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小声念叨道:“奇了怪了,那天叶大还跟我说您看着就要不好了,让我这几天提心吊胆的,怎么突然就好了?难道是叶大在吓我?”
牛大爷听到了,跟他说:“这还要多亏时仔家的阿择,是他及时带我去医院看病,还给我买了什么蛋□□西洋参鹿茸按摩泡脚盆电热宝一大堆合适我用的东西。我听他的话在家好好养了一段时间,身体就慢慢好转了,比以前还要好了呢,腰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要不是你妈拦着不让我下地,我都能把我们家那一亩三分地给耕了!”
对面疑惑道:“时仔家的阿择?您是说时仔年初捡的那个男人吗?他有这么大的本事?还对您这么好?”
听到儿子的质疑声,牛大爷声音严肃道:“我跟你说啊兔崽子,阿择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不在的时间里,都是他来帮我,收割的时候帮我搬谷子,我生病了就带我去看病,还自掏腰包,我们家还欠着他好多人情和钱呢。这些原本都应该是你这个亲儿子做的,你不在,他就替你全做了。等你回来啊,你一定要跟我登门拜谢,容不得你说不,知道吗?”
“晓得了爸,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既然他对咱们家有恩,那咱们就回报给他,等我工厂放假了,我就买礼品回去,亲自谢谢他。”
牛大爷这才放心:“这样才对嘛,阿择是个好人,比你岁数小一点,看着虽然高大,其实是挺好相处的人,你也可以跟他结交朋友啊,朋友多了没坏处。”
“知道了知道了,既然您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我等会还要上晚班,先挂电话了啊。”
牛大爷说:“行行行,你去干活吧,你也多注意身体,不要累垮了,生病真的不容易。”
打完电话,外面天已经黑了,牛大爷和牛大娘也差不多该回家了,他们要给村长一点话费钱,村长连连推辞:“不用给钱,牛叔您跟我还这么见外嘛,何况接听电话也不要钱啊,您快拿回去,给自己买些菜吃,别又省着吃又把自己弄病了。”
牛大爷手里拿着两张皱巴巴的一块钱,村长执意不要,他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最后村长媳妇接过,一把塞回他的口袋里,拿出村里婆娘不容置喙的气势说:“说不用就不用,您快拿回去。”
牛大爷干笑两声:“那就谢谢你们了啊,占用了你们家电话这么久。”
村长把他们送到门口,应道:“没事没事,天黑了你们看得清路吗?要不要我回去拿个手电筒?”
牛大娘说:“不用了,我带着呢,你回去吧啊。”
村长就说:“那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啊。”
村里还没有装路灯,小路黑漆漆的,好在有手电筒,两个人搀扶着走也没什么,只是走到一半,突然吹来一股冷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唢呐锣鼓的声音。
这声音村里人再熟悉不过了,是村里举办丧礼吹奏的曲子,牛大爷牛大娘上了年纪,又刚刚生过一场大病,对这种声音更是忌讳得很,当下就加快脚步回家了。
阮惜时也听到了,一阵一阵的,隔着一座山头传来,大半夜听着怪渗人的,他有点害怕,不由自主地往陆择怀里缩了缩。
陆择以为他是冷了,抱着他的手臂就紧了紧,问他要不要到床上躺着。
阮惜时没跟陆择说他听到了什么声音,怕陆择觉得不吉利,他想着睡着了就听不到了,连连点头说:“我们去睡觉吧。”
陆择就带他去卫生间解手,走在走廊上似乎也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就问道:“宝贝,怎么晚上还有人吹乐器啊?”
阮惜时心神不宁地解完手,听陆择这么一问,就吓得抖了抖,陆择以为是外面太冷了,直接把他打横抱回屋里。
关了灯躺在床上,周围静悄悄的,那丧乐就听得更加清晰了,阮惜时想起一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他们家也请了乐师来吹丧乐,是给他爷爷吹的。
他听着这断断续续的声音,闭上眼睛就看到了那一天的场面,他作为爷爷唯一的亲人,捧着爷爷的牌位,听乐师们吹奏丧礼念经超度,没有别的亲人在,只有他自己。
只要一想起那天,他就感觉自己要绝望到窒息了,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陆择感觉到他的反应,以为他是单纯害怕,就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部,温声哄道:“没事,不怕,有我在呢。”
阮惜时紧紧抓住陆择的衣服,把头埋进他怀里,许久才平静下来,点点头说:“嗯,我不怕了。”
然后他在自己心里默默补充道:幸好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了。
在陆择的安抚下,阮惜时一觉睡到大天亮,连噩梦都没有做。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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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冬13 [VIP]
第二天起来打听一下才知道,原来隔壁村有个老人前些天被冻伤了心肺, 躺了好几天床后终于熬不住去了。
村民们一阵唏嘘, 但也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村里物质条件恶劣, 老人冬天的生活没有保障,加上他们年纪大了,身体开始衰弱, 受点风寒就会一病不起,冬天可以说是一年之中最多人去世的季节了。
牛大爷去猪肉佬那里买猪肉时听说这件事,当下一阵后怕,他都不敢想象,要是那天晚上没有陆择送他去医院, 他就那样拖着,现在办丧事的会不会变成他了。
虽然他总跟别人说不要紧不怕死之类的话,但要是真到了那一步,指不定他悔青了肠子呢!好在他听了陆择的话好好养病, 这才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听别人的唏嘘。
村民们看到牛大爷走路来买猪肉的样子,更是感叹万分地跟他说:“牛叔,您就好彩咯, 现在没病没痛的,还能来买猪肉吃,要是您那时坚持不去看病, 现在猪肉白白放在您面前,您都不一定有口福了。”
牛大爷自知理亏, 闷不吭声地接受了村民们充满庆幸的调侃,确实,活着比死了好多啦,世界上好多东西他都没见识过呢。现在他托陆择的福也算是吃过奢侈营养品的人了,也体验过了自动泡脚盆的按摩,以后他就要让他的儿子像陆择看齐,努力奋斗,争取让他在百年之前见识更多的新鲜事物。
回到家他又跟牛大娘感慨说:“昨晚那个丧乐啊,是隔壁村传来的。你还记得榨油坊旁边那个老大姐嘛,比我们大几岁,头发花白,天天去油坊门前跟人聊天的。听说就是她,前段时间天冷的时候被冻到了心肺,卧病好长一段时间了,这几天天气回暖,大家都以为她会慢慢好起来,就没怎么注意,结果一下子人就没了,可惜咯。”
牛大娘听后也一阵唏嘘,而后又感到侥幸,幸好牛大爷听得进陆择的话,好好养身体,不然现在操办丧事的,说不定就是他们家了。
也不是说大家都在咒牛大爷,而是这就是村里的事实,多少老人就是舍不得看病的钱,活生生把人熬没的,大家这样说,其实就是在庆幸牛大爷还能好好活着,让他学会惜福。
阮惜时放学的时候经过村里的街道,也听说了这件事,回到家后他放好学生们的作业本,走到厨房帮陆择做午饭,顺口就跟陆择说了这事。
陆择听说隔壁村有个老人冬天被冻死之后,也是一阵惋惜,他帮得了一个牛大爷,却帮不了千千万万个牛大爷那样的人,世界上的人那么多,他也帮不过来,看不到的,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村里太穷了,医疗条件也不好,要是镇上的医院规模能大一点,设备齐全一点,费用低一点,说不定老人们就能长寿一点了。
陆择开始思考在镇上投资医院的可行性。
今天是隔壁村那位老人出殡的日子,锣鼓声从早上开始就没断过,村长在家也听到了,突然想起来问他媳妇:“老婆,是不是快到阮老师除服的日子了?”
村长媳妇被他提醒这事,掐着手指算了一下,呀地一声说:“好像是,过了冬至时仔就该给他爷爷除服了。”
除服就是脱孝,古时候是守孝三年,但现在的人觉得时间太长了,就改成了一年,各个地方的除服习俗又有些不同,不一定要满一年。如果年初去世,男的就要在今年的年尾之前除服,女的就要过了年才能除服,如果是年尾去世,男的就在来年年底之前除服,女的在来来年年初除服。除服之后,就不用守孝了,家里就可以办其他大事情了,所以这是一件挺重要的事。
村长怕阮惜时忘记,下午放学的时候就去了一趟阮惜时家,跟阮惜时提醒这件事。
阮惜时其实没忘记要除服,爷爷下葬之后,他接受法师撒符水去晦气脱孝服时,法师看他一小孩孤苦伶仃什么都不懂也没个人帮衬的,就多关照了他一些事情,比如说头七该做什么,三七该做什么,末七该做什么,什么时候除服等等,阮惜时都一一记着,并且严格按照法师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