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店打工日记 (卡门)

　　底薪是混不到了，但相对的，如果我卖力一点“多开几瓶酒”，收入反而会增加。
　　这一次我“考试完毕重新出山”，领班十分开心，额外多给了我一百块钱“化妆费”。呃，真是谢谢您呐。
　　走在通往休息室的过道上，我正在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烈风走在我旁边，说：“没办法，现在竞争太激烈了。”
　　这我能理解。
　　光这一片商业区娱乐场所聚集地，明里暗里就有无数家KTV、夜总会、SPA、洗脚城……
　　隔条马路的那家洗脚城是一栋气势恢宏的仿古三层楼，挂满成串红灯笼，满楼红袖招。名字也不是啥“洗脚城”，而是古色古香的某某楼，繁体字金色匾额，可以直接当古装影视剧的青楼拍摄基地。牌匾都不用换。
　　落花KTV这种只在二楼租了一排房间的小店根本没的比，从门面和装修上就率先输了一局。
　　烈风说：“这么搞下去，人都要走光了。”
　　“怎么？”
　　据烈风说，从我被大背头包养暂离到现在的这一段时间，由于薪水和提成制度的改变，人员流动进一步加大。以前和我住一间的牛奶仔已经不在，同去K县外场的几个人里也只剩下烈风。
　　领班——即鸭头也换人，重组牛郎团队，不断开发新人，拼命打广告。整体业绩总算还不错，不过呢，新晋红牌的业绩和以前的红牌们相比要差上一截。几个领班竭力推销的新晋红牌虽然称得上年轻貌美，但缺点也是太过稚嫩，不够游刃有余。牛郎这个行业，只有美貌并不等于能成为一出场就能引起尖叫追捧大把撒钱的花魁。
　　老板最反对的就是只靠一两个单一客人吃饭的营销策略，店里需要的是能广泛吸引客户群、拥有巨大吸金能力的台柱。可惜这是几个新红牌尚未具有的。交际花哪有那么好当。
　　说起花魁，我就想起罗密欧。
　　烈风说：“嘿，那种大佬是这种小破店能留的住的吗？”
　　说的也是，罗密欧并不是这家落花KTV的常驻牛郎，早不是我等这种指望一单一单客人的等级了。
　　烈风瞧瞧左右，确认没人注意我们，才凑近我低声说：“知道DS酒吧吗？”
　　DS酒吧可是全S市可称得上消费最高端的场所之一。我当然听说过，可惜没进去过。
　　“牛奶仔现在去了DS，听说那里待遇比这里好多了。”
　　烈风似有意似无意地说着。
　　我笑着随口问：“有多好？”
　　“据说底薪全有，包吃包住，薪水每天日清，不隔夜。”
　　听到薪水不隔夜，我心一动：“这么好？”
　　“我也是听说的。”烈风低声对我说，“要不我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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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我没有拒绝烈风的提议。
　　多一个选择也好，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多个朋友多条路，本着这个原则，像南哥这种坏蛋依旧保留在我的联系人名单里。
　　作为S市灰色娱乐业消费水准杠把子之一，DS酒吧的灯光设置那是没说的，恨不得化身灯具城。迎宾大厅天花板上居然排满了大型水晶吊灯。一个挨一个，密密麻麻。人家灯具城好歹每一个都是不同款式，这里倒好，全部同款。
　　灯摆满了，还要有一点文化气息，于是又摆了一座等身古希腊风格英雄裸/体石像。石像比例完美、肌肉饱满，展示着属于男性的肉/体美，在四周射灯的映照下仿佛下一秒就会动起来。不过呢，可能是摸得人太多了，小弟弟部位明显颜色不一样……
　　前台接待是三名制服服务生，C位直接就是一名金发碧眼的白种小哥哥。
　　服务生们看见烈风和我进来，鞠躬喊欢迎光临，一边引路一边问贵宾几位，我有点尴尬，和外国人用这种方式接触还是头一遭，何况我们并不是来玩的。我刚想解释就是随便看看、不用理我们，只见烈风冲他们一摆手，他们立即心领神会，返回原位置。
　　到了大厅，场子比之前到K县外场的那个会所只大不小。音乐很响，灯光晃得我眼花缭乱。烈风指给我看，这里是综合性的娱乐场所，不但有牛郎，也有小姐，以及专职的歌舞人员。五六个小男生身穿白西装，头戴白礼帽，正在舞池里跳百老汇风格的踢踏舞。
　　一名个子高挑、穿紧身包臀红裙的大波浪美女在我面前经过，朝我抛了个媚眼。她脚踩细高跟，蜜桃似的臀/部扭动摇摆，十分吸引眼球。烈风说：“别看了，他是人妖。”
　　人、人妖？！我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啊。”烈风说，“你注意看他的锁骨和手脚，和真女人不一样。”
　　活的人妖，我一直以为只有到某个以此闻名的国家才能看到，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也能亲眼得见。S市果然不愧是国际性大都市。
　　我压低声音问烈风:"他是来玩的吗?"
　　"不，他是同行。"
　　我本来以为烈风和我一样也是初次前来看看情况的，可是烈风显得熟门熟路，很明显不是第一次来。他带我绕来绕去，到了相对安静的办公室区域。
　　办公室里有个胖墩男人，烈风管他叫浩哥，让我跟人打招呼。浩哥点点头，算是回应。
　　都到了这个地方了，大家明人不说暗话，直接就谈待遇。情况大致和烈风说的差不离，我还是挺满意的，而且这里的硬件设施确实比落花KTV强的多。
　　唯一和我预想不同的是，我在这里挂号是属于烈风组建的团队一员。就是说，本来我们是平级同事，这下我成了他发展的下线，他成了我的直属上线鸭头。我在DS酒吧如果做成生意，他能拿一份抽水。
　　出了浩哥的办公室，我似笑非笑，对烈风说：“原来你早就已经跳过来了，还在老板那里装相，埋伏着挖人啊。要让老板知道了你吃里扒外，不得恨死你？”
　　“我这是在商言商。都是凭本事吃饭。”
　　“牛奶仔他们也是你拉过来的？”
　　“什么拉不拉的，大家都是自由选择。”
　　得得，反正与我无关，我只要能赚钱就好，不想掺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惜烈风却似乎不打算就此结束，问我：“听说你和罗密欧挺熟的？”
　　我费了好大劲才没让眉毛拧起来。此时此刻我其实听不得这个名字。只好随口敷衍：“还行吧。”
　　“听说他一个月能做这个数的业绩。”烈风比划了一下，顺便感慨下，“我勒个乖乖~要是按照DS酒吧的抽水比例……”，他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按了一通计算器，然后给我看算出来的结果。
　　我有点好笑，算这个干啥？看罗密欧挣的多，眼红了吗？
　　没想到他随即说：“如果你把他拉到这里来，他就是你的下属，这抽水就是你的了。”
　　我很震惊。
　　烈风说：“背靠DS这棵大树，建立团队，让他们给你干活，这钱赚的可比自己拼命容易多了。”


第106章 独自前行04
　　烈风专门找了个包厢，自掏腰包点了不少东西请我，说是为了欢迎我加入他的团队。我恭喜他从牛郎成功升级为鸭头，事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通常来讲，牛郎入行并不会持续非常长的时间。青春有限，经不起长时间挥霍。随着年龄增长和体能下降，都会逐渐另谋出路。
　　有的到其他城市，做一个普通的打工仔上班族；有的回老家就业，找个老实人结婚；这种算是彻底上岸洗白，他们把过去掩埋在尘土里，再不会提起。
　　也有的人在积累了足够的资金后，投资经营一些表面看起来普通的娱乐场所，与鸭头合作，给灰色服务业从业者们提供场地，让他们给自己揽客卖酒，增加营业额。这种算是半上岸，不再自己亲身涉足，但要依靠他们来经营。
　　另有一些人则对抽水的利润十分眼红，于是在积累了一定的阅历和人脉后，拉拢一些老手、挖掘一些不谙世事的新人，自己建立起团队单干，成为新一代皮条客。烈风选择的就是这么一条路。
　　我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凭我“大学生”的虚名以及以往的业绩水准根本不值得他这么热情。各种允诺，其实都是为了我背后那有可能挖掘到的大佬，指望我去吹吹枕头风。
　　按烈风的说法，罗密欧业绩做的好，自然是不会没有从中抽水的人。这是整个灰色服务业利益链条的根本。如果拿演艺人员类比，鸭头就类似经纪人。一个成功的艺人是离不开成功的经纪人的。既然反正都有人抽水，不是他拿就是你拿，为什么不自己来呢？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他说的好有道理，可惜他不知道罗密欧已经收到了大钻戒——做牛郎的至高追求，比包养还要更上层楼，野花直接扶正的节奏。
　　此时我直接回绝烈风、让他死心，他一定会认为我不给他面子，让他下不了台。于是我嗯嗯啊啊含含糊糊地应声，表示会去和罗密欧说说看。仅此而已。至于成不成，那就不属于我负责的范围内了。
　　到家的时候，约莫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我用钥匙开锁，用最轻的力道轻轻推开门，然后像做贼似的踮起脚尖走进屋。因为卫衣哥就睡在客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