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是啥 (梳翎0)

　　好像还有戳出来的血点子。
　　他是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个二十吗？他看着最深的，三横一竖的伤口，想把那些说阮尘“在私联粉丝”的人摁在地上掐死。
　　他忍着心里的刺痛摸着阮尘的手臂，似乎在希望自己抚摸过了这些伤口就能不存在了。
　　他看了看阮尘前段时间包着纱布的左手，看到两条已经淡了很多的长长的伤，一条在手指上，一条在掌心上，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他想问，阮尘，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心有灵犀地看了看阮尘的右手，大拇指上有伤痕，大概是有的时候直接握着刀刃往自己胳膊上划，大概就是这道伤遮不住被粉丝看到了，大概就是这道伤让粉丝担心了。
　　可他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伤。
　　被扒拉手指的阮尘在睡梦中做出了反应，“嗯？”了一声皱起了眉，一瞬间楚阳好担心他要醒了，可他把手又放回了楚阳胸口，继续睡。
　　你完了，楚阳。他看着抓着他衣服的手，对自己说。他不开心你也开心不起来了。
　　阮尘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在他怀里睡了好久。久到足够让他思考应该怎么应对。他想发脾气，发脾气吓唬他，但他又想，阮尘喜欢温柔的人，可他怎么能心平气和的温柔对他。
　　不如划我，楚阳想。要发脾气不如划我。这根本不是在发脾气，这是不爱自己。
　　打从他第一次看到阮尘胳膊上有伤痕，他就觉得别扭，他就觉得心酸，他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情绪会让一个人伤害自己，室友笑起来明明那么好看。听阮尘给他讲他的过去，说他不开心他划自己，划过一次就好像上瘾了一样反复划自己，他就很想见到过去的阮尘，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他不应该这样对自己。
　　阮尘平时还经常跟他说，我怕疼，我怕打针，我不要生病。
　　他撒谎的时候都不眨眼睛，楚阳想。
　　中途两个人的经纪人进来了一次，楚阳急忙比了个嘘。阮尘的经纪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自己的经纪人手足无措极了。但他们最后还是退了出去。
　　“别让楚阳碰他，下不为例！”走出房间后阮尘经纪人对楚阳的经纪人说。
　　楚阳的经纪人只好乖乖点头。
　　阮尘跟自己的经纪人说了很多事，因为他找不到别人说了，他本来有些怕自己的经纪人，经纪人刚开始带他的时候他还要楚阳让楚阳帮他跟经纪人沟通一下。
　　“最后一次，下一次你自己去。”楚阳嘴上这么说，但他知道后来楚阳一定又像当初找阿铮檬檬那样去找了他的经纪人，跟他的经纪人说，阮阮很懂事的，哥你多笑一笑嘛。他的经纪人带负责的其他艺人的时候，跟带他完全是两种风格。
　　阮尘难过了讲起话来就颠三倒四，想到一句说一句，经纪人听不明白他说什么，但他知道阮尘压力很大，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哄他。可他反反复复地听到楚阳的名字。
　　“都是楚阳不好，我去跟他经纪人说。”
　　“不，不是楚阳的错。”这句话经纪人听明白了，“是我的问题。”
　　凭什么是你的问题！护犊子的经纪人在心里想，就是楚阳的问题！是楚阳的锅！楚阳每天凶巴巴地瞪我家孩子，我家孩子都不敢说是楚阳的错！
　　经纪人看楚阳往阮尘身边靠就警惕，警惕着警惕着就发现阮尘笑了。
　　经纪人看了看饭圈评论，找到了适合用来表达自己心境的话。
　　阮尘！爸爸不允许你跟他在一起！
　　最后楚阳把阮尘的袖子放了回去，装作对此毫不知情。
　　他想给自己多一点点时间去考虑合适的应对方式。
　　过了一会儿阮尘的手松开了，他知道阮尘醒了。于是他坐起来。
　　“醒了？”
　　“嗯。”
　　“哥哥昨晚喝醉了，不管跟你说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那些话不能当真。”
　　“嗯。”
　　“我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我走了。”
　　“你走吧，我再躺会儿。”但阮尘忍不住问，“为什么醉了？”
　　昨天晚上他还没有告诉自己他哪里不痛快。
　　“帮剧组里的小姑娘们喝的。”楚阳说。
　　“你很酷。”阮尘承认。
　　楚阳笑着把门带上了。

　　☆、第三年的春夏（11）

　　剧组里的工作告一段落的日子里，公司也没有让楚阳闲着，让他带着特签下来的小后辈玩，小后辈也姓楚，在演戏上也有些小天赋，公司让楚阳“多提他”“多跟他一起直播”“多照顾他”。
　　那孩子长得很好看，天真无邪的样子，但楚阳并不很喜欢他，他觉得这孩子有点圆滑，不像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程檬也是个少年老成的人，但程檬待人很赤诚，有点这个年纪小孩子的任性，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小太子就是懒得多看你一眼。这孩子似乎知道自己该表现出什么情绪，知道公司想让他干什么，第一次见到楚阳的时候不叫他前辈叫阳阳哥哥，撒娇撒得可讨人喜欢了。
　　楚阳想起阮尘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紧张的样子。知道了“工作伙伴”和“伙伴”的区别。
　　才多大呀……楚阳有些不满意，心疼这孩子要这样在角色扮演中长大。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让4U一起带着他玩。”公司派来的stf对他说，话里话外提阮尘一嘴，明着跟他说“公司想帮他处理太容易了，之前有人放消息我们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损坏不了组合的口碑阮尘的粉丝也没被虐走多少，你们两个人封面单曲的销量你知道涨了多少吗？你没发现自己这个月分成多了很多吗？查他手机是特意挑他生日那天查的，你想不明白吗？”
　　“那阮尘本人呢？”楚阳忍着自己的脾气问了一句。
　　“阮尘本人？”stf笑了一声，“情况不是都被控制得很好吗？唉，楚阳，你今年多大了？二十一岁？还是不够成熟啊。”
　　“商人再怎么有情怀还是商人，我们都是商品罢了。”看得比谁都清楚的阮尘这样说过，“商品被造出来的唯一目的就是卖了赚钱。”
　　他听着stf讲话，却因为stf提到阮尘所以不敢发脾气，他感觉自己好像学会了低头，但他不难过。他学会了委屈自己去成全更重要的事，比如阮尘，比如4U。
　　他说可以，我太喜欢他了等他长大这种话怎么说都行，4U第五人说一次都不行。
　　“天生cp”“同姓又同样喜欢演戏，有着一样亮晶晶的眼睛”就够了。
　　“一人血书求小可爱把那个谁换掉，这样才是我心中的黄金四人组合。”就免了。
　　他不会给任何粉丝说让谁谁谁把阮尘换走的机会。AS的队长天天“兼任也行，兼任真的行”“挂个照片吧阮尘，阮尘我们爱你。”“阮尘！我们拿两个人换你一个！”已经让他很暴躁了。
　　“阮尘你过去了，可以把我们队舞台的质量提升一个档次！”某个队的队长信誓旦旦地说。
　　“有烦阮尘的时间回去提升你们队舞台质量去！”楚阳生气。
　　公司新宠恃宠而骄怼前辈！前辈生气。
　　楚阳微博发的合照里多了新面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阮尘想。但有次他在大楼里碰见了陪小弟弟录节目的楚阳，楚阳在帮小弟弟整理衣服，他想绕个圈子以免被镜头拍到。可小宝贝主动cue了经过的他，小宝贝叫他尘尘哥哥。
　　“诶？我认识你吗？”阮尘随口一说，他还是觉得喊前辈他比较适应。
　　等楚阳意识到尘尘哥哥叫的是谁，他已经找不到阮尘的影子了。
　　“我们小宝贝在公司里最近那么受宠阮尘凭什么说不认识啊！是看楚阳跟人家好了觉得自己cp地位不保吸不了粉了吧！”
　　唉，黑我的人多了，不差这个属性。阮尘随这样的评论去。
　　“我们才是正牌cp！”CR的粉丝很不满意，“看过真正的营业才后悔自己怀疑CR营业。”
　　因为楚阳跟小宝贝营业的时候，眼神总是不落在小宝贝身上。跟以前盯阮尘盯个没完没了的样子很不一样。
　　“唉，尘尘说不认识是因为难过了吧，是心痛了吧呜呜呜呜。”
　　“自己动了几年感情，最后换来这样的结果，除了装作云淡风轻，他又能怎么样呢！”
　　真不认识！阮尘想，倒也不用这么为我说话。
　　几天后阮尘教完AS的小朋友们舞蹈想要坐地铁回宿舍，正好跟在和小宝贝一起录vlog的吃着冰激凌的楚阳撞上。
　　擦肩而过的瞬间，楚阳下意识扯了一下他的衣服，楚阳总喜欢扯他的衣服。
　　“嗨，队长。”他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坐地铁去了。
　　他以为是一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照面，不知道楚阳看着他的背影盯了很久，最后依依不舍地把头转了回去。
　　楚阳在想，好想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说，走，我们回家。想跟他一起换硬币，买了地铁票再一起在自动贩卖机里买汽水，想跟他用同一个耳机听他们新歌里那段欢快的rap，想跟他一起坐电梯，想跟他一起在十五楼进各自的房间。
　　可阮尘的身影渐渐消失了，他最近的官推cp小可爱在噘嘴让他扭头。他转过头看他，希望糟心的表演快点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