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少年时定了亲,未婚妻却在没过门前就病逝了。青年时遇到一个下属官员的妹子,与那姑娘彼此心有爱慕,但那年轻女子却被山贼劫走,不堪凌辱,自尽身亡。中年时意欲续弦,却三番五次地鸡飞蛋打。
似乎知道自己天生就是克妻的命格,他绝了娶妻的念头。
年轻时父母在堂,家中兄弟姐妹和睦,知己好友众多,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何况一生都十分平顺,无风无波,又享尽了世间的荣华富贵??,即便没有妻子,他也不觉得可惜。
时光飞逝,父母故去,兄弟姐妹都各自有了家庭,知??己好友都有了儿孙,他才越发地感觉到孤独。
奇异的是,在安静的时刻,他依稀能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甚至还能听到有人呼唤一个名字。
他开始时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光阴流转,这声音却日渐清晰,他终于能确定,那个声音是在呼唤「阿真」。
明明不是他的名字,他却总感觉到是在叫他。疑心自己是犯了癔病,他寻医问药,病况却越发严重。
路过花丛时,他能感觉到有一朵花在回眸,仔细看时,却又是花了眼,即便是明净得没有一丝云的天空,他都能感觉到,有一双深情的目光在凝视。
多年前,那个痴恋着他的少女,亦不曾有这样深情地注视。
难道他也曾有过,那么炽热的感情吗?
他似乎感觉到渐渐苍老衰竭的心,像是遇到了一股清泉,忽然前所未有地疯狂跳动,像是要从胸腔中跳出。
他不得不按住自己的胸口,耳畔忽然有个无比急切的声音在说:「阿真,回来!回来!」
那声音凄然哀绝,令他听到时心神大震,默然许久时,才发现自己早已经老泪横流。
他回头注视着自己的家园,自己的父母兄弟,挚友弟子,一切的人和景物轮廓都渐渐模糊,像是一幅被水洇湿了的画。
怎么可能?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吗?
他错愕地想上前,一步踏出,登时跌入无尽深渊。
他抬头向天,天上的云渐渐增厚,变得乌黑如墨。
劫雷!
这是在阻止他离开这方世界!
这方世界?那他又是从何处来?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念头,一道惊雷已经打下了来。
轰!
巨响之下,他心神几乎飞散,强忍住全身的痛楚,他鬼使神差地屈指结了个印:「三界归元令,疾!」
在一道道的雷光中,他的身体急速变化,从一个垂老之人,变为一个年轻男子。这年轻男子容貌俊美出尘,修长的手指慢慢捏成了一个法诀,他双目低垂,仿佛有无限的大道隐含其中。
一道道的劫雷劈下,他的身躯从平静慢慢开始颤抖,像是无法承受大道之威。
就在四九天雷的最后一道落下之前,一道白光包裹住了他,像是成为他身体外的一层屏障。
最后一道雷光像是变作鲜血一般的红色,碰触到身上的白光时,却是像被白光融化,渐渐化作九彩光华,冲刷过他的身体,杂质从四肢百骸中渗出,毛孔中流出的污泥又很快被光华冲走。
由于白光的缓冲,他的身体所受雷劫的冲击并不强烈,反而将光华转化凝结为实体,境界节节攀升。
原本躯体就是筑基期,很快冲到了混元期,此后进展变得缓慢了些,却仍然势不可挡地攀升,逐渐混元巅峰,身体中的元气渐浓,化为液体,形成丹液。
九彩光华仍然持续不断地涌来。
在混元期圆满后,结丹便看自身气运,金丹的品质就要靠修士自行去寻找契机。此时这些日月光华进入身体,只能转化成修为,却是结不成丹,过于奢靡,不如拿来炼化法器。
可惜他没带法器在身,只有灵卷中的本体和一口普通长剑。
他原本是想洗练的就是本尊,进入九劫洞前,本尊体内丹毒过多,自身修为不足,于是没有更换身体。如今妖身洗练已毕,根骨已算上乘,他便借着天地之威,拔除丹毒。
可惜的是,残余的日月光华并不充足,在拔除丹毒过后,只能将本尊洗成中上资质。
花妖之躯本质是身轻体弱的,即便是洗了根骨也改变不了,还带着他目前无法预知的妖性。于是,洗练原身过后,他便炼化了灵卷,魂魄直接进入了本尊,将花妖收束入神识之中,待他金丹大成之日,便可合二为一,功力叠加,身体变换自如。
刚用过移魂术,灵气大失,但他功力运转了一遍,发现还可以借助神识内的花妖之力,依旧是混元期大圆满,心下大定。
身体大致无碍,他睁开眼睛,面前所见的,是方圆百里被摧残得东倒西歪的林子。
先前的记忆登时如潮水一般涌来。
他依稀记起,做朝廷重臣的这一世已经是第九世了,前面那八次转世,记忆并不清晰,只是隐约知道,自己似乎经过了奈何桥许多次。
原来,他在九劫洞中经历了好几百年,而外面只不过经历了一瞬。他所见到的地府不是真正的地府,而是另一个小千世界,有地府的威能,但又不受地府管辖。
九劫洞并不是像他所想像的,会经历九种劫难和肉体的折磨,反而是给予世间得不到的钱权美色,考验修士向道的决心。
前面的八世,他依稀记得,转世成为手握重兵的大将,或是武功高强的盖世高手,亦或是富可敌国的富商……每一次人生都让人百般留恋,舍不得离去,只想停留在劫中。一旦有了停留的想法,就会身死道消,所有的修为化成九劫洞运转所需的灵气。就连当初生无可恋,留在地府潜修,都有可能沉沦。
可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果九劫洞能满足修士的所有心愿,为何他在美色上总有欠缺?
不论哪一世,他都是孤家寡人,几乎连和他走得近一些的女子都少之又少。
前面几世还可说是机缘巧合,大将军面冷心硬,不会有女子喜欢亲近,武功高手只求武道,不愿沉迷美色,富商逐利,平日见到的也只是风月场的老手… …
但这一世,也实在太巧合了些,他生命中遇到的每个令他稍有心动的女子,都死于非命。
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并不遗憾。
富贵荣华虽然从没有牵绊过他,但父母兄弟之间的亲情却让他很是留恋,若不是长久的孤独和寂寞,他也不会在冥冥中听到了那个声音,要从秘境中清醒过来,却是难了。
他叹了一口气,回过心神,发现烟尘俱静后,离他不远的十几丈外,蹲着的一只毛色暗淡的纯白色小狐狸。
小狐狸是单尾的,并不是九尾,但它目光却紧紧地凝视着自己,充满了殷切渴望,又带了浓得无法化开的伤感,像是渴望着玄真认出他来,又伤感于自身的修为倒退,不愿相认。
一人一狐彼此相对着,呆愣许久。
玄真纯粹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沉浸在那几世的??经历中,此时像是意识到什么,他神色有了些微的撼动,向小狐狸行了一礼:「多谢你刚才的护持。」
他忽然明白了,他离开那方世界时,忽然降下来护住他的白光是白君羡的手段,而白君羡也因此,道行尽毁。
小狐狸似乎犹豫了许久,这才点了点头。
玄真历经数世,本以为自己心如止水,可是看到眼前之景,却不能让他不动容。
如今想来,他前脚刚进九劫洞,白君羡后脚就跟随着一同进入,也许他的一路顺遂,就有白君羡的插手,否则很难说,他会不会在最后关头醒悟。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怎么只剩下一条尾巴了,是不是为我挡了雷劫,修为倒退?」
小狐狸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传言白狐生而有灵,不用多长时间就能说人话,但这只小狐狸竟然没开口回答他,让他有了更不好的猜想:「化为狐形以后,是……是不能说话了吗?」
小狐狸不言不语,只是凝视着他。
九劫山荒郊野岭的,白君羡的样子一看就是受了重伤,把他丢在这里,也实在是过分了些。但他对于化为原形的狐狸实在是有些厌恶,犹豫了一下,走到小狐狸面前,解了自己的外裳。
小狐狸的眼睛蓦然发亮起来,几乎像是在闪光。
玄真看到他的眼神,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抽搐了一下,旋即把衣裳摊开,放在地上,面无表情地道:「走上来,让我用衣裳把你兜住,背你到背上。」
他堂堂一介狐王,被人当成包袱……小狐狸心有不甘,仰??头看着玄真,就是不动。
「你不上来,我怎么带你离开?」
小狐狸仍是不动,眼巴巴地看着他。
「想什么呢?还想我抱你?」玄真似是不愿和他目光对视,猛地伸出手,抓住他脖子,拢进衣服里火速包了起来,甩到背上,随即腾云而起,向清修无心派而去。
发现并不是回梅雁山的方向,小狐狸在背上挣扎了一下,却被玄真反手抓住了脑袋,往包袱里按去。
「不要乱动,要是掉下去摔死了我可不管。」
小狐狸登时不敢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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