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时候,心里倒是不舒服了一阵。老总最后答应了他的要求,道谢完走出公司大门,想打车回去,但一辆辆开过去的出租车都是载客状态,还飘起了小雨。
已经死过一次的江渝在那时候才想起来,他好像挺有人脉,混得也不算差,但却找不到一个朋友,能让他真的毫无忌惮地说出自己的身份。
除了俞若云,可他终于见到俞若云的时候,俞若云失忆了。
他只能继续当龙星余。
陆哲明没有对他发表评价,龙星余却偏偏想要听他的意见了,微微倾身向前:“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怎么能去拍戏的?”
陆哲明也没拒绝:“你愿意说也行。”
“跟他们说的一样,我去睡了导演。”龙星余开始胡说八道。
陆哲明居然还有耐心跟他一问一答起来了:“这个新人导演没这么大权力吧。”
“那就是我拿着刀逼投资方找我的,”龙星余立刻说,“不然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看陆哲明露出无奈的表情,龙星余这才收手:“跟你开玩笑呢。”
“其实是我去裸贷买来的角色,再不还钱就要身败名裂了。”龙星余一副认真的样子说。
陆哲明倒是被他逗笑了:“我发现你性格变了很多,更开朗了。”
龙星余停了停,才想起他是该收敛一点的,但反正都这样了,就当他是性情大变吧:“想开了嘛,心态还是要好,这一点我要跟你学习。”
他这句话没胡说,如果像陆哲明一样,怎么都红不起来,他一定会发疯。如果队里还有个人气碾压他的,他会更疯。
说得仿佛他以前没有为此发疯似的。
手机突然响了,龙星余站起来:“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说得很快,有些着急,因为电话是俞若云打来的。
“在练习吗?”背景音有些嘈杂,俞若云问。
“嗯。”龙星余索性再多走几步,离开过道,到了楼梯间关上门。
俞若云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话,他想问的事情,恐怕龙星余也不会说,沉默了几秒,还是俞若云先开口:“我前些天去医院,护士说我昏迷的时候,你一直在床边陪着,她都以为是家属了。”
“谢谢你。”俞若云这么说。
不用谢,怕你死不了而已。内心那个江渝很想这么说。
“不用谢。”龙星余只说了前半句。
第八章
“还有别的事吗?”龙星余问他。
俞若云在听,但没说话,他好像在开车,背景音是车载音响里隐隐约约的歌声,音量又被放大了一些。
“听过吗?”俞若云问,“江渝的歌。”
龙星余的心脏骤然一紧。
歌坛曾经也兴盛过,那时候流行的是演而优则唱,谁都能出张专辑,给出去参加拼盘商业提供曲目,增加出场费。江渝也有过唱歌的时候,但他自己都快忘记了。
“没有。”龙星余说,“什么老掉牙的歌。”
他说着话,忽然有些难受,靠着墙蹲了下来,按住后腰。原来陆哲明没有瞎说,龙星余真的有腰伤。
倒了霉了,他宁愿重生到随便哪个横店群众演员身上去,做他更熟悉的职业。而不是一个被合约捆住不得自由的小爱豆,甚至在爱豆之中,这个公司都算不靠谱的——它的母公司是做游戏的,开始是招了些漂亮妹子做主播,后来灵机一动觉得不如来进军偶像行业,又招了些男的练习生,就连带龙星余的这个经纪人,都是前些天才拿到的演出经纪人资格证,还高兴得请他们去搓了一顿。
他其实不明白,如果以他的标准来说,龙星余和他的团,都没有红起来的资格。但是偏偏意外走红了,连公司的不靠谱都成了卖点之一,粉丝天天怨念着这样的颜值居然掉进土匪窝里,觉得哥哥只有我们了。所以年轻的小姑娘们,尽了全力想帮助他,可命运仍然掌握在别人手里。
龙星余又在想,也不知道江渝的银行卡注销了没有,不然的 话,江渝的存款倒是够付违约金了。
“还有个事情想问问你,”俞若云说,“帮朋友问的,如果有公司想把你的影视约和经纪约单独签出去,你会考虑吗?”
龙星余正皱着眉按腰,动作都停住了。
龙星余说:“哪个公司这么不长眼睛。”
俞若云的声音却多了一些笑意:“我推荐的。”
他好像一点不操心自己被龙星余间接骂了。
“也许吧,”龙星余说,“我一定会安静等着天上给我掉馅饼的。”
“那倒没有,”俞若云说,“他们也要挑人的,可能还要等你第一部 作品出来看看效果。所以在那之前,你也要加点油,让别人能真的看得见你。”
龙星余的敏感突然像刺一样又扎了出来,穿透了皮肤,俞若云再和蔼,他都听出来了居高临下的滋味,因为俞若云说“真正看得见你”。
“所以你觉得在舞台上唱歌跳舞对着观众wink就不算被看见,就不是正事了。”龙星余说,“也对,影帝怎么可能看得上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讽刺个什么劲,这算讽刺吗?其实也只是陈述事实,俞若云本来就是影帝,俞若云也从来看不上他,哪个他都是。
如果俞若云挂了电话,龙星余可能都要好受点,但俞若云说:“但如果真的要反思的话,我可能也的确有偏见。中国其实没有爱豆的土壤,模式都是学习国外,但是受众却很受限,也许以后能被大众文化接受,可是等是需要时间的,耗费的是年轻人的青春。”
“我只是觉得这个公司可能不太适合你。”俞若云说。
龙星余沉默了半天,才说:“不说签不签公司,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别的事?”
“你说。”
龙星余说:“你妈的,我有错你能不能直接骂我啊!我是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吗你这么逆来顺受!”
他吼完这一句,自己都觉得这是什么变态要求。
“比如现在,你就该说我神经病。”龙星余补充。
俞若云居然笑了。
笑得龙星余恼羞成怒,挂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俞若云的名字他想,以前还觉得这个名字特别娘炮,听起来像个女的,的确像云一样,温柔而又远在天边,抓也抓不住。
俞若云不再笑了。
他的确在开车,车停在路边,驾驶座旁边的储物盒里有个打火机,应该是谁坐车的时候忘了带走留下来的,因为俞若云并不抽烟,还拍过禁烟广告。
有人在往俞若云的脸上吐烟圈,说:“喂,禁烟大使,来抓我啊。”
俞若云只会回答:“我没有执法权。”
那个人总爱玩这种幼稚的挑衅,像猫一样,顺着裤管往上攀,爪子伸出来,把人都给抓伤了,还毫无知觉只知道往上爬,想蹲在肩膀上宣誓主权,同时还蹭着下巴。他并不是故意想挠伤别人。
所以俞若云会拿下他唇上的烟,用一个吻来补偿。
后面的呢?
头开始痛,又想不起来了。
俞若云是临时回来的,有个进组前就已经敲定的活动,那天也早就给他空出来了,走一走红毯,跟许久未见的人客套寒暄。有人问起他失忆的事情,俞若云笑笑,说暂时性的而已,很快就恢复了,你看我不就记得你吗?
该想起来的基本都想起来了,对生活也没什么影响,那没有想起来的人,大概也并没有多么重要吧。还是可以继续这样活下去,工作、拍戏,和朋友去吃很贵的餐厅,有人来要签名,问对方叫什么名字,然后一笔一划写上去。
但龙星余是别人的影子,不知从何处携带了江渝的碎片,每一次试着靠近俞若云,那些碎片都把俞若云扎出血来,又唤醒一些关于江渝的记忆。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想着多帮龙星余一把,因为总觉得有些亏欠了对方,他现在所做的,就是借着龙星余那些莫名熟悉的举止,唤回对江渝的回忆。听起来总有点卑鄙,俞若云并不擅长做这种事情。
他做过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十六岁的暑假不顾家里人反对去拍了一部电影,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对他的期望是进高校教书,而不是去当戏子。第一部 电影就拿了影帝,别人都把他当天才,父母说过够了瘾就回去好好读书,搞得导演都跑来家里当说客,保证让他完成学业,才有了继续演戏的机会,但他也的确老老实实读完书,考了影视院校,到课率比很多同学都还高。
可能还有另一件事,不过俞若云就要问问家里人了。
他拨了个电话回去,母亲很惊讶:“怎么这个时候打过来?”
又说了一些额外的话,比如他的事故和康复情况,俞若云说着,猝不及防地问:“妈,我跟你说过我喜欢男人吗?”
“……”母亲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不确定地问,“你说什么?”
看来没有说过。
“没什么,”俞若云轻声说,“只是告诉你一声。晚安。”
俞若云想,这大概是一段很隐秘的恋情。大众不知道,同行不知道,经纪人不知道,连家里人也不知道。
而现在他已经没有了昭告天下的机会,江渝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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