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选择 (好好吃饭)

　　“很准时嘛。”田臻笑着和他打招呼：“我大致跟我爷爷说了你的情况，昨天我们俩对好的你没忘吧，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以后打算怎么样这些……他肯定都会问，别说岔了啊到时候。”
　　应川点头，没拎东西的那只手指了指门：“外面冷。”
　　田臻扫了眼他拎着的袋子：“什么东西啊？”
　　“礼物。”应川依旧惜字如金地答道。
　　这又出乎田臻的意料，他没想到应川会准备礼物，事实上本来应川也不需要准备礼物。他早就根据爷爷的喜好让小王去置办东西了。
　　田臻脸上的笑意深了一些：“你等一下。”然后拿起手机：“小王，东西拿过来。”
　　没几分钟，应川就看见有辆车开过来，停好后从车上下来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急匆匆地打开车门在后备箱里拿出一堆东西来。
　　“呶，再拎几个。”田臻随便挑了两三个袋子挂在应川手上：“好了，我们进去吧。”
　　爬满了藤蔓花卉的大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
　　“小少爷，应先生。”陈叔等在前厅，向两个人问了好：“小少爷，老爷说让我先带应先生到花园里去，他要单独和应先生待一会儿。”
　　“啊，好。”田臻趁陈叔转身时跟应川眨了眨眼，又用气音说了句，好好考试啊，签合同的笔等着你去握呢。
　　田臻的爷爷穿着得体精神，膝盖上盖着薄毯，眉目间尚能瞧出几分年轻时的俊秀的轮廓。即使现在是坐在轮椅上，行动看上去不是很方便，也没有折损他的气质。
　　爷爷在花园中成片明黄色的银杏树下，微笑着抬手招呼他。
　　“是应川吧？来，坐到这儿来。”
　　“您好。”树下是有石刻的矮凳的，只是凳子的高度对他的腿长来说不很够用，加上他手上还拎着几袋子要送的礼物，坐在那里的样子尴尬又局促。
　　爷爷笑着瞧在眼里，却没有要他把东西放下或者拿给自己看的意思，拿过白瓷茶盏，不急不缓地喝了口：“今天我有几个戏曲界的朋友要来，你在这儿陪我听会儿戏吧。”
　　应川答好。
　　过了会儿果然来了和爷爷年岁差不多的老师，各自身后都跟着个岁数不大的年轻人。
　　几位老师都可以算是戏曲界的泰山北斗，即便是不爱听戏的人，也能报出他们一两出戏的名字来。
　　“老田！这几天身子骨怎么样，什么时候能撇开轮椅啊？”
　　“你个老小子，要不是今天想听戏了，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们啊。”
　　“就是，想听戏了想起我们来了。”
　　爷爷乐呵呵地抬手给几位老朋友作了作揖：“辛苦辛苦，这不医生说得养一阵嘛，要不哪敢劳烦你们亲自过来？”
　　有位老师瞧到他身边还坐着位高大安静的年轻人，问道：“哦今天老田这里还多了位小朋友？”
　　应川起身和几位老师问好。
　　爷爷笑着说：“嗯，小臻的朋友。”
　　应川陪着爷爷和几位老师一起听戏，老师们带来的弟子挑了些经典戏目里的唱段，从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唱到归宁，从归宁又唱到十八相送。唱得天都快暗下来了，几位老师才因为晚上有其他聚会，带着各自的弟子告别了爷爷。
　　“陪了那么久，挺累了吧？”看着端端正正，手上拎着袋子还保持最初坐姿的应川，爷爷问。
　　“还好。”
　　爷爷点头道：“挺有耐心，比小臻强。每次喊他陪我听会儿戏，他要么找借口开溜，要么听十分钟就能睡着。”
　　这画面应川能想象的出来。
　　“小臻说你跟游昴是好朋友，还在游冠博那儿学木雕。”
　　“是的，游老是我的师父。”应川心里把田臻跟他对过的他们俩是怎么认识怎么恋爱怎么打算的内容快速想了一遍，做好迎接下个问题的准备。
　　不料爷爷并没有接着问关于两个人恋爱的事。
　　“挺好。跟着游冠博学挺好。”爷爷看了眼他拎着袋子的手：“拿过来我看看。”
　　应川不知他是要看哪个，索性都提了过去。
　　爷爷一笑，指着其中那个特别朴素的说：“只看你送的这个。其他那几个小臻弄来的，不看我也能猜到是什么。”
　　真厉害，一眼就能看出那几个不是他准备的。
　　不过这样的话，充分证明了老人对田臻的了解，他们这要签合同的假结婚能逃得过老人的眼睛吗？
　　应川不禁对田臻这个计划产生了质疑。


第十一章
　　“老爷，少爷去送应先生了。”陈叔站在书桌边上汇报。
　　“一起上的车？”爷爷问。
　　“是，开的少爷停在家里那辆两人座的吉普。”
　　爷爷嗯了一声，把书桌上的盒子打开，拿出里头那只木头雕的手来细细端详，不愧是老游的关门弟子，的确是有些灵气的。
　　他在花园里问应川，为什么雕这个送给自己。那孩子答说田臻提出要带他回家的时间比较紧迫，没来得及专门雕其他东西，这是他第一次上展的作品，表表心意。
　　诚实，安静，有耐心，懂礼貌，看起来脾气也不差，还是老游收下的最后一个徒弟。
　　真是挺不错。
　　爷爷心里给应川打了不低的分数。
　　说实话，他都没想到他家田臻真能带回来个靠谱的男朋友，当初在医院里听田臻天花乱坠地吹时，他早做好了田臻要胡乱找个人回来蒙混过去的准备了。
　　没想到带回来应川，真是挺不错。
　　可正是因为这么不错，他才更觉得蹊跷。田臻说自己喜欢男孩子之后，他一直很注意他在外边的交友情况，对田臻的喜好也是知道个一二的。
　　简单来讲，就是绝对不是应川这个类型。
　　“老陈，我要你去查个事情。”
　　“……您觉得应先生有问题？”陈叔很快反应过来。
　　爷爷点着那座木雕，笑得有些无奈：“我是觉得他们俩这恋爱关系有点问题。应川和小臻喜欢的类型千差万别。”
　　“您是觉得，少爷可能在骗您？”
　　“他这几年被我惯得无法无天，想出要找个假对象来哄哄我这老人家也没什么稀奇。可是我看应川这个孩子，不像是会答应这种荒唐事的，里头肯定有什么文章，我想你去查查这事儿。”
　　“好的，我明天就去安排。”
　　田臻没有送应川回他住的地方，而是把车直接开回了自己的公寓。
　　应川今天的表现很不错，他从他爷爷的一些细微表情里就知道爷爷对应川是满意的。这样一来就没什么好拖了，未免夜长梦多，赶紧把合同签下来了是好。
　　“你先看下合同。没问题的话你签完，我就让小王把钱汇到你账户里。”田臻翘腿看着应川坐在对面过合同内容，应川看得仔细没有和他说话，他一会儿便觉得无聊起来，打了个哈欠道：“其实那些条款仔细分析都是对你有利的，你看你不用和我住在一起，也不会被限制自由，除了每周陪我回去跟爷爷吃一次饭，其他时间都是你自己的。你要想谈恋爱也可以去谈恋爱，我不会管。啊不过，谈恋爱尽量别太高调啊，被别人看见了捅到我爷爷那里去会很麻烦……你再看后面那页，我们的婚姻关系每持续一年你都会得到一笔额外的钱，累积三年五年的还会有更多奖金，是不是很不错？”
　　这里面还有一层意思也很明显。
　　应川有的自由，田臻肯定也都有，他们婚姻关系的成立完全不能影响到田臻的日常生活，他之前是怎么玩的，之后照旧要怎么玩。
　　他潇洒快活的日子一百年不能变。小兔子照泡，小马儿照跑，当然了，这里的马指的不是游昴的那匹肥星星。
　　“便宜都被我占了，你不是很吃亏？”应川问。
　　“唉，我就当是青年艺术家投资计划了。”田臻挥挥手，一脸算了算了吃亏是福。
　　应川没有再多问，提笔在乙方那里草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其实他对田臻所说的什么额外的奖金不感兴趣。
　　在他看来，这似乎是在糖水里泡大的娃娃脸少爷，任性妄为，他们合同结婚的事不过就是他一时心血来潮，用来哄他爷爷的一场儿戏。过几天他心思变了想到了其他更好的办法，或者找到了更合适的人，直接说要停止合同，应川也丝毫不会觉得奇怪。
　　要是像他说的能维持上一年两年，甚至三年五年，才真是稀罕了。
　　让小王尽快安排付款后，田臻心满意足地从应川手里接过这七位数换来的一纸合同，想着是不是得感谢下喻小寒，要不是喻小寒欠了网贷那么多钱，他想通过金钱的力量来要应川这个合他爷爷心意的假媳妇儿还真不一定会这么顺利。
　　应川捞起椅背上的外套打算撤，这里的室内温度调得太暖，他天生体温高，只穿着里头的短袖都觉得热。
　　田臻见他要走，忽然问道：“对了，你这几天忙吗？”
　　“有一件作品在做。”
　　“那先放一放，这两天我们要约会几次。”忙不忙问了好像没很大意义，他也不是要征求应川的同意，只是通知一下应川把时间空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