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赌服输 (惟漠)

　　陆铭远的话也有不准的地方，他说这个班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富家子弟是真，但这个不学无术就要看跟谁比了。跟他比，自然是差得远，但跟洛离比，那也是可以甩他好几条街。
　　最后一堂是外教课，洛离放弃听讲，全程录音准备回去再从头到尾翻译一遍，放眼班里他发现除了他，其余人都是一副听得懂的样子，还有人起来用一口流利的外语跟老师对答。
　　羡慕。
　　洛离脑子里只剩这两个字。
　　他在如听天书的氛围中熬过这堂课后，一天的学习终于结束了。
　　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离开，他没心思吃晚饭直接去了图书馆，这一去，就待到了闭馆时间。
　　晚上十点，校园里只剩了几对恋爱中的男男女女在宿舍楼底下依依不舍你侬我侬，洛离步履匆匆，赶在门禁之前回来。
　　他快速的洗漱完坐到桌前拿出翻译笔戴上耳机开始逐句翻译，室友经过一天的操练早就累了，一个个横陈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一个半小时的课堂内容洛离翻了三个小时才算明白老师讲了什么，而这些授课内容里不懂的问题又要重新标出来。
　　等他全部忙完抬头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
　　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慢吞吞爬上床，脑子里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单词。
　　临睡前看了眼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信息，点开是陆铭远在傍晚时发来的，对方询问：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
　　洛离点了回复键，在编辑框里输了三个字：陆先生。
　　随后就没了下文，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盯着屏幕看了好久，仿佛只要看着这三个字就能获得一定的安慰，不知何时，这三个字已经强势的霸占了他心里的一个角落。
　　洛离轻叹口气，心里想着这么晚了不该打扰人家，正要退出一不小心点了发送，他着急忙慌的想解释结果就在这时手机卡了，一怒之下抠了电池，关机睡觉。
　　另一边，一向浅眠的陆铭远被一条短信震醒，等了半天迟迟却没有下文，电话回过去语音提示关机，陆铭远失眠了。
　　次日洛离依旧早起，今天早上时间充足他去吃了早饭，又外带了两个包子以便中午垫肚子。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上午课刚结束他还没走出教学区，一直联系不上他的陆铭远因担心找到学校来了。
　　在林荫树下匆匆一瞥时洛离还没忘那上面想，只是觉得这人跟陆铭远有些相像就将思绪重新拉回到刚才老师讲的营销案例中，他接触的社会层面太低，一些高端的方式他闻所未闻，老师一讲才恍然大悟，颇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然而懂得越多，不明白的问题也就越多。
　　洛离低头沉思着，直到他走近陆铭远身旁并且要无视的路过时，猛地被人拉了一下才回过头，对视了五秒，洛离瞪大眼睛惊呼：“陆先生？！”
　　陆铭远面露无奈：“老远看你走过来，怎么，准备跑路，不打算认我了？”
　　洛离喜大于惊，眉目含笑：“怎么会，我这不是没想到嘛！您怎么会来？”
　　陆铭远点开手机翻到短信页拿给洛离看，洛离才想起昨晚给他发了短信的事，他吐了吐舌头道：“本来以为那么晚您不会看的，刚好手机坏了我就关机睡了。”
　　陆铭远了然，又问：“手机怎么了？”
　　洛离道：“老毛病了，买的时候就这样，动不动卡住，抠电池再重启就好……唉？我好像忘记带了。”
　　洛离上下摸着口袋。
　　陆铭远听见“抠电池”三个字，不禁问：“你买的是哪个年代的手机？”
　　洛离：“啊？”
　　陆铭远也不指望他能懂，微凉的指尖弹了下他脑门：“走，带你去买块新的。”
　　洛离一听急了：“我不要！我有！”
　　陆铭远组织了一下语言试图说服他，最终对上他那对倔强的眼睛，轻叹口气：“那好吧。不说手机了，正好中午，走，一起去吃饭。”
　　洛离犹豫了一下面带难色：“您能不能自己去吃？我还要去图书馆呢。”
　　陆铭远：“去图书馆干嘛？”
　　洛离：“查资料，学习。老师讲的好多东西我都听不懂，这才第二天呢，我不能这时候就被落下。”
　　陆铭远微微皱眉：“学习也不能不吃饭啊，你饿着肚子学？”
　　洛离：“我有吃的。”说着从包里拿出早上买的那两个已经凉透了的包子，“我一会儿过去的路上就吃完了，刚好不耽误。您要是没事儿就走吧，我真没空陪您吃饭，别打扰我。”
　　陆铭远：“……”生来第一次被嫌弃的这么明显。
　　洛离是真急着去图书馆，好不容易今天讲的案例他能懂，趁这时间他要先把昨天那堂外教课没搞明白的去研究透，否则积少成多，到最后别说他开始跟陆铭远做的一定要拿到奖状的保证，这样下去恐怕连毕业都难。
　　陆铭远一把将他书包夺过，语气生硬道：“先吃饭，吃完饭又不会的问我，我给你讲。”
　　洛离愣了一下，还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回过神来时已经被陆铭远拉进了车里。

　　☆、谋生

　　陆铭远没带他走远，就在学校门口的饭馆坐下点了几道菜。
　　洛离吃得很快，填鸭式的用餐速度不到十分钟就放下碗筷眼巴巴等着他。
　　陆铭远被盯得没办法，象征性的吃了几口，冲他一招手，洛离高兴地坐到他旁边迅速掏出书本将不会的问题一一指出来。做
　　有了陆铭远的讲解，一些内容理解起来比他自己查资料要透彻许多，很多名词对方也会结合实例为他做详细的解释，中午短短两小时比他泡在图书馆的效率高多了。
　　讲完最后一个问题，陆铭远问道：“都懂了吗？”
　　洛离：“懂了！不过有个地方我还是不太理解。您看这个案例中的A某，我觉得身为决策者他的成功有很大的偶然性，毕竟要形成一样条件的市场环境并不容易，机遇和时机都是转瞬即逝的，他的这种行为会不会给后来者造成一种错误的暗示？在我看来这个案子运气的成分占很大比重。”
　　陆铭远看后笑了：“其实运气本身也是实力的一种，一切偶然皆是必然。好比你今天喂了条流浪狗，但是你自己忘了这件事，过了很久的某一天你又要跟人打架，那条狗突然冲出来帮你，你能说这全是运气好吗？”
　　洛离听后先是若有所思，随后反驳道：“我打架不需要别人帮我，赢了是我的本事，输了也是我自找的。”
　　陆铭远闻言又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板着脸：“不许打架。”
　　洛离捂着额头略微不忿：“要是他们不惹我，我也不会主动找事。”
　　陆铭远：“是吗？”
　　洛离：“当然！我知道我给您的印象不好，但每次我都是被逼无奈。我才不想打架受伤呢，小米……小米也会难过的。”
　　提起小米，洛离难免一阵黯然。
　　陆铭远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样吧，如果你好好学习按时吃饭，这周末我带你去看小米。”
　　洛离眼睛一亮：“真的？！”
　　陆铭远点头，洛离兴奋地抱住他：“谢谢陆先生！”
　　陆铭远愣了愣，随后莞尔轻拍着他后背。
　　短暂的相聚后，两人重新回到自己的轨道上。
　　洛离依旧是早出晚归闷头苦学，陆铭远则朝九晚五围着公司转圈，这天乔跃叽叽喳喳的喊他出来喝酒，他实在甩不掉这粘人精就同意了。
　　中途乔跃去厕所，陆铭远无意间看见他的手机，想起洛离那块动不动抽风还要考靠抠电池的老年机，一时间若有所思。
　　乔跃回来了，顺手拿起手机划了两下感受到他的目光，动作一僵：“干嘛？”
　　陆铭远撑着下巴：“你这手机是不是该换了？”
　　乔跃正反看了两眼：“不用啊，我半个月前刚换的。”
　　陆铭远：“你这屏都花了。”
　　乔跃：“我换张膜不就得了？”
　　陆铭远：“换膜多麻烦，不如直接换手机。”
　　乔跃将手机放进兜里果断道：“我不想换。”
　　陆铭远比他更果断：“不，你想。”
　　于是原本说好的酒吧夜生活硬生生被拉去电子城挑手机。
　　有人给换新手机乔跃当然乐得高兴，奔着最新款最高端机型专柜就去，只遵循一句话：不要最好，只要最贵！
　　选完手机，陆铭远接过乔跃“淘汰”的那块，将外壳放在地上摩擦了几下，乔跃大叫：“你干什么？”
　　陆铭远淡淡道：“手工做旧。”
　　摩擦完看了看划痕，一脸满意的收好。
　　乔跃被他搞得一头雾水，第二天收到“旧手机”的洛离却很开心，他道：“我的手机昨晚彻底坏了，正打算一会儿去二手市场买一部呢。这个多少钱？我给你钱。”
　　陆铭远：“五十。”
　　价位在洛离能接受范围内，他毫不犹豫的掏出一沓零钱数了五十递过去，将剩下的收好揣兜里。
　　陆铭远好奇：“哪儿来这么多零钱？”
　　洛离：“废品回收。”
　　陆铭远：“什么？”
　　洛离高兴道：“这些大学生们好浪费，好好的书本，破了一点的暖水瓶，不合适的衣服，还有成山高的快递盒子，他们什么都扔。我看到了就捡回来，才开学不到一个周我光卖废品就赚了八十块钱，买完手机还剩三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