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叹为观止。
“我们应该坐哪里呢?”孙渡走在谢傥的身旁问。
女王陛下剧院属于典型的哥特式建筑,里面的结构与英国国家艺术馆相似,都是圆顶石壁,四层观众席错落相排。这里面可没有什么包厢的概念,只有大厅。
谢傥想了想回答,“Royal Circle,”
他又补充了一句,“第二层。”
孙渡了然地点点头,虽然不是Stalls,也就是第一层。但是其实第二层靠前的位置其实视野很好,也不需要仰脖子看。
当然价格也贵。
至于在大厅和别人挤着看,孙渡完全不在意。他以前高中的时候为了去看《卡门》,还翻墙偷偷进去过。
他始终能记住当时他坐在高高的围墙上面,历经所能而瞧见的一点点舞台,听见的一点点声音。
那时他心潮澎湃,开心得忘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高强度运动后冒着热气的脸颊,和流汗不止的背。
不过很不幸,他很快就被保安发现了。
孙渡跟在谢傥身侧,他们踏进女王陛下歌剧院,便有侍者上前恭恭敬敬地给谢傥说着什么。
孙渡还有点奇怪,他和谢傥不就相当于和普通观众一样购票,老老实实在大厅听音乐剧吗?
他虽然知道谢傥在英国的贵族身份,但是也应该没有这么夸张吧?出来听个音乐剧,还有人鞍前马后?
他有些疑惑地望着谢傥,谢傥没解释,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对这些仿佛是习以为常。
谢傥只轻轻执起他的手,是要他跟上的意思。
侍者带着孙渡和谢傥走了一条没什么人的通道,长廊两边挂着历年以来女王陛下歌剧院上演的音乐剧,和一些名人大家赠送的油画。
结果还是到了Royal Circle,只不过是走了一条隐秘的通道而已。
侍者鞠了一躬,在谢傥的颔首后悄悄离开。
孙渡无奈,虽然不理解这种操作有什么意思,但是问题也不大,他摇摇谢傥牵着的手问,“我们坐哪?”
“这层。”谢傥淡淡地说。
“???”孙渡歪歪头,他看着空旷得除了他和谢傥,一个人也没有的Royal Circle,和其他几层陆陆续续坐满人的情形,他才恍然大悟。
谢傥买了这一层楼的票。
“买了这么多票?”孙渡哭笑不得。
“你这几天一直在看关于路易十四的书。”谢傥边往前走边说,他依旧是面无表情,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这倒是叫孙渡有点哑口无言了,他倒是没想到谢傥会注意到他看什么书。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自作多情的性格。
孙渡随着谢傥身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说着,“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说得黏糊糊的,笑得艳丽又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结束一个半月的英国之旅
第47章 路易十四(四)
四十五.
得益于谢傥购买下整层Royal Circle的票,孙渡的观影体验非常的好。
虽然说女王陛下剧院的座位真的很小很窄,但是因为狭小拥挤的个人空间,孙渡可以名正言顺地靠着谢傥看音乐剧。
谢傥因为早年喜欢极限运动,经常一个人去攀缘,他的臂膀很厚实,肌肉坚硬。孙渡每天晚上都喜欢枕在谢傥的臂膀上,再把自己塞谢傥怀里睡觉。
所幸谢傥肌肉结实,孙渡也会调整角度,谢傥还没出现过肌肉酸软的情况。
最多是每天早上,谢傥早起,有点无奈地支起孙渡的头解救出自己的手臂。然后一不小心把孙渡弄醒,被孙渡半梦半醒地缠着撒娇不让走。
两人都是不喜欢在欣赏艺术的时候交流意见的人,孙渡看着不远处舞台上面的表演员,当路易十四唱出《Etre à la hauteur(高高在上)》时,他与跟着哼了几句。
但是到底是没学过法语,他吐词含糊,也不准确。
谢傥静静地听着孙渡小声重复的两句歌词。
他没说什么,只看了靠在自己肩上的孙渡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孙渡,整颗心都系在了舞台上面,并没注意到谢傥的视线。
《路易十四》一共就两幕,当《Etre à la hauteur》再次唱起时,整个剧也就慢慢落幕了。
当参演的演员走到舞台中鞠躬谢幕时,整个剧场响起雷动般的掌声,经久不息。只是看第一层座无虚席的盛况,就知道有多少人痴迷《路易十四》。
今天怕是有不少人恨死买了第二层所有票的奇葩。
而这个奇葩和孙渡正坐在座位上面,他们两个并不急着离场。虽说有侍者引导走特殊通道,但是现在出去,也只有堵车的份。
两人都打算人走得差不多了,再慢慢出去。
孙渡一身软骨头发懒,懒洋洋地靠着谢傥,搞着好玩,还时不时摸一下谢傥的手。
他现在脑子里还在盘旋着《路易十四》的落幕曲。
说实话《路易十四》的剧本他觉得挺无聊的,但是歌是真的打动人。他第一次在网上听年轻的路易十四与玛丽对唱的《Mon essentiel》,还听哭了。
哭得泪流满面,上气接不了下气。可把抱着他晒干的衣服,进他房间吴莫情吓坏了,还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了。
算了,这种黑历史还是别回想了。
就在孙渡乱七八糟地发散着自己的思维时,谢傥忽然出声,
“Un costume qu'il faut mettre
(不得不穿着华丽的长袍)
Pour un role qui mène à rien
(却是个有名无实的角色)”
正是孙渡跟着哼唱的那几句歌词。
只是谢傥是念的,不是唱的。哪怕是孙渡这种对于法语一知半解的,也觉得谢傥念的像是那么回事,有种字正腔圆的感觉。
从来厚脸皮的孙渡难得有点羞涩,他低下头,双手摆弄了一下谢傥的大手,才说“哝,我发音不好,你不要嫌弃我哦。”
谢傥看着孙渡的发旋,他今天披散着头发,柔顺的黑发一缕一缕顺下,柔软地贴下来。
剧院里面的灯光有些暗,但是孙渡的发质好,他的丝发上依旧有一圈淡色的光圈。
谢傥伸出另一只手,他轻轻摸过孙渡低下去的侧脸,他的手在孙渡的丝发间穿梭,最后在孙渡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时,掬起孙的耳边的一缕头发。
谢傥其实很喜欢孙渡的头发。
他看着指间闪闪发光的黑发,好像看见一条在手里流淌的星河。
孙渡望着谢傥,他想起了刚刚看见的剧幕,忽然灵光一现,他突然明白了谢傥的意思。
他有些不确定地轻哼唱,
“Ne plus **oir peur
(不再恐惧于)
D'être a la hauteur
(身处高位)”
他依旧是含糊不清地吐词,很多发音也不正确。不过他哼唱得落落大方,唱完还歪歪头看着谢傥。
谢傥放下孙渡的头发,他静静地看着孙渡,剧院里面暖色的走廊灯跳进他深蓝进黑的眼里。
两人在渐渐安静下来,有点空旷地剧院里面对视着彼此。
“继续画画吧。”谢傥静静地说。
孙渡脸上艳丽的笑消失了一瞬。
“怎么突然说这件事情?”孙渡短促地笑笑,他拉开自己与谢傥的距离,伸回自己经常作妖的手,“这么久了,还学什么?”
孙渡无奈地笑开。
他身子微微前倾,十指交叉托住自己的下巴,“谢傥——你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谢傥毫不介意孙渡不自然的拉开距离,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孙渡。
“每次表里矛盾,你都喜欢这个姿势。”谢傥静静地说,他的目光平静又透彻得可怕。
孙渡闻言,正下意识想收回自己的动作,才刚直起腰坐好,他才反应过来,停下调整的动作。
一时间,孙渡看着谢傥,哑口无言。
的确,当他说违心话的时候,他就很喜欢用这样的姿势说话。
一直以来,吴莫情都没注意过这件事,当然他也没在吴莫情面前做出过这种姿势。没想到,不过几个月,谢傥就已经发现了。
“十六岁的时候,”谢傥继续说,“有幸看见你的画。”
他停了一下,盯着孙渡的眼睛,用很郑重的口吻说,“你很有天赋,孙渡。”
“你不应该浪费它。”谢傥说,他难得去夸一个人。
孙渡张了张嘴,明明他是想反驳谢傥的。
一个落榜的人,怎么叫有天赋?不过是自己年少的鬼画糊涂,恰巧入了谢傥的眼罢了。
可是他怎么都吐不出这几句话。
孙渡移开自己的视线,他抿了抿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看着剧院第一层陆陆续续进来打扫的工作人员,又看着墙上的灯,舞台旁边的红布。
谢傥也不催促他,他依旧是静静地看着孙渡。
过了很久,在楼下的工作人员快把第三排座位都打扫干净,准备进军第四排时,孙渡才做出答复。
“好。”孙渡说。
他望着谢傥,黑白发明的狐狸眼里难见地浮出几根血丝。他本来樱粉色的眼角,又开始翻红,像是泡过酒的桃花,艳得湿哒哒的。
谢傥淡淡地点点头,这才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