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皙走过去一看,是在做早餐。
燕静宇听见他的脚步声,回过头来,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对宋皙说:“宋哥,我刚刚下楼去买了点东西,做了简单的早餐。刚刚用了你的钥匙。”
“哦,没关系。”宋皙还没有完全清醒。
“你洗漱完就吃吧。我到点了,该上班了。”燕静宇说着从厨房走到客厅,他还穿着昨天晚上宋皙借给衣服,好像已经干了。
“你不吃吗?”
“我刚刚已经吃了。”燕静宇拿起背包和自己装在袋子里的衣服接着说,“你的衣服我还是要先穿着,因为我的还没干。等我洗好,就给你送来。”
“不用送了,衣服就当我送给你的。那本来也是人家送的,你穿着也挺合适的。不用麻烦。”宋皙赶忙道。
其实他是不想再让燕静宇再到他的家里来。昨天的那个雷雨夜,有些什么东西似乎在悄悄地变质,朝着宋皙不希望的方向转弯。他必须及时把握住方向盘,避免驶离正确的道路。
不知青年有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他只是笑了笑,就和宋皙道别。
燕静宇走后,宋皙洗脸刷牙收拾起来,他也该上班了,还有一堆要忙的。但是吃顿早餐的功夫还是有的,于是,他把燕静宇留在厨房的早餐端到餐桌上,打眼一看,卖相还是很不错的。这孩子的手真是灵巧。做的饭和杂志上的摆拍照片也没什么两样。如果他想认真做个网红,也还是有资本的。并不只是靠那张脸。虽说靠那张脸也不是不可以。
宋皙没有功夫去深究那些儿女情长,上个星期不是出去旅游的,而是去工作的,他必须马上去把下一阶段的工作开展起来,否则他的日子恐怕就不会那么好过。
到了公司,告诉小周通知大家开会,必须抓紧时间把下一期的主题定下来。
在开会前,一个女孩子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她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并对宋皙自以为落落大方地表示感谢,感谢他的关照。
宋皙抬头瞅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年纪很嫩,应该是大学刚毕业。烫的大波浪卷为她增加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魅力。套装有些贵,妆容有些浓,香水味有些重。宋皙尊重每个人的个性,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即可。毕竟他们这份工作的内容包含精致。但他不希望是虚假的表象。
“去忙吧,好好干。”宋皙没有闲暇给她。
两个多小时的会议并没有讨论出什么明确的结果,宋皙叫了暂停,先吃饭。
下午的时候,他们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这时老板走进来了,他示意大家继续,但是大家明显都拘谨起来。
要是过去,宋皙可能会发怒,但是,在老板进门地一瞬间,他反而清醒起来。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位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的出版人才是这里说话算话的人,他突然就不想逞能了。曾经,他多次在两人的矛盾斗争中处于上风并取得最终的胜利,标榜自己做的是一本有思想、有品位的杂志。他不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这本杂志不是为他个人或少数人的爱好和品味服务的。事实似乎也证明,要挣钱,挣让别人满意的钱,就不能不卖点什么,或出卖点什么。
一个三十二岁的自己,才转过这个弯来,不得不说以前大概是太幸运了。还是说自己也是被纵容的一员。
关于请流量,宋皙出人意料地竟然同意,他说:“可以,为什么不呢?只要能增加销量,何乐而不为呢?”
其他人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这是从宋皙嘴里说出的话,副主编代表大家说出不敢说的话:“这可不是主编你的风格。”
“我是什么风格?自命清高还是出淤泥而不染?阳春白雪不容玷污?”
大家齐齐点头,不敢看他。
宋皙笑了:“我真那么自命不凡?”
您以为呢?大家都在心里默默吐槽。
和他一起工作几年的同事对于今天宋皙的决定都心下纳罕,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吧。
老板临走之前拍拍宋皙的肩膀,大概是说: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宋皙报之以真诚的微笑。
其实一本杂志中的四分之三的排版设计等都不必改变,现在只要决定好邀请流量怎么样做剩下的四分之一就可以。
☆、病西施
又是不分白天黑夜的一天,晚上十一点,宋皙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到家门。埋头一整天,他的颈椎有些受不了。再加上有些睡眠不足,他晃了晃神,一个不小心没站稳,直接栽倒在沙发里。他就那样蜷缩在沙发上迟迟没有动弹昏睡过去。
宋皙睁开眼睛,浑身酸痛得不得了。脖子就像要断了一样,肩膀头仿佛针刺似的,怎么按、怎么揉、怎么舒展都无法缓解那种疼痛。他的偏头疼好像发作了,一晚上没睡好,简直像是去地狱走了一圈。
现在是凌晨四点。闭上双眼想要继续睡下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不得已,他拿出手机玩了一会,眼皮却直打架。他只好将手机扔到一边,默默地等待睡意重新将自己侵袭。
他艰难地爬起来,转移到卧室,想找个舒适点的地方,但是卧室的床上收拾得太整齐,两个深灰色的枕头,一床同色的床单。没有人气,还要重新捂热这个冷清清的床。
这个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外人进来,昨天晚上的那场雷雨制造了一个不应该发生的意外。宋皙躺在床上,脑子里不停地浮现昨天朦胧的夜晚的种种情状。他伸手揪住自己的头发,头真的好疼。
上午,拖着僵硬的身体勉强支撑到公司,宋皙感觉自己也就是靠惯性在做事。明明身体已经支离破碎,却仍然要把一块块血肉一点不落地收集起来装进一个袋子里拖着来上班,这大概就是行尸走肉吧。
这个时候,公司当然是开着空调的,但是今天不知为什么温度却比往常开的低许多。宋皙愈加暴躁起来。
宋皙把小周叫进办公室,有气无力地问道:“今天是谁鼓捣的空调,怎么温度这么低,冻死我了。”
小周看到宋皙双颊通红的样子便知道有些不妙,她小心翼翼地说:“老大,你是不是感冒发烧了,你的脸好红。今天的温度很正常,用不用给你拿体温计测量一下?”
宋皙闭着眼,难受地把头枕在椅背上,伸手一试额头,好像是挺烫的。
他不想说话,眉头紧皱:现在哪有那个时间让他感冒发烧?真是想骂人!
他听见小周出去又进来。高跟鞋的声音震得他的耳朵嗡的一下又一下。。
“老大,您还是测一测体温吧,我去给你拿药。”小周的语气里满是关心。
“嗯。”宋皙依旧倚在那,一动不动。
真是麻烦,又不用干活了,自己的身体素质什么时候这么差了,无端端就发起烧。而且宋皙了解自己的身体,只要是发烧,就一定得需要打点滴才能压下去。只靠吃药,肯定是会反复的。
小周又进来了,给他兑好温水,拿出药。他看也没看,直接拿起来塞进嘴里,喝了一大口水咽下去。
“老大,下午的会还开吗?”
“开,怎么不开。没事,我吃了药就退烧了。”宋皙越说声音越小。
小周担忧地看着他,但是她知道宋皙也不会听劝,就拿了一条毯子给宋皙盖上,轻轻地将门关上出去了。
宋皙偷了一会儿懒,不知什么时候,试着高烧好像退下去一些。他又拿出体温计测量一遍,三十七度。刚刚测的是三十八度五。还好。下午可以坚持。
中午的时候,宋皙也没有去吃饭,还是小周替他带来些清淡的米粥。
他真是有些感动,他知道,小周这样做并不是仅仅因为自己是她的上司,是所谓的主编,而是两个人是真的有深厚的革命友谊。
他退了烧,也恢复点力气,就和小周耍贫嘴:“小周,你现在是比我亲妈还亲。”
说完,自己就有气无力地大笑起来。
小周比他小了几岁,相识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个人在工作上密不可分,生活上也彼此相熟,尤其是宋皙,这几年,他在很多方面都不自觉地依赖小周。
小周也知道私底下他是个什么德行,所以也就不和他客气:“好的,老板。我很荣幸在您心中地位这么高,拜托您别刚好点就和我耍嘴,省着点力气到等会的会议上吧。不知道,大老板等会会不会又来了。您这抱病之躯怎么和人家硬碰硬我拭目以待。”
“碰什么碰,我本来就很脆弱,拿鸡蛋去砸那个大石头,我又不是傻。”宋皙吃了一憋,被小周的意有所指刺激到,恨恨地骂了句脏话。
小周听着呵呵笑起来。
下午老板没有来,宋皙开的会还比较顺利,下期杂志也基本定型,现在只要去往上填充具体内容等就可以。
唯一的不好就是快结束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额头又开始发热。开会的大家都陆续离开,他趴在会议桌上一动也不想动。天旋地转,会议室墙壁上挂的那些画现在都好像扭曲了一般,他似乎听见画中的人物在说话,嘁嘁喳喳,看到了画中的绿叶卷曲起来,一个圈又一个圈……这股排山倒海般的虚弱感要将他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