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晚上失眠时,杨明的脸还是会冒出来,他都安慰自己,没事的,这都只是一个过程,慢慢的自己肯定会将他忘的彻底,连名字都记得模糊。
也许这些暗示起效了,也许他真的忘记了杨明,反正最近的日子他过的似乎很开心,总对着周围的人乐呵呵的,干什么事情都似乎很有精神。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开心不已,终于烦心的事情没有,杨明走了,他过他的好日子去了,自己也能安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了。
“你最近很开心吗?”跟着杨茂中往村子里走时,杨雅堇抬头问他。
“是啊,很开心”杨茂中笑着点点头,他觉得自己特别的开心,现在什么烦心事都没有,而且之前对爹娘和杨雅堇的内疚也消失了。
“那就好,前段时间我看你总很低落,一直都不敢问你,你现在开心了我就放心了”,杨雅堇开心的看着他。
“我什么时候低落过呀?”杨茂中是真的感觉莫名其妙,他没有感觉自己有低落过。
“没有就好,是我多心了,对了,明天新样家喝喜酒,咱们一块去吧”杨雅堇说着,将怀里的书往上提了提。
“好,我到你家路口等你”杨茂中手插进口袋里,继续往前走着。
“娘,我先出门了,我上路口等雅堇”今天爹娘也要去新样家喝喜酒,杨茂中答应跟杨雅堇一块去,所以就招呼了一声先出了门。
“这孩子,还没结婚呢,就忘记娘了”苏银华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回头跟杨进财说着。
“小青年都喜欢跟小青年在一块,谁想跟你这样的老太婆一起呀”杨进财笑呵呵的嘲讽道。
苏银华狠狠瞪了丈夫一眼,转身进了储物间。
杨茂中和杨雅堇来到新样家,坪里已经站了好些人了,大家都在聊着天。露天的厨房里,请来的师傅用大铲子正费劲的炒着菜,周围几个帮忙的都手忙脚乱的添柴加火洗菜洗碗。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杨茂中视线里,他浑身一僵,连呼吸都感觉停滞了。
杨明蹲在地上手脚麻利的洗着菜,几个月不见,他似乎瘦了些。
杨雅堇也很快瞧见了杨明,她没有注意僵在原地的杨茂中,急急忙忙的朝着杨明走过去。
“你回来了呀?”杨雅堇蹲到杨明身边,开心的问。
杨明先是一惊,身子往后仰了仰,看清楚是杨雅堇之后也笑了起来,点点头说“嗯,但等会就要走了,来拿些夏天的衣服,正好这边喊我帮忙就来了”。
杨茂中慢悠悠的也走到了他跟前,杨明余光感受到了他,但没有抬头瞧,只一个劲的跟杨雅堇聊天。
“那你还要去多久呀?”杨雅堇继续问。
“我打算就留在那边了,在那边成家”杨明似乎有些害羞,说完抿嘴笑了起来。
杨雅堇震惊的回头看了杨茂中一眼,杨茂中也明显愣了一下,也跟着蹲了下来。
“你准备结婚了?”杨雅堇激动的问。
“是啊,暂定在明年2月结婚,我入赘她家”,杨明歪着脑袋冲杨雅堇笑,又转头看了看杨茂中也冲他笑。
“那,那不就几个月了嘛,你们好迅速啊,也好,我们祝福你哦”杨雅堇真诚的说着。
“谢谢,到时候就不请你们来喝喜酒了,也省份子钱”杨明冲杨雅堇眨眨眼,低头继续洗菜。
杨茂中皱着眉看着他,杨雅堇注意到他神情,用胳臂肘点点他,然后起身走到一边。
杨茂中也跟到一边。
“你干嘛这么看着他,你是他的朋友,应该要祝福他呀,这都是个人的选择,你不赞同也别表现出来”,杨雅堇以为杨茂中是不赞同杨明入赘,急忙拉他到一边来跟他说说。
“随便他,反正以后也见不着了”杨茂中说着转身走了,走到墙角找了个凳子坐着。
之后热闹的婚礼杨茂中一下都没有参与,就坐在墙角发呆。
这边开始闹洞房,几个老妈妈冲到人群里去拉十几岁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来压床。
这是他们这边一直以为的传统,新人的床需要童子来压一压,来年也能生个大胖小子。但压床的人得镇的住邪祟,所以只会找年纪稍大的童子,那种刚刚成年但还未婚的是阳气最重的,自然是压床最好不过的人选。
杨茂中正发着呆,他的伯娘直接冲到他面前将他拉着往洞房去,杨茂中一惊,想挣脱,但又怕显得过于明显,只得半推半就跟着来了洞房,洞房里已经挤满了十几岁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几个老妈妈开心的招呼着他们挨个的从床上滚过去。
杨茂中已经不能压床了,但是又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怕自己不管不顾的压了床对新人不好,只得心里想着悄悄溜出去的对策。
好在屋子里人多,杨茂中假意跟后面的人聊着天,借机混到了已经滚过的人里面。
“都滚过了吗?”伯娘对着这些男孩子喊道,大家纷纷点头,老妈妈们这才将男孩子们放出了门去。
杨茂中踏出门后悄悄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异样,才安心的又走回墙角坐着。
但是他忘记确认一个人了,杨雅堇在杨茂中刚被拉进屋子就急忙趴上窗户瞧,她一开始纯属觉得有趣,想看杨茂中一副臭脸又不得不滚的样子。因为一直紧盯着杨茂中,所以将他的心虚,逃避都看在了眼里。
杨雅堇感觉此刻自己被一桶冰水浇了全身,他完全不知道杨茂中的过去。
她抬眼看了眼杨明,心里有点愤恨,没有想到杨明竟然也会帮着他骗自己,还说杨茂中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他们俩曾经朝夕相处在一块,她不相信杨明会什么都不知道,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无法再相信这两个人。
杨雅堇一声不吭的回了家,倒在自家的床上,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完全无法接受杨茂中有过去。
准备吃酒席时,杨茂中四处找不到杨雅堇,问了一圈也没一个人见过她,他也只得作罢,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吃饭。这个位置正对着露天厨房,杨明蹲在灶边添柴,因被灶台挡住,杨茂中只能看到他一点点的头顶忽隐忽现。
直到宾客都吃完了饭,杨明还在厨房里忙活着。
杨茂中起身准备回家,他转头看了好几眼杨明,看着他忙的汗流浃背的样子,心疼不已。
“其他帮忙的都去吃饭了,你也吃饭去吧”杨茂中还是没忍住,走到杨明面前说着。
“嗯,我忙完这点就得走了,不吃了”,杨明抬手擦了擦汗。
“你决定好了?”杨茂中眼神又暗淡了一些。
“是啊,已经决定好了,能跟她结婚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不想错过”,杨明笑眯眯的说着。
他的笑似乎是一把利剑,狠狠刺穿了杨茂中的心。
“那就好,祝你们幸福,有空就回来看看”杨茂中说完转身走了。
那天杨茂中不知道杨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村子,他完全不想知道,只颓废的躺在自己床上。
明明这一切是自己想要的结局,为何又难受到无法承受。
之后的日子,杨茂中都好难再假装开心,他哪怕伪装,都笑不起来了。他也会痛恨自己这样子,但是他就是无力反抗,身心都只感觉好累好累。
村子里又组织了看电影,杨茂中走到杨雅堇家里喊她一同前往。
杨雅堇最近对杨茂中也是冷淡了许多,两人就各怀心事的走到晒谷场去看电影,看电影期间似乎两人都不在意演了些什么,周围人哄笑的时候,他们依然是面无表情。
电影结束,二人沉默着往回走,杨茂中突然离开大道,拐进了小路,他走在前面,杨雅堇跟在后头。
走在小路上,杨茂中四处打量着,可一路上一只萤火虫都没有见到,他不死心的用棍子四处敲打着,终于从草丛里飞出了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它似乎很虚弱,连光也是暗淡的
杨茂中急忙用手捧住它,痴痴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突然感觉前方站了个人,杨明背对着他站在那里,他的四周有很多萤火虫在飞舞,杨茂中看到他伸出手,很多萤火虫飞舞到他手心,他随手一挥,萤火虫又朝着花丛飞去,他看愣了神,快走两步,想伸手去触碰面前的杨明,但一瞬间,似乎刮起了一阵风,杨明的身影被吹散了去,消失的无影无踪,前面又只剩下漆黑一片。
杨茂中扬起手,放飞了那只小小的萤火虫,萤火虫朝着前方无尽的小路飞去,最终也消失在黑暗里。
我的萤火虫,终究也是飞走了。
杨茂中想着,垂下头,他的落魄都被杨雅堇看在了眼里。
她此刻知道了,他有一个很爱的人,但那不是过去。
那晚,杨茂中做了一个梦,杨明依然穿着那身喜服站在自己面前,只是他的脸看着别处。
“你看着我好不好?”杨茂中伸手掰正他的脸,但他依然会侧过去,微笑着看着别的地方。
杨茂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穿着喜服的女子站在暗处,他心里一惊,将杨明紧紧抱住。
“别这样,梦里的你不是应该属于我吗?你为什么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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