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狙击 (白心逸)

　　明明是同样的话，却更加温柔深情，路明远却依旧没有回答。他转过身，面对着林柏轩，却还是闭着眼，像是睡着一般。
　　可林柏轩能从他颤动的睫毛知道他在忍耐什么。他将路明远拥入怀着，轻轻蹭着他的耳鬓，然后牵起他的手，在掌心落下一个吻。“等到一切结束再回答我也不迟。”
　　往对方怀中靠近，路明远亲吻了一下林柏轩的肩膀，却还是没有回答。
　　林柏轩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笑着与路明远十指相扣。
　　真正的心有灵犀是彼此心知肚明却不点破，他们都知道的，知道彼此的心意，知道彼此的艰难，可正是因为知道，才不能任意妄为。
　　如果有更多的时间，我会陪在你的身边，陪你经历潮涨潮落，陪你看尽人间百态。我会抓紧你的手，再也不放开。
　　

　　☆、浮现

　　特侦队在吴贾村打捞了三天三夜，才算是把KM游轮的残骸全部找到。林柏轩让顾飞羽和张风负责审讯被捕的还活着的KM人员，而死亡的人，则由白陆负责法医鉴定。
　　“经查，死者方徐宁，女，1980年生，2014年5月15日16时，我局法医白陆在X市殡仪馆对尸体进行检验，现将有关情况报告如下……”
　　听着白陆的报告，林柏轩不禁看向徐深——他的表情从容淡定，严肃刚正的面容一如从前，没有人能看出他的内心到底有多悲伤。
　　或许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这个已经白发半生的父亲，会忍不住落泪。可当他擦干眼泪的时候，他又是顶天立地无私无畏的人民警察。
　　这就是他们身为警察应有的觉悟和品德。
　　“本次送来的尸体一共十三具，十一具都是死于爆炸伤。徐宁是因为利器刺破腹主动脉失血过多而死。还有一具男尸，虽然被烧焦了，但是从化验结果来看，他的体内曾注入大量suki，是死于急性毒品中毒。目前除徐宁身份确认之外，其余死者的身份还在确认中。报告完毕。”白陆合上文件，接着说到：“我已经上报厅里，请求派来法医鉴证人员帮忙，预计明天就能把所有人都身份确定。”
　　徐深又问到：“其余受伤的人怎么样了？”
　　林柏轩答到：“已经送到医院救治，我们已经统计了KM人员名单，并没有李永杰、路明远和金少仁，现在顾飞羽带着两组人跟随看守他们。等处理完毕，会对受伤轻的人率先审讯。”
　　“那这次的统计工作就由周主任负责。”
　　“是。”周云桦点头。
　　“在尸体的身份没有确认之前，我们不能确定李永杰的去向。”徐深下达指令依旧干练，“所有人都要做好行动准备，随时待命。”
　　“是。”
　　会议结束，林柏轩又去了徐深的办公室，他和徐深说了自己和路明远的推测。徐深听后，也觉得很是蹊跷，“等徐宁下葬之后，我就回厅里向周亲自查杜显的资料，然后发给你。等我回去之后，刘海东就回来负责总指挥。”他拍拍林柏轩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辛苦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再坚持一下，小路就托你照顾了。”
　　“我明白的，您请放心。”林柏轩说，“还有关于警方内鬼的事情，我已经有了初步猜测。”
　　那个人就是……
　　“我们总在探寻各种悲剧背后的真相，企图了解犯人的心理与动机，然而在医学上还有一个大家不常提起的名词，叫MAOA暴力基因。美国佛罗里达州立大学曾对2500名男孩和女孩的MAOA基因和他们的行为方式做了系统调查，分析结果显示MAOA基因发生变异会增加男孩的暴力倾向，但对女孩不会产生影响。我推测这就是为何男性罪犯的人数要远远多于女性罪犯人数的原因。”
　　走廊里，白陆正和周云桦谈论着自己的研究。周云桦不是医学专科出身，对白陆的讲解也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意思是，基因决定一个人的是好是坏吗？”
　　那岂不是一个人的好坏天生注定？
　　白陆笑了一下，淡声道：“最起码在医学上来说，基因决定80%的表现型，而环境因素只决定20%。”
　　不过就算是没有这种罪犯基因，有些人还是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与欲望不择手段，不惜伤害他人，但是他们还是伪装的很好，宛如善良无辜的人。
　　对方的言语毫无波澜起伏，周云桦的却觉得浑身被无形的枷锁越缚越紧，白陆那冷漠的眼神就好似是对他的嘲笑——嘲笑他是那个利欲熏心的人。
　　脸色越发难看，手也不自觉地抖起来。白陆发现对方的异常，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然后说到：“周主任生病了吗？”
　　“啊？”周云桦愣了一下，“呃……我……”
　　“小白陆，你在这里啊！”林柏轩向这里跑来，恰好帮周云桦解了围。周云桦赶紧谎称自己身体不适，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林柏轩见周云桦出了一头的汗，又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旁边淡定自若的白陆，笑着说到：“那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再联系你。”
　　“好。”
　　等周云桦一走，林柏轩和白陆一起往实验室走——为了加强公安的执行能力和办案能力，局里特别成立了法医鉴证实验室，不过现在才刚刚开始，白陆现在是实验室的唯一工作人员。
　　“设备还没有配齐，我先从我哥的实验室借了几台机子，凑合着用。”
　　林柏轩笑笑，“白朗这么宠你这个当弟弟的，你应该多拿几台。”
　　白陆耸耸肩，说：“我也不能一直靠他护着啊，再说还有白泽呢，我们俩当哥的，得好好照顾他。”
　　“哎呀，我有点羡慕白朗啊，有两个乖巧又懂事的好弟弟。”林柏轩叹了口气，“对了，你刚才跟周云桦说什么了，把他吓了一身冷汗？”
　　听林柏轩这么问，白陆露出恶作剧得逞一般的笑容，说：“我就是说了一下我最近的课题研究。”
　　“你没事和一个门外汉讨论学术问题，你当你林哥傻啊？”林柏轩觉得白陆这孩子贫起来简直和白朗有一拼，“他是不是问你尸检结果了？”
　　白陆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我就知道。”林柏轩这心里算是有了底，“你没跟他说吧？”
　　“没有啊，我这不是把话题拐到我的研究了吗？”
　　闻言，林柏轩立刻给白陆竖起了大拇指，称赞到：“你这忽悠人的本事可真是得你哥真传。”
　　从小打到白陆向来不掺和他哥和林哥的相爱相杀互怼撕逼，听林柏轩这么说他也只是微微一笑，然后问到：“林哥，你是不是在怀疑周云桦啊？”
　　林柏轩眨了眨眼，他摸着下巴想了想，问：“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没啊。”白陆说，“只是我自己怀疑他而已。”
　　“为什么？”
　　“直觉。”
　　林柏轩轻笑了一声，说：“我突然觉得，你蛮适合当警察的。”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当我的接班人？
　　“我还是不砸林哥你精英的口碑了，你从警官学校选个好点的伢子搞搞吧。”白陆咧咧嘴，“啊对了，上次我跟你说的关于suki的事情还没完呢！”
　　按照贾榛给的配方，suki的最原版应该是蓝色透明液体，而且沸点在十五度左右。这种沸点已经低于一般毒品的沸点了，根本不适合吸食和注射，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在液体汽化后，留下的固体结晶才是真正的毒品。于是我提纯了溶剂汽化后，留下的固体结晶，果然发现和粉状suki成分相似。
　　或许，警方查不到KM毒品交易的原因就在这里。
　　林柏轩的公寓在X市郊区的地段，安静人少，但为了安全起见，林柏轩还是叮嘱路明远不要出门。路明远在林柏轩这百十来平的房子里转来转去没转出花样，终于是在储物间的箱子里翻出来一台老款游戏机。
　　把游戏机按好，路明远又从沙发底下摸出来一包烟——上次洗完澡就找不到烟了，他晓得是林柏轩藏了起来。不过面对林柏轩他向来没脾气，也就随着他为自己的健康着想。
　　当然，林柏轩不在的时候，路明远还是要放纵自己一下的，毕竟他心里事太多。
　　其实能有什么事，也不过担心和忧虑罢了，但是路明远嘴上却不能说。盘腿坐在地上，大理石地板的凉气透过裤子直往上窜，他摸出支烟点上，眯起眼睛看着电视屏幕里的马赛克像素的超级玛丽，手柄的按键灵活迅速。
　　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就要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样他才能有体力和精力去应付接下来的事情。一开始的时候他靠打游戏来消磨情绪，后来游戏也不成了，他就开始抽烟。
　　他记得自己开始抽烟的时候，亮子问他，大哥怎么开始抽烟了？他便答到，因为这样比较帅？
　　“大哥不管怎么样都帅。”
　　灿烂的笑容浮现在脑海里，路明远按键的动作慢慢停下，他看着那戴帽子的背带裤小胡子掉入陷阱，仿佛自己也掉了进去——这本身就是一场不可回头的游戏，他们是在与生死较量。
　　而他，已经失去了他的好弟弟。
　　叼在嘴角的烟缓缓燃着，落下一段烟灰。路明远放下手柄，他想着要不要再抽一根烟解解心烦，门口却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他一个激灵，赶紧把嘴里剩的半截烟头扔地上踩灭后连同那小半包烟踢到床底下。又拿事先从卧室翻出来的香水往身上喷了几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