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综合症 (干锅茶树菇)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干锅茶树菇
- 入库:04.10
他们声称自己接受的任务完全符合法律约束,每个月还会整理业务内容和员工信息交给上级部门审核,一旦发现可疑的客户会立即报警。可是谁知道呢?从古流传至今的杀手组织仍有不少在暗地里活动,青蛇堂只怕仍名列其中,尽管他们改名换姓,对外说法是家底早被洗白,现在只做干净生意,但关于青蛇堂接杀人任务的传闻也从未中断,所以衙门始终没有解除对他们的警戒,企图从里面抓到蛛丝马迹。只可惜他们处理得太干净,从业务和财政报告都无懈可击,衙门不能无凭无据胡乱抓人,这么多年也就一直不温不火地耗了下来。
喻含光在听到“青蛇堂”的时候,不觉就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落着雪的,寒冷的夜晚。他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当他找到她的时候……不,准确来说,那已经不是她了,只剩下一条被齐根斩断的手臂,底下整片雪地被染得赤红,像是有人在上面流光了身体里所有的血。
他像疯了一样想要找全她的尸身,但还是失败了,最后只能在墙缝里找到一枚飞镖,藏得很隐蔽,所以没能被收拾干净。
那枚飞镖如今就放在喻含光的办公室里,上面缠绕着蛇形的暗纹……正是出自青蛇堂的标记。
“师父?”庄梓寒看着他变得阴沉的脸色,不明所以地出声唤他。
“哦……没事。”喻含光回过神来,问道,“青蛇堂的员工名单你们手上不是有一份吗?每年武学高考学生的身世都会受到严格的监管,怎么会让他们的人混进高校来?”
苏湄揉了揉眉心:“这关乎到上级的一些龃龉,原本我们也不知情,直到不久前一个信息部门的监察官因为受贿被抓,我们才知道这件事情……九年之前,户籍和个人信息系统曾因为病毒入侵全线瘫痪,虽然只用短短五分钟时间就抢救了回来,但如果是有人有意为之,这五分钟就已经足够他们修改掉某些不希望被别人知道的痕迹,或是增加一些希望让别人知晓的信息。而信息部门生怕被问责,把这件事情完全隐瞒了下来,要不是因为那个检察官请求从轻发落,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会被瞒在鼓里。”
庄梓寒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也就是说,这九年相关的个人信息监查工作都等于白做了?”
“可以这么说。最近观测到破军星动,占星师推算出那是年轻的生命,将范围限定在武学高校之中,他们很有可能为此展开行动。”苏湄说,“我们会将注意力放在刚入学的新生身上,但也不排除有人已经潜伏多年的情况。因为没有准确的目标,只能一个个对比排查,这个任务繁琐而且艰辛,希望师父能够配合,而且能挑出一些绝对可以信任的人协助我们进行调查。”
“哼,你这丫头说得好听,难道还能有拒绝的余地?不过也罢。”喻含光哼了一声,转向庄梓寒,“这件事梓寒你来安排……不,你最近有要事在身,还是让学工处和档案室的人来帮忙吧。”
“师父。”庄梓寒说,“等到武林大会结束后,弟子也可以协助调查。”
喻含光摆手:“不必。学工处忙过开学就基本没事可做了,你不比那些闲人,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安排。”
庄梓寒张了张嘴。他有点想说这就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师姐需要绝对能信任的人,自己虽不是闲人,难道也是不能完全信任的人吗?但他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苏湄在旁边冷眼看着这对师徒互动。她与庄梓寒不熟,然而即便在她还就读太薇山庄,经常被拿来与这位师弟比较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庄梓寒这人待人和气,斯斯文文,跟谁都合得来,与高贵冷艳的苏湄却不是同一路人。苏湄心想,这就是关门弟子最敬仰的大师兄,师父和长老们寄予厚望与信任的新秀,将来最有可能接任庄主之位的弟子……背在他身上的期望与包袱那么多,会不会终有一天将他整个人彻底压垮?
“衙门明天会派调查组过来拜访,届时请师父多担待。弟子一会还有要事,这就先告辞了,改天再来找师父喝茶。”
苏湄放下茶杯,白瓷的边缘还有她浅浅留下的口红印子。她长身而起,正准备离开,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说起来,明镜那小子呢?”
“下课的时候就被一群女生围着,大约是跟她们一起去吃饭了。”
喻含光说。对于那一贯让自己头疼的弟子近来翻天覆地的改变,他很是感到惊奇,也不免暗自担心,生怕他勾搭上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于是他暗中调查了明镜最近的交友情况,发现他跟剑法专业一位名叫尹峈峒的弟子走得较近,也与他外出过,所幸对方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武功出众,家底也清白,就算明镜拳脚太过肉鸡,好歹也能有个人在旁边照应着他。
其实在得知校警处得知明镜中秋当晚外出的事情时,喻含光是惊讶的,他以前分明提醒过那小子节假日最好不要外出,明镜向来也听话,知道是为自己好的事情,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可以的话,喻含光希望明镜一辈子都待在山庄里,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这才能完全保他下半生安全无忧……但那又怎么可能呢?明镜不再是十五年前那个会缩在自己怀里哭的孩子,他长大了,心会不安分地往外飞,喻含光那逐渐朽败的羽翼再也不足以掩住他的身躯。
“跟女生去吃饭了?”
苏湄跟见鬼了似的摇了摇头。明镜刚成为关门弟子时她已经五年级了,正是为将来谋求出路,准备各类从业证书考试的时候,两人很少见面,即便偶尔见面也连话都说不上一句。苏湄以前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个经常捧着手机,低头从走廊匆匆而过的瘦弱男孩,旁边的闺蜜用手肘捅捅她,说看啊那就是学业不精,老是被欺负的明师弟呢。
哦。苏湄这么应着,但她当时满脑子都是英语单词,很快就将闺蜜的话和瘦弱的男孩忘在了脑后。
他们真正有来往还是在苏湄毕业一年之后,那时苏湄只是衙门里一名经验不足的小小警员,每天都为棘手和繁杂的案件焦头烂额。那天她难得回校找师父谈心,顺便聊了聊手头的案件,沙发边上有颗花椰菜头突然动了一下,把苏湄吓一大跳,才发现那里躺了个人,正是明镜,脸上还带着瞌睡时被沙发留下的印子。
“这案子有什么难。”明明刚才在呼呼大睡,明镜却将他们的对话清清楚楚地听在了耳中。他摸了摸发红的耳朵,顺便打个哈欠,“你们只是被作案时间和不在场证据蒙蔽了眼睛。”
苏湄恍然大悟,回到衙门后重新整理证据,迅速就将案子破了,还因此受到上级的表彰。事后她特地买了特辣的鸭爪鸭脖子上门道谢,那小子被辣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但还是一手一根鸭脖子往嘴里送:“随口说说也能有这等好事,以后师姐还有什么困难就包在小弟身上吧!”
没有体面的形象,没有半点身为侠客的气场,但意外地让她很是欣赏。
“师姐找他有要紧事吗?这个点大概也吃完饭了,要不要去他宿舍看看?”庄梓寒问。
苏湄想起方才不小心从其他关门弟子处听到的讨论,心里念叨着要不要去提醒他,说你的大师兄今年不在校庆那天你就要成靶子啦……但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没什么事。”
让那小子自求多福吧。
☆、蛊虫
太薇山庄,校医院。
人都说在学校里面的医务室是最清闲的地方。被学校聘请的医生大多都有那么些身份关系,不如寻常医院里打仗般热火朝天的氛围,学生们从医务室门前经过,经常能看到里面的校医们昏昏欲睡,或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日子快活得似神仙。
武学高校的则更不用提,习武的学生素来身体健壮,几乎连小小的感冒都不会有,顶天就是在活动或实践课上受点伤。漂亮的护士小姐姐全是从外面按钟点聘请,只有在如校庆等大型活动,抑或是全校师生体检的时候才会来上班,一年也见不着几回,更多的时候只由一个矮小的糟老头看管着。明镜每次过来时都能见到他边捧着书吞云吐雾,要么就是前一天晚上把自己灌得大醉,因为宿醉的头疼趴在办公桌上直哼哼。
那糟老头就叫做“校医”,或是他只允许学生们叫他校医。他不像其他长老和校工一样佩戴名牌,太薇山庄里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而今天明镜刚踏进校医院,就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摆放在角落用来攒灰的医疗仪器被擦拭得一干二净,窗玻璃和大理石地面闪闪发亮,还被仔细地打上蜡,新净得能刺瞎狗眼。明镜小心谨慎地掂着脚挪到问诊室,生怕在那光亮的地板上留下半点灰尘。只见那糟老头正背着右手站在窗边,左手捧着一本书,干净的白褂子显然被精心熨过,一点皱褶都没有。
他居然还刮了胡子,看起来像书里面描述的中年儒士。明镜对比了他以前大张了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模样,不禁打了个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