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赌服输 (惟漠)

　　陆铭远见他这样的反应明知道应该离远点，但也许是残余的酒精作祟，他偏想逗逗对方，于是问道：“今天那个，是你初吻吗？”
　　洛离腾地脸红了，将脸别过去不说话，看起来就像在生闷气。
　　陆铭远又凑近：“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像你这样一心只想着学习的，班里有喜欢你的男男女女你是不是也不知道？”
　　低低地声音在耳边轻喃，洛离身子都麻了一半，他鼓足勇气推了一把陆铭远有些微恼：“陆先生！”
　　陆铭远故意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怕什么，聊聊呗，反正你成年了。”
　　洛离头一次觉得“成年”这两个字并不是那么美好。
　　陆铭远低笑出声：“乔跃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换了三四个女朋友了，不过你不急，等学完这半年开始工作后，再慢慢挑一下自己喜欢的类型，宁缺毋滥。”
　　洛离没好气地回道：“这些不用您管。”
　　也许是他本人平日里总是做出一副超过他年龄的成熟和稳重，眼下这种闹小脾气的感觉特别戳陆铭远，他越生气，陆铭远就越想逗他。
　　“你有过喜欢的人没？”
　　洛离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没有！”
　　陆铭远：“你喜欢什么样的？比你大的能接受吗？我们公司每年有很多优秀的应届生，不过她们都是你的姐姐，姐弟恋怎么样？”
　　洛离：“不怎么样，没兴趣，我还小呢，陆先生！”
　　陆铭远：“十八了，不小了啊。”
　　洛离简直憋到内伤。
　　他双臂抱胸身子一扭背过身去，再不理他。
　　透过车窗的反光，洛离看到身后的陆铭远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的特别开心，原本在生气的他没忍住也笑了——算了，他跟一个酒鬼计较什么？

　　☆、打架

　　洛离重新回到学校开始埋头苦学，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今年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他总算能在外教课上连蒙带猜地跟上课程进度，偶尔针对几个问题的不同看法，也能够磕磕绊绊地表达出来，虽然每次开口都会被人耻笑一番他半生不熟的口音。
　　洛离也不气馁，放弃了废品回收这项大业，利用每天早上早起的时间去操场对着空空的跑道练习发音，又借用陆铭远给的生活费报了个网课班专门纠正，终于在这一年接近年底的时候，整个人在外教课上的表现突飞猛进。
　　他们这个班在学期开始就被导师要求开始准备毕业论文，几场冬雪接连而至，不知不觉竟到了圣诞。
　　这个节日对洛离来说很陌生，但班里的同学们却兴致勃勃，不知道哪位富家哥包了一个酒店办party，邀请全班同学参加，还很正式地发了邀请函。
　　送到洛离这儿的时候，洛离很客气地拒绝道：“实在抱歉，我那天没时间。”
　　洛离的特殊性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那富家哥一向不把他放眼里，请他去实际上也是为了看这个土包子的笑话，根本没想过他会拒绝，于是很不客气地问道：“怎么，忙着陪陆铭远？”
　　洛离起初没听出他这句话里的恶意，解释道：“我的论文还差一些实例，这几天要出去收集数据。”
　　富家哥不屑一顾：“嘁~我当什么要紧事。陆铭远没教过你，在这个班里，比起学习更重要的是跟各家拉拢好关系吗？”
　　洛离一顿，诚实地摇摇头。
　　富家哥嗤笑道：“看来你对他来说也不怎么样嘛，当年他对慕远可是掏心掏肺，恨不得把自己身边一切关系和人脉都介绍给慕远，你看你，来这儿三个月，他除了让你学习还让你干什么了？哦，我听说你还捡破烂，哈哈哈哈……”
　　教室里跟着响起哄笑声。
　　洛离只觉得自己像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他不为这人说他捡破烂而生气，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人拿他跟慕远比，尤其是比较二人在陆铭远心里的地位，因为没有可比性。
　　其他人没见过，但洛离始终忘不了他生日那天，陆铭远喝多了，对着他的脸满目深情地呼唤那个名字时的样子。
　　洛离心里有些闷，不想和这些人多待，收拾好书包起身要走，那富家哥一把拉住他：“我看你资质也不错，来我家公司吧，薪酬开的跟陆铭远那边一样，至于床伴嘛，随你挑，你要非喜欢陆铭远那样儿的我也能给你弄……嗷！”
　　富家哥话没说完，洛离已经一拳将他打趴。
　　教室里的人见到这一场面纷纷激动起来，叫嚷着，起哄着。
　　洛离因愤怒身体轻颤，脸上越发没有表情。
　　那富家哥从小也是众星捧月长大的，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他从地上爬起来二话不说冲洛离挥拳，两人你来我往扭打在一起，围观的人也没去拉架，只是在一旁冷漠地叫好。
　　教务处。
　　陆铭远板着脸坐在沙发上，富家哥的父亲一脸堆笑的冲他道：“陆总，真是不好意思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是我教子无方，回去一定重重责罚这小兔崽子。”
　　陆铭远摆摆手：“这倒不必，本来打架这事儿谁也不比谁占理，我们也有错，洛离，道歉。”
　　洛离没开口。
　　陆铭远又重复一遍：“道歉。”
　　洛离：“我没错。”
　　陆铭远佯怒：“你！”
　　“算了算了。”富家哥的父亲连忙插嘴，“没关系没关系，洛离年纪也不大，何洋也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小孩子凑到一起难免会有口角，这事儿承蒙陆总不追究，就让它过去吧。”
　　陆铭远故作失望的看了洛离一眼，轻叹口气：“那就算了吧，我们先回了。”
　　何洋父亲点头不止：“好，您二位慢走。”
　　送走他们，何洋立刻鬼哭狼嚎地告状：“爸，明明是那小贱人先动手的，凭什么我们要对他们这么客气？！”
　　何父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就凭陆铭远比你爸我厉害，我们家的生意还得仰仗他高抬贵手，要不然你出身还不如人家洛离呢！”
　　何洋气到无语。
　　另一边，洛离低着头跟在陆铭远身后目送陆铭远上了车，他却没动。
　　陆铭远放下车窗：“上来。”
　　洛离犹豫了下，慢吞吞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陆铭远斜睨他一眼：“这会儿知道怕了？”
　　洛离：“没怕，就是觉得我总是在给您添麻烦。”
　　陆铭远一挑眉：“所以？”
　　洛离：“您可以不用来的，我自己能解决。”
　　陆铭远：“好啊，那下次我不来了。”
　　洛离低着头没说话。
　　陆铭远见他没反应就不逗他了，道：“跟我说说为什么生气，他怎么惹你了？”
　　洛离略带诧异地抬头：“您相信我？”
　　陆铭远：“你不是说过你不会主动惹事打架？我对你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洛离闻言说不出来的高兴，刚才打架的阴霾也一扫而光，陆铭远还在等他回复，他道：“那个何洋说话不干净，他说我可以，但是带上您就不行！”
　　陆铭远：“嗯？我竟然不知道你这么护着我。”
　　洛离：“您是好人，我不想让别人诋毁您。”
　　听罢，陆铭远竟有些小感动。
　　他伸手轻抚上洛离受伤的嘴角，语气不经意间变得很温柔，问：“疼不疼？”
　　扑通——扑通——
　　洛离听见自己胸腔传来剧烈的心跳声，他莫名其妙想起那晚被喝醉的陆铭远认错强吻的画面，触电似的猛地弹开捂住嘴巴：“不、不疼。”
　　陆铭远不知他为何作此反应，无趣地收回手启动车子：“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了，今年春节假在二月，你们只放七天，春节结束后回去答辩完就会根据综合成绩发奖状，听刘教授说你目前的综合评分比较高，正常情况来讲可以进前十。”
　　“真的吗？”洛离瞪大眼睛。
　　陆铭远：“只是目前，关键还要看你最后的论文。你的论文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出彩并不容易。”
　　洛离斗志昂扬：“我一定努力！”
　　陆铭远笑了：“谁四个月前还哭丧着脸说恐怕要让我失望了？”
　　洛离吐了下舌头：“功夫不负有心人嘛，我尽力了就好。”
　　陆铭远揉了揉他已经长了的头发意味深长：“嗯，尽力就可以了。”
　　当时洛离还并不明白这几句话的意思，在最后成绩出来那天他才知道原来有些事并不是靠个人努力就可以达到的。

　　☆、演戏

　　回去的路上洛离向陆铭远提议去超市买东西回家自己做饭，陆铭远就近找了家大型商场去停车。
　　这几天各大超市都在放着铃儿响叮当和新年好的串烧歌十分洗脑，洛离推着购物车跟在陆铭远身旁，两人在食品区有商有量，交换彼此的做饭经验，洛离发现原来陆铭远也不是全能，至少在这方面他要胜出一点。
　　买完食材，两人又去其他区闲逛，陆铭远要给洛离买牛奶，理由是他还在长身体，多喝点儿可以蹿个子。
　　洛离抗议，这次倒不是怕欠人情，而是他真的不喜欢那个味道，可陆铭远铁了心给他定下了一米九的目标，最终抗议无效，只能眼睁睁看着购物车里堆了好几箱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