
　　——他感觉到于燃忽然收紧了手。
　　“四！”
　　——他听见于燃声音更响亮。
　　“三！”
　　——他看见于燃嘴角翘起来时有比别人深弧度。
　　“二！”
　　——他左胸口在发热。
　　“一！”
　　——他看见于燃漆黑瞳仁上映出了烟火彩光。
　　楚眠思绪渐渐收回来，然后慢半拍地感叹“不可思议”。自己居然跟于燃一直牵着手，走到了2012年尽头。


第35章 特别关心
　　新年钟声响起，人群中爆发出更热烈欢呼和祝福。璀璨烟火燃烧殆尽, 天边只留下屡屡灰烟。不出几分钟, 聚集在世纪钟下人们又向四面八方散去。
　　楚眠手上力气变轻了, 等于燃主动放开自己。
　　“我看到他们了。”于燃说着, 手又握得更紧些，拉着楚眠走到方昭那边, 然后才自然地松开手，伸进口袋拿手机。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问彼此：“崔荷呢？”
　　“啊？我以为她跟你们在一起。”
　　“我联系不上她。”
　　“现在打电话也不接。”
　　他们开始焦虑, 楚眠收起同样无人接听手机，说：“先别急, 她防范意识很高，一般出家门就会告诉我们，也许是家里临时有事, 等明天早上再问问。”
　　几人勉强放下心，寻觅马路上空闲出租车。方昭和夜希顺路，优先上了一辆离开, 而楚眠家就在不远处, 一会儿可以直接走回去，所以他留下来送一送于燃。
　　楚眠观察清楚四周交通状况，说：“去马路对面打吧，这边车少。”
　　于燃跟着他过去, 顺口问：“楚眠, 你以前在外面跨过年吗？”
　　“没有。”
　　“我也没有。”于燃说, “以前我妈不让我晚上出门，现在上高中了，她才管得松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