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突然一阵尖锐刺耳,似乎有人劈手夺走了陆深的手机。
“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甄蕴眼睛都红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几乎和郁焕一样软弱的陆深,“陆深你想毁了现在的一切吗!那你之前做的那些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掺进这趟浑水,怎么都洗不清了!这件事本就没人说得清,公司已经把子易推出去,只要他承认,以后还是有机会的,陆深,你不能因为小焕昏了头!”
甄蕴像是疯了一样,死命握着陆深的手机,脸上苍白到失血,眼睛里却闪着一寸不让的凶狠。
陆深站在原地,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有些答案不需要言语。
郁焕在一片死寂里挂了电话,手机被狠狠按在胸口,失声痛哭。
☆、第十九章
急救走廊里安静得瘆人,郁焕听得到自己一声声的喘息。
手心里的血早就凝固,此刻贴着手机的坚硬外壳,说不上哪一个更冷。
倒映在洁白瓷砖上的身影像风中烛火,惶惶不安,心痛到极点。
耳边甚至还听得到浴室沥沥水声,鲜红的血丝沿着瓷砖缝隙蔓延到他脚边,拖鞋一下被浸透,寸步难行。
不是刀山火海,却是撕心裂肺。
一瞬间脑子都空了,郁焕忘记了怎么说话,直到他看到躺在浴室地面的平子易。
救护车送来的路上,心跳几次骤停,平子易求生意识太过薄弱,郁焕坐在一边,紧盯着面容安详的平子易。
似乎只有这个时候,网络上的,将来的,所有的一切才与他彻底无关。
有一个瞬间,郁焕是恨的。
恨到极点。
恨他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恨为什么让自己面对这一切。
凭什么!
郁焕双目赤红,他想冲上去摇醒他!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可是,在平子易心率暂停的间隙里,郁焕甚至想下跪,他要求求他,求他别这么软弱。
等待的时间成了一场漫长的屠刑。
恍惚间,郁焕看见医生走了出来。
口罩摘下。
郁焕抬头看着,他分辨不清医生的表情。
一句“对不起”后,郁焕什么都意识不到了。
平子易自杀的消息在网上又是一轮轩然大波。
郁焕一点都不关心,手机丢在哪了他也没有再去找过。
医生做死因诊断的时候,查出平子易的抑郁症史。
郁焕想起上学时的平子易,很安静的一个人,他当时以为只是看上去抑郁。后来一起做音乐,平子易都很开朗,还爱开玩笑,郁焕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一丝一毫。
愧疚累积到现在,郁焕连最后看一眼平子易的勇气都没有。
平母最终和公司达成了协议,为了儿子最后的体面,不再伸讨。
公司方面压下了所有□□,此前那些模棱含糊的爆料都以公司名义进行法律追询,事实开始浮出水面。
矛头指向许万桥的时候,距离平子易离世已经过去了一周。
许万桥一应职务都被撤去,不过也就这样了。
郁焕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
他一直陪在平母身边,多数时候沉默不语。平母流泪的时候,他会递上纸巾,也会和平母说说平子易在乐队的一些事,稀松琐碎。有时候一件事翻来覆去说了好多遍两个人都没有察觉。
追悼会那天陆深和甄蕴也来了。
两个人并肩鞠躬,先后献花,步调一致,郁焕陪在平母身边,看见陆深眉头紧皱,朝他走来的时候,郁焕甚至想,甄蕴怎么还站在原地,怎么不跟着陆深一起来。
“小焕。”
平母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郁焕,拍了拍郁焕手背就走开了。
郁焕抬头看着陆深,看了好久。
这个他喜欢了整整三年的人。
一个星期前,他还以为他们会有几十个三年,理所当然地在一起。
一个星期后,郁焕手上什么也没有,露出来的手腕干干净净,看得到肤色深浅的痕迹,头发染回了黑色,刘海有些长,遮住了飞扬的眉目,但还是郁焕。
只不过,不是陆深的那个郁焕了。
郁焕什么都没说,两个人之间谁都没有开口说第一句。
陆深低头的时候看到了郁焕空空的手指,猛地抬头,就在他要伸手握住郁焕肩膀的时候,郁焕转身离开。
追悼会开了一天。
傍晚的时候下了场雨。
临冬的天气,大厅里来来往往,带来一身又一身的寒气。
郁焕坐在角落里,不知道是冷得发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直到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披了件大衣,整个人昏昏沉沉,一时间搞不清自己在哪里。
突然感受到手心里被塞了张纸条。
郁焕拿起来看。
——给最努力的平子易。
落款:陈砚冬。
郁焕抬头,他看到了远处背身站在夜幕下,双手插袋,仰头看着天空的陈砚冬。
郁焕想起来了,这是他曾经为平子易讨的签名。
☆、第二十章
“砚冬哥哥?”郁焕坐直,抱了抱身前的大衣。
陈砚冬转身,“醒了?”
郁焕点点头。
大厅里空无一人,追悼会已经结束了。
香烛还未燃尽,他看到不远处平家的人在收拾花圈。
平母依旧低头跪坐在地上,怀里捧着平子易的照片。
陈砚冬走过来坐在郁焕身边。
他穿了件驼色毛衣,肩膀宽阔,整个人温和从容。
“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不是在国外吗?”
郁焕四处望了望,万一有记者,他们俩这样坐一起真的没事吗。
陈砚冬轻轻拍了拍郁焕发顶,“没记者。刚回国”。
手里来回翻折着陈砚冬给的签名,郁焕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会,低头对着签名轻声说道:“谢谢你。”
陈砚冬转头看郁焕。
和记忆里一点都不一样,眼睛有些肿,鼻尖点红。因为刚睡醒,整个人有气无力,也因为好不容易睡一觉,耳朵都睡热了,原本那些个张扬的耳钉不知去处,只剩下几个耳洞的印子,看上去脆弱可怜。
陈砚冬移开目光,安静陪着,过了会说道:“不用谢。”
等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郁焕直接飞回澳洲继续学业。
平家人回了老家,郁焕本想送一趟,后来被平母拦住了。
“我知道你这孩子心善,子易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分……”
平母抬手擦了擦郁焕潮湿的眼,“没事的,都过去了,你这样子,子易看了会怪我”。
“有空常来看看阿姨。”
郁焕点点头,“肯定”。
陈砚冬从尼泊尔正式回来后,郁老先生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焕什么也不说。那段时间天天飞北京,我只当他乐队有事,忙,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现在心里会藏事了……”剧本被合上,郁老先生拇指擦了擦封面沾上的墨水印,陈砚冬见状递上纸巾。
“小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全写在脸上。现在倒好了!”
郁老先生生气地摇摇头。
做长辈的,既心疼又担心。
“小焕懂事的。平子易的丧事都是他在帮忙。”
陈砚冬转头看了看书房门口站着的郁老夫人,宽慰地点头。郁老夫人依旧皱着眉头,看着陈砚冬似是有话要说。
“就不应该惯着他!出了这样的事都能一声不吭!我非要和她姑姑说!当初玩什么音乐,乱七八糟的,书也不好好读!”
郁老先生没有发觉自己说的话里连带了“圈里人”陈砚冬,等到意识了,面色尴尬。
陈砚冬若无其事,面不依旧温和。
“他要是有你的一半就好了。你是聪明人,像你爷爷。处身立世有本然之分,夕惕朝乾,家训得好。”
郁老爷子叹了口气,“他父母走了后,这方面我也有错,没有太管着,放在身边养了几年又扔给了他姑姑……这孩子……”
郁老爷子实在心急,陈砚冬毕竟是外人,情绪上到底不好表露太多。
陈砚冬也发现了,茶水重新上了一遍后便体贴请辞,郁老先生心里有事,就没有留人吃饭。
挂衣杆立在门廊口,陈砚冬走过去穿好大衣,刚要出门的时候就见郁老夫人急匆匆从厨房走出来,压着声音叫他的名字。
“老头子心情不好,砚冬心里别——”
“没事,怪我,不应该说太多。”陈砚冬没有丝毫介意,而是歉意一笑。
“哪能怪你呢!”
郁老太太宽了心,亲昵拉着陈砚冬转身进厨房,“这是润嗓的梨汤,你喝点再走”。
“好。”
陈砚冬没有让老人家太为难,放下手里的文件,就坐下来喝。
“就是我这个老婆子有件事要麻烦砚冬……”
陈砚冬在门廊口就已经隐约知道了,当下放了手里杯子说道:“您尽管说。”
虽说最佳花期已过,中央大道上还是大片梦幻的紫蓝色,两侧是尖顶教学楼,深红明黄相接,玻璃上倒映着水蓝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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