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凌粟拍拍他让他乖乖躺下,“我总之也没什么事儿,给你做了过来。”
贺砚回的眼神有些闪烁,来来回回像是在内心做着什么艰难的抗争。
凌粟笑:“不麻烦的,我最近给他们拍一日三餐呢,刚好做了没人吃。”
话当然是瞎话。
但反正贺先生是个非常好骗的人。
像是个未涉世事的孩童,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凌粟下意识地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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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在认识贺砚回一周后变得有些不同寻常起来。”
凌粟在日记的第一行写下这句话,紧接着就开始无言地面对后面的一大片空白。
明明爷爷已经快出院了,可他却竟然在这个时候告诉贺砚回,自己要给他一日三餐的送饭。
就连自己亲爷爷,凌粟也都是和叔叔一家环着轮流来照顾的,可现在却就这么半点没犹豫地大包大揽下了所有照顾贺砚回的活儿。
凌粟托着腮看着桌面上摇摆的两条猫尾巴,叹了口气。
大爷和祖宗都是黏人的品种,现在一左一右跟两团抹布似的就躺在了凌粟的显示屏前,把凌粟的工作界面挡得严严实实。凌粟正在看刚发出的视频的反馈,发现大家对出现的新男人都十分期待,甚至在刚开头就已经出现了“指路几分几秒祝精准空降看帅哥”的评论。
“诶去去去去去。”凌粟感叹着果然是全世界所有生物都喜欢帅哥,一边努力挪开大爷的肚子,“明天就带你去店里打工去,肥死了。”
大爷不满意地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倒在了凌粟的鼠标上,恰好双击了视屏,让凌粟的整个电脑屏幕上都铺满了贺砚回的脸——vlog里是被档上了,但凌粟秉着私信存下了照片。
“我明天就要开始养比你们还麻烦的祖宗了。”凌粟戳了戳它的肚子,“还有点忐忑呢。”
对面的祖宗听见自己的名字,欢快地喵了一声。
“胃不好还这么被糟践,你说他家人是有多讨厌他。”凌粟托着腮长叹了口气。
凌粟下意识地觉得失明的贺砚回是一定要被人照顾的,但他苦等这么久,发现现在就连那个护工都不出现了。
这两天在医院的时候,凌粟花了将近两兜子自制甜甜圈,才从刚来的小护士嘴里套出一点关于贺砚回的信息。
——贺砚回是坠楼摔成这样的。
“我也是听说的。”小护士很迷茫,但又无法抵抗甜甜圈的诱惑,一边往纸袋子里掏一边来回张望着, 最后告诉凌粟,“我听说是家庭不和,他被推下来的。”
“什么狗屁倒灶的家。”凌粟当即就生气了,回到家之后更是越想越难受。
肯定是什么父母生二胎,二胎不懂事欺负失明的大哥什么的。
恶劣。
明天给贺先生吃点好的补补吧。
事情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凌粟再低头去写日记的时候,笔下的内容非常顺畅地就又变成了贺砚回的明日菜谱。
管他事情对不对的,反正既然都已经这么着了,这么好的男人,不捡白不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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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小凌又来给小贺送饭啦。”第二天,在走廊上遇见同个病房的大爷的时候,凌粟得到了一声亲切的问候。
提着两个饭盒的凌粟哭笑不得,最后尴尬地点了点头:“啊,是啊。”
确实是来给贺砚回送饭的。
贺砚回的饭是凌粟昨天就备下的。
熬了一整天的骨头汤和煮的软烂的山腰生鱼粥清淡又营养,凌粟在最后往上面洒的一把小葱喷香四溢。保温壶打开的时候,就连旁边的凌爷爷都在探头探脑。
“小粟为啥我不是那个,我也要吃那个。”爷爷守着自己的四菜一汤发愁,“我也要吃那个!”
端着粥碗乖乖巧巧用勺子舀粥的贺先生被全病房羡慕着,脸被熏得红扑扑的,正笑得十分乖巧。
“你自己吃行吗。”凌粟一边操心着不知道贺砚回能不能自己吃饭,一边回头给了老头儿一个白眼,“昨天自己点的菜。”
“我自己来吧。”贺先生手上那这个小铁勺,勺柄上还嵌着个皮卡丘,他握着的时候看上去乖得像是个小学生,他抬头看着凌粟认认真真地说,“不会吃到鼻子里去的。”
正在担心这个的凌粟被说中了,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行,那你自己来。”
“你能陪我吗。”在朦胧的雾气后面,贺砚回的嘴唇小小地开合了两次。
单手掀着帘子,想去外头找医生问问贺砚回恢复情况的凌粟顿了顿。
“什么?”他转头。
贺砚回坐在床上,红透了的脸配上海鲜粥冒出去的蒸汽看上去浑然一体。
“你能不能”贺砚回清了清嗓子,明明头都已经快埋进碗里去,但还是撑着一口气把话说完了,“陪陪我。”
外头的太阳照着凌粟的侧脸,让他觉得自己的瞳孔已经快融化在这过于炽热的阳光里。对面人的眼睛真挚而诚恳,尽管光点散乱着根本找不到确切的方向,可凌粟却分明觉得那已经潋滟过了外头的艳阳天。
凌粟紧握着自己的衣角,估算着以自己的心跳频率,是撑到什么时候叫护士推自己去急救才比较合理。
看不到凌粟反应的贺砚回强装镇定地等待着回应。
大概是从醒来到现在的头一次,自己是个瞎子这种认知在贺砚回心里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他之前一直觉得这也没什么好不好。
之前待在单间的时候,他看不见,身边也没有人,他自己像是宇宙间惶然从石缝中炸开的新生儿一样,在一个连呼吸都没有的世界里安静存活着。
直到有一天,他被推进了一个喧闹的地方,在他正无所适从的时候,有人笑着掀开了他世界的帘子。
从那天开始,贺砚回才有了光。
从那天开始,贺砚回才知道自己叫贺砚回,才知道胃疼了该吃东西,才知道
自己想要有人陪。
“你能陪陪我吗。”他再抬头,明确而清晰地重申了一次。
如果凌粟不过来,那肯定是这个要求越界了,肯定是凌粟觉得他们俩还没到能够说这些的程度,那他就再等等
如果凌粟过来了,那他真是最幸福的人了。
贺砚回这么想着,想集中一切感官的能力,去捕捉哪怕是一点来自于凌粟的动静。
半晌过后,在贺砚回心都快阻滞不动了的时候,他才听见凌粟笑着无奈道。
“贺先生你突然这么撩我有点吃不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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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chapter9
凌粟放下手里拿着的东西,向前走了了两步到椅子上坐下:“怎么突然?”
贺砚回放下手里的碗,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被子:“能坐这儿吗。”
凌粟老脸一红,干咳一声挪了挪身子。
诶春天真是来了。
这鸟语花香儿的
凌粟用手作扇子扇了扇风,继而扯了扯自己卫衣的领子,左顾右盼的,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过去坐到了贺砚回身边。
自己每天嘲笑贺砚回老是脸红的,嘲笑着嘲笑没想到自己也被传染了。
报应,真是报应。
凌粟靠坐在床头,看着贺砚回优雅地握着他的皮卡丘小勺子乖巧吃饭。
在凌粟的潜意识里,他总觉得贺砚回像是个什么落难的富家子弟,放到古代肯定是王亲贵胄的那种,要不然怎么家教森严到连张嘴的弧度都要控制。
喝个稀饭都能斯文得像是在品酒。
今天凌粟来得晚,病房里的其他都已经开始了他们的午睡时间,一道浅蓝色的帘子把两个醒着的人和房间里的世界完全隔离了开来。
窗棱上停了只愣头愣脑的小麻雀,圆滚滚地歪着脑袋盯着贺砚回——手里的粥,一时间,连空气都带着雀跃的,仅仅属于春天的温度。
“你在看我吗?”贺砚回的声音如同落在磐石上的雨滴,如同水洗过的古钟,低低的恰巧撞在凌粟的心口上。
凌粟赶忙抽回盯着他的视线,咳了两声:“啊,嗯,没有啊。”
贺砚回低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那为什么不看我啊。”
凌粟一愣,继而笑开。
到这儿了他哪能不明白贺砚回是什么意思,笑容的弧度越来越大,得几乎都要歪去贺砚回的小桌板上:“怎么这么大一个人,还开始撒娇了。”
贺砚回抿着薄唇,抬起头矜持地笑了笑。
“我在这儿呢。”凌粟弯腰,上手把贺砚回的脸掰到了自己的面前。
贺砚回的脸被凌粟两只手挤着,原本性感的薄唇被凌粟挤出了一个可爱的小鸡嘴形状。
“我没有撒”贺砚回还试图声辩,但却被凌粟无情的爆笑给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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