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不情愿的撇着嘴被母亲推搡着走向我。
我弯下腰抚摸着他的头,
“这里人很多,你要跟紧妈妈,要注意安全!”
男孩懂事的点点头,看到我手上的手环时眼中露出讶异的神情,
“阿姨你怎么也被绑着啊?你都这么大了还会乱跑吗?”
面对清澈的双眼我不知该如何回应。
饶俯下身说,
“阿姨是怕我跑丢了,所以你不要再调皮了,不然会像我这样被人绑着一辈子都逃脱不了的。”
男孩有些被吓到了,向后退了一步,女人搂着孩子,不明怪异的眼神看了饶一眼,拉着孩子快步离开了。
我从女人的眼中看到了鄙夷,但却从饶坏笑的脸上感受都了某种温暖。
采购完毕,走出超市,饶一手提着两个大袋子,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我的手,一直都未曾放开过,即使在结账时从购物车里向外拿东西的时候也是这样,不顾收银员不耐烦的眼神,以及身后排成长队等待着的人群无声的烦躁,一只手抓着我,只用一只手将东西一件件拿出去扫码,再将东西一件件放进袋子里,脸上一直带着柔柔的笑容对着我,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碎片画面之七、八
碎片画面七
走出了超市,我们在旁边的快餐店喝咖啡休息,我盯着窗外发呆,对面是一家书店,门面很小,门牌上写着“往事·不可追忆”,现在是白天店里仍亮着明黄的灯,从窗户隐约能看到店内的原木书柜,简单整洁的装修,很悠闲惬意的氛围。
休息了片刻,临近晚餐时间,快餐店里的人渐多了起来,我们便起身离开了快餐店。
走过书店门口时,饶拉着我走了进去,店内淡淡的檀木清香,轻柔的民谣歌曲,墙上挂着少数民族特色的装饰,踏入其中仿若有种身在异乡的错觉。
书架上整齐摆放着书籍,从分类上看大多是小说,国内外的都有,仔细翻阅之后才发现以爱情小说为主,这与店名颇为符合,或许类型太过单调,店里很的冷清。
最里面的书架后,一张木色半圆桌里面坐着一个女人,女人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及腰的长发随意扎在身后,额前的长刘海凌乱的落在她素净的脸上,她戴着眼镜,厚底眼镜下面一双漠然的眼镜,眼镜直直的盯着电脑屏幕,她的皮肤有些暗沉,神情颓靡,如同一株萎缩的植物,缺乏阳光和雨水的滋养,但仍挡不住她浑身散发着独有的文艺气息,她身上穿着粗麻棉布衬衣,露出欣长白皙的脖子,细长的手指不停敲打着键盘,手边的多肉植物被照顾得很好,周围的干净整洁与她本身的颓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得出来她将周围的一切都照顾得很好,除了她自己。
“你好!”
饶开口。
“你好,请自己随便看看吧!”
女人头也没有抬,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声音平淡的回应。
饶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打扰,我认着的翻看着书,饶又开口,
“有没有什么好的推荐吗?”
女人认真的盯着屏幕,手上快速的打出一串字,起身走出来,
“有什么要求?”
女人淡淡的声音,没有不耐烦的成分,但也没有丝毫的热情。
“随便~,爱情的吧!”
饶看向我得到了肯定的回应说。
女子快速的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刚要转身又转回来,从书架上又抽出一本书,仍淡淡的声音说道,
“这本不是讲爱情的,但值得一看。”
说完将几本书摊开,展示在我面前,问道,
“可以吗?”
她似乎很明确这些书是找给我看的。
我大概看了一下,有《情人》《挪威的森林》《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荆棘鸟》,她最后拿出的书是《小王子》。
我不知道这几本书里具体都是什么样的类型,但女人眼中的笃定让我不觉点头同意。
“好,帮你包起来。”
女人利落的包好了书皮,夹了书签,书签是一张秋日黄叶飘落的缩影,旁边一行小字‘如果我们留不住时光,请留住陪你一起度过时光的人--希冀’
饶付了钱,拿出书签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很深的梨涡,
“很好的一句话,希冀是?”
女人收了钱,继续埋头打字,厚底眼镜映着屏幕上不断翻动的字条,她似乎很赶时间,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或者说从我们进店里以来她的脸上就没有出现过任何的情绪,面对女子的冷漠,饶有些无趣,放弃继续提问,拉着我转身向门外走去。
“我的名字!”
女子淡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可以这样叫我。”
我和饶回头,希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第一次直视我们,准确的说是看着我们十指相扣的手,漠然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有些苦涩,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厚底眼镜下的双眼遮不住的落寞。
“能够抓住的就请抓紧,别轻易放手!”
她脸上带着郑重的恳求,又是一个苦涩的笑容,低下头,继续埋头打字,脸上不再有任何表情。
饶呆呆的站着,手上的力度更加大了些,对着被夕阳橙黄的光晕笼罩着的落寞身影用力的点头,又回过头坚定的看着我,郑重其事的说道,
“我会的!”
回到家,饶便开始在厨房忙碌,她准备了很多菜,我无心在电视上,走进厨房想要帮忙,却不知该如何下手,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饶停下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酸奶,把我拉到沙发上,蹲下身说,
“能帮我个忙吗?”
“嗯嗯!”
饶从桌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来放在我的手上,
“我在做晚饭,没有办法看书,你能把这一页的内容读给我听吗?”
“嗯!”
我用力的点头,开怀的笑着,这是我能做到的,
饶摸了摸我的头,关了电视,回到了厨房,我便大声的读出来,
“有一个传说,说得是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中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它离开巢穴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会停下来歇息。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棘上,便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它超脱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声竟然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曲终而命绝。然而,整个世界都在静静的谛听着,上帝也在苍穹中微笑。因为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最深痛的巨创来换取······这就是关于荆棘鸟的传说!”
我停下来,只觉得心里很难过,低声呢喃着,
“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最深痛的巨创来换取~~!”
饶走过来,将我抱在怀里,随手把我手中的书抽出来放进茶几的抽屉里,拿起酸奶为我打开,
“乖,累了就不要读了。”
我看出了饶脸上的担忧,扬起脸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她也释然的笑着,拍了拍我的头,起身回了厨房。
看着饶忙碌的身影,我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心底泛起某种说不出来的忧伤,迅速充盈了整颗心,蔓延至全身。
我就这样蜷缩着身体将酸奶吸管放在嘴巴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静静的做着喝酸奶的动作,一口也没有吸进嘴巴,眼睛盯着茶几的抽屉发呆,仿佛某些很重要的东西遗忘在了那里,却不敢伸手去触碰。
为什么不敢呢?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不要那样做。
不知何时,我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碎片画面之八
有人轻推醒我,屋子里香气四溢,餐桌上做好了一桌子的菜,看不到什么菜式,它们都被盘子盖着保温。
我环顾四周漠然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轻轻收回被她拉着的手,警惕的缩着身子向后退了退。
女人温暖的神情刹那变得冰冷,倏尔再次扬起温暖的笑容,拉着我的手起身走向卧室,让我看着墙上的照片,豪迈的大瀑布前,漂亮的热气球上,广袤的草原间,碧蓝的海水前我们两个人相拥着笑得灿烂。
女人指着阳光明媚的向日葵园里笑得开怀的两人说,
“这个是你,旁边的是我,你是林芝,我是橙橙。”
我仔细的看了看,刚要点头,又拼命的摇头,
“不,你不是橙橙,我的橙橙是长头发,扎着两个马尾,喜欢在阳光下扬着脸对我笑,很纯净,很美好,而且~而且~!”
我羞涩的低下头笑着,
“而且她还会说~!”
我再次笑得更加娇羞了。
“会说什么?”
女人好奇的问道。
我侧过头轻声道,
“秘密!”
我回头睁大了眼镜再次仔细看着眼前的女人,又看了看墙上的照片,指着照片上的人问,
“这是你吗?我们应该是认识的吧?”
女人无奈的挤出笑脸,故作轻松的耸耸肩,点头肯定了我的疑问,
“对啊!我们认识的,你可以叫我饶。”
说完,她背过身去,单薄的肩膀微微抽动着,她在努力控制情绪,我看出了她的难过,轻轻拉起她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