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满意的点头,打量贾环的长相,倒是越看越觉得讨喜。这衣裳的缎子是暗红色的,穿在身上显得人十分精神,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宝钗去看琏二嫂子的时候,偶听她提起裴大爷认识贾环,便好奇的跟来瞧瞧。那日她们进贾府,是见过贾环的,宝钗却因为过于注意宝玉和黛玉,忽视了他到底如何了。今儿见贾环换完衣裳从里屋出来,宝钗心里惊诧至极:天哪,这身段气度,哪像个庶子……
第八章 裴府提亲
贾母遣玻璃来催贾环。王熙凤见时候到了,满面笑颜的带着贾环和宝钗至贾母处,宝玉黛玉等早已在厅中玩耍。众人一见这身打扮的贾环,眼睛都亮了,皆露出意外之喜。宝玉觉得新鲜,好似第一次见着这般俊俏的弟弟,看痴了,他走上前去牵着贾环的手,口中感慨与赞美并重。
上一次宝玉没来得及张口和贾环道歉,这一次他断不会如此了。“三弟变了样,我还当他小呢,这会子算看清了。”宝玉看着贾母说完话,便笑嘻嘻的和贾环说话,“以前是我眼拙,三弟可别见怪。”
宝玉已经当众道歉了,贾修云没必要再纠结,摇摇头也就过了。
探春没想到宝玉会突然站在贾环那边,泥猴子不就是换了套正经的衣裳,瞧着人模人样了么,有什么了不起。皮子再光鲜,里子也是黑的。探春不以为然,退到姊妹身后,不欲搀和。
“瞧瞧咱们宝兄弟就是有气度,有做哥哥的样!”王熙凤笑着和贾母称赞。贾母也觉得如此,乐呵呵的点头。贾母看够了宝玉,随即将目光落在了贾环身上,这孩子打眼瞅还是不错的,虽比不过宝玉温柔富贵,但作为庶子能有此气度已是好的了。孙子们能懂事儿,贾母也觉得喜庆,且不管这孩子的身份是不是庶出,只要听话便好。
王夫人也一改常态,十分诚恳的夸赞贾环,不吝赞美之词。
邢夫人可不敢乱说话,看得出老太太心情不错,方试探的说了两句,为求不说错;她基本上都是在附和老太太的话。邢夫人虽不管事儿,但荣府里发生什么她还是晓得一些的。前儿个晚上,她便听说二弟被景田侯之孙裘良连夜叫走了,今早儿方归,他回来没多会子,裴大将军府那边就递了帖子。邢夫人早前便听说贾环结交了裴府大爷,而那个裘良曾是裴大将军的部下,这两层的关系一想就通了。
邢夫人倒有些嫉妒王夫人,嫡子衔玉而生被老太太宠溺也罢了,弄个庶子也这般有出息。不过,所谓祸福相依,这贾环若是厉害了,那位赵姨娘必会张狂,到时候少不得叫弟妹心烦了。邢夫人思及此,笑得有几分诚心了。
小厮来传话说将军夫人和裴大爷进府了,贾母便打发走宝玉、黛玉等人,携媳妇孙媳妇以及贾环一起迎接。贾修云纳闷:若说姑娘家害羞见外人也可,可宝玉是个男子,母为何将他也赶走了,独留自己这个庶子身份的。贾修云疑惑间,已见面色苍白的裴大爷被扶进院,他身边还有一位贵妇人,三十多的年纪,保养得极好,必是将军夫人了。将军夫人容貌虽美,但眉眼之间十分凌厉,一瞧便是位雷厉风行可独挡一面的女强人。
巫氏带着儿子和史老太君一家寒暄之后,各自落座。巫氏和气的笑着:“上次见老夫人,是今年初一时侯的宫宴,老夫人精神抖擞富贵祥和,我那时便生了结交之意,奈何没人引荐。”
“谁说不是呢。”贾母乐呵的打量巫氏,好一个气派的人物。
“咳咳……”裴晋咳嗽两声。lyz
巫氏瞧眼儿子,又重新打量了一遍贾环,虽是第一次见面,但这孩子的模样和行止还算不错。唉,差不多便行了,现在已经没时间去仔细计较,只要这门亲事能让晋儿病全愈便可。于是,巫氏终鼓足勇气提起此次的来意。“不瞒老夫人,我今日来的急,便是为了我儿的婚事,不知老夫人意下如何?”
“婚事?”贾母疑惑的看眼巫氏,转而询问的看向王夫人。王夫人脸色尴尬起来,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说什么,眼珠子不停的往门口瞟。正待贾母意欲问责之际,便听人说贾政到了。
贾政虽打扮一新,却难掩他眼底的黑青,可见是昨晚熬夜未睡所致。贾政心里埋怨那丫鬟贪玩粗心,竟没有按时叫醒他,令他耽误了今天的正经事,该死的!
贾政一进门,便感觉到屋子里的尴尬,心知巫氏已经提出了亲事。贾政连忙冲巫氏行礼,寻借口托词,另请她安心,并且暗示巫氏他可以作为一家之主定下这门亲事的。
巫氏不喜贾政的办事能力,难不得他久居五品官职二十几年。转而,她无意间瞧了眼立在贾政身边的贾环,心里的怨气散了不少。看在那孩子的面子上,她暂且体谅一回。于是便起了身,带着儿子裴晋告辞。
贾母满面笑颜的送走巫氏,脸色立即垮下来,因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贾母也不管谁在场,对贾政的鲁莽行为进行了严厉的训斥。
“儿子知错了。”贾政也懊恼自己,一会儿回必要家法处置那丫鬟。
“什么亲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贾母急切的想知道结亲对象是谁,迎春?黛玉?还是……瞧那孩子的年纪,思虑到裴府的身世,八成是想和黛玉结亲,这可不好。但这门亲事却不能放,毕竟对方的背景实在是太好了。贾母想起了王夫人,是她传话说要把贾环带来。贾母本以为裴大爷和贾环是至交,故才特意说明了。她刚才瞧这俩孩子分明没说过一句话,看起来没那么热络。还有这亲事,太奇怪了,既然来了,怎不趁机见一见姑娘们。
“呃,这个。”贾政迟疑了下,发现贾环还在,吩咐他去请赵姨娘来。
贾修云正觉得纳闷,裴府就算脑抽了想和荣府结亲,特意叫一下他干什么。说起来那位裴大爷上次说喜欢上一人,原来是荣府里的姑娘,是谁?迎春、探春……亦或是黛玉?奇了怪了,几位姑娘养在深闺之中,他是如何得见的。
贾修云请来赵姨娘,还没进去,便听见屋子里吵得不可开交。贾母言辞十分激烈,骂贾政鬼迷心窍。贾修云和赵姨娘互看了一眼,皆奇怪,往日老太太对他这个小儿子可是最满意的。
贾修云觉得这会子鲁莽进去不好,请玻璃帮忙通报一声。玻璃笑着进去,屋子里随即安静了,静的不正常,静的可怕。贾修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不清是什么,但总觉得自己好像要倒大霉。
贾修云怀揣着忐忑的心扶着赵姨娘进屋,当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些人的神情跟往日大有不同,同情、羡慕、嘲讽……糅杂一起。
静了半晌,贾母叹口气,好似不大情愿的开口。“好孩子,过来,坐我身边来,我和你父母有事情和你商量。”
贾修云心突地一下,紧接着狂跳,似乎要冲破胸膛跳到外头去,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又加剧了。
“裴家人有意和咱们结亲,对象是他家的大少爷裴晋,年纪十三,文韬武略颇为了得。人家是嫡子,又是那样的身家,不算委屈你。”贾母温言商量道。
嗡的一下,贾修云感觉有两颗地雷在自己的左右耳炸响,聋了,晕了,没办法思考,没办法听到任何声音……呆了好一会儿,他方渐渐地缓过来。他却是仍不敢相信,如果不是王夫人继续说道个没完,他倒是宁愿不记得贾母才刚的话。
王夫人‘慈善’的絮叨:“修云,那是个好人家,将来你家过去,必会富贵一生,多大的福气,有多少人想求求不来……”
贾修云冷冷的白一眼王夫人,厌恶至极。
王夫人吓一跳,闭上了嘴,有些懊恼的看回去。这孩子胆子肥了,胆敢如此不怀好意的直视嫡母。“老爷,他——”
贾政早看在眼里,赶紧瞪了一眼王夫人,示意她别出声。这时候正是赵姨娘母子敏感时期,不宜说多,暂且忍忍。王夫人会意,不悦的坐在原地。
“这这这……”赵姨娘嘴巴张了张,抖得不停,磕巴半天了,仍吐不出第二个不一样的字儿来。终于,嘴巴不抖了,全身开始颤栗,赵姨娘身子抽搐了两下,似吸不进气,费了好大了力气,终于猛吸进一口气,嚎啕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坐在地上,随后爬着到贾政的脚边,求他开恩。“老爷,修云是我和您唯一的儿子,是我以后的牢靠,他是男子啊,怎么能嫁出去?”
贾政甩开赵姨娘的缠缚,吩咐丫鬟扶她起来。好好地一个美貌的人,偏偏性子粗陋不堪。若是有个女子,有赵姨娘这般的长相,有妻子识大体的性子,该有多好。
贾政见赵姨娘还是哭个不停,怕她惹贾母厌烦,更怕贾母改主意。他破口教训道:“妇人之见,谁说男子不能出嫁?这话你在此说也就罢了,若出去被外头人听见,小心连累我们一家子超九族!”
贾政一句恐吓,吓得赵姨娘说不出话来,由大哭转为低低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