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谢大少——是哪种呢?”孙渡笑问道。他看着对面,一脸沉稳的男人不为所动地切着自己的牛排,饶有兴趣地等谢傥给他答案。
他确实是想知道,谢傥会如何回答他。若是说做情人,他孙渡是不介意,也欣然接纳。他就是想知道他堂堂谢家当家人会如何说出这惊世骇俗的选择——哥哥抢弟弟的情人的故事,不论是放在哪里都叫人兴奋。
而若是说叫他孙渡滚蛋——他可不信谢傥会说这个。若是说了,他亦想晓得谢傥会怎么说。
而谢傥并不急着接话,他慢条斯理地切好六分熟的牛排。吃了一口之后,他细细咀嚼一番,才从一旁拾起一张餐纸,擦擦嘴说道,“孙渡,你很有趣。”
他重复了一遍前面说过的话,连语气语调都没有改变。表情都是一如既往地冷淡。
而孙渡并不看着谢傥,他用叉子叉起一颗红艳的小番茄,放在嘴边伸出舌头细细舔了舔,才把目光转给冷冷看着他的谢傥。眼里尽是漫不经心与挑衅似得挑逗。
“所以呢?”孙渡吞下被戏弄了一番的小番茄,又伸出猩红的舌尖轻轻压过自己的下嘴唇。他看着谢傥,眉宇间全是情动的暗示,但凡是经过人的人,都会感受到孙渡眼角流露出的关乎情爱的炙热。
而当他认真地看着一个人时,仿佛全世界与情爱相关的热浪,都如波涛巨浪拍打而来,惊得人来不及躲避,只能打一个激灵,然后顺着他勾了勾的手指飘着走着,全然被迷晕了头脑。
如果说捕食者的欲望的豹子,那么被追逐者的欲望则是鹿。豹子想追上鹿,需要奔跑的体力与默不作声的伺机而动,但是这总归是自然。可是鹿想杀死豹子,却是要修炼多年的耐心与爆发力,如此才能在关键时刻,一击毙命。
而孙渡,无疑是杀豹鹿中的王者,从来都是他游戏那些看似位于比他高一层食物链上的男人,所谓雌伏,也不过是故作引诱的必须罢了。至于他要杀掉哪一头豹子,又要舍弃哪一头豹子,自始至终都是他孙渡说了算。
可如今遇上谢傥,那种陌生的不可控与被肉食者冰冷的目光注视的颤栗,令他亢奋不已。
“所以,”谢傥说,他依旧是冷冷地看着孙渡,脸上的冰霜未见消减,“我想,我应该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孙渡嘴角的弧度越发姣媚,“什么机会?——我可不敢擅自揣测这些有的没有的,免得到时候,是我自作多情,反而叫我伤心难过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全然不见会伤心难过的模样。从眉梢到唇角,他脸上没有一处不是诠释着风情万种这个词。他看着谢傥的眼中,也只有着蠢蠢欲动的兴味与明亮澄澈的爱欲。一副**的样子,怎么看都不想是会伤心一般。
谢傥淡淡看了他一眼并不作声,神情依旧是冷漠一片。他望着孙渡,仿佛已经把他眼底和心里骚动的爱欲看得一清二楚,而他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并不作为。
他低头拿起一边的红酒高杯,轻轻抿了一口红酒。
“你应当是知道的。”谢傥说。
他今日没再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时常被打理得整齐的头发被放了下来,拂过他的脸颊,弯过他的耳廓,显得他今日柔和了许多,也越发凸显了混血儿特有的深邃的五官。
他看着着实是不像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反而更好似一个气势惊人的年轻当权者。
孙渡也晓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不再深究细问,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他又弯了弯自己一双狐狸眼,只语焉不详地问一句,“谢大少不介意我是二少的小情儿?”
这话他孙渡问得确实是不要脸。分明是他先开始不顾这些东西,骚意横生,勾引谢傥的。而在现下说出来,放倒搞得像是谢傥不顾人伦也要得到孙渡一般。
“谢周,”而谢傥也没计较这些,他只是冷冷地说,“他不配。”
一如他当初冷冷地对孙渡说一样。
第22章 约会晚餐(五)
二十一.
孙渡和谢傥在旋转餐厅用完餐之后,便是准备直接离去了。
谢傥倒是颇有绅士风度地跟着孙渡,似乎是想把孙渡送去他的停车位。他们两个走的是贵宾通道,没有遇见什么相熟的人。
当然,遇见相熟的人,孙渡也无所谓,大不了最麻烦的结果也只是被人通风报信,让他和谢周早点摊牌罢了。
“谢大少这下周日可有时间?”孙渡对站在电梯里另一边的谢傥说,眉眼弯弯,梨涡微显,“礼尚往来,我请谢大少和我听一场音乐会可好?——恰好是《巴黎圣母院》要上了——”
谢傥不作答,沉眼思考片刻,他想了想自己下周的安排,似乎下周日确实是有一个不怎么重要的饭局,推掉也无妨。
于是,谢傥颔首回答,“我的助理会联系你。”既然他说他给孙渡机会,那么他谢傥就真的会给他一定的权限,让孙渡来试试能不能撼动他,让他觉得他孙渡值得他破除以往,把他孙渡作为情人。
孙渡闻言,眼更弯了,脸上的笑意夺目,“那就恭候啦——”他故意拖长啦的音,显得俏皮得可爱,又暗含挑逗的意味。
而谢傥只冷冷地看他一眼,不再作声回复。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待到电梯直至地下一楼,一个表情漠然,一个笑颜明媚,两个人站在一块,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却是让人诧异地和谐,又不显尴尬。
电梯极速下落,整个C城在眨眼之间,从天顶到地尾,从灭顶的狂欢到庸碌的平凡,尽被收入眼底。等到电梯“叮——”的一声响起,稳稳地停好,打开电梯门之后,孙渡率先跨步走出电梯门。
“你曾经给我说过,”他转头面对着略在他后面的谢傥,带着玩味的笑,“你谢大少可是有自己的情人的。”
孙渡说着,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谢傥,“我做了你的小情儿——可不是要多些哥哥姐姐了?”
孙渡身子前倾,伸手环住谢傥的脖子,这让两人的距离只在呼吸中彰显。他的唇几乎是要碰到谢傥的衣领下第一颗扣子,也就是差不多锁骨的位置。温软的呼吸轻轻喷在谢傥露出的小半脖颈上,一呼一吸,勾得人心痒痒。
他眼里含着盈盈的秋水,抬头看着谢傥时,一双勾魂的狐狸眼睁圆,深棕近黑的眼珠向上的方向追逐着谢傥冰冷的目光。他的一双眼,黑白分明,瞪大时艳媚之气少见了,可怜可惜的娇憨感倒是凸显出来。
谢傥没有把孙渡肆意搂着自己脖子的手置下来,没有推开孙渡保持距离,当然他也没有显得对孙渡的亲近欣然接受。
事实上,他依旧是一脸的冷漠,似乎对孙渡所有的动作都不为所动,任凭这个**如何覆手云雨,他依然在一边冷眼旁观。
“这取决于你。”谢傥说,他冷冷地看着孙渡,眼里审视的意味毫不遮掩,“我喜欢有能力的人。”
他既可以给他的枕边人一个工具一个床伴的定位,也可以给他的情人的地位,甚至是为他开发仅次于他未来妻子的权限,一切不过是取决于他们的能力。
然而可惜的是,截止至今,他都还没有遇见一位居于后者的妙人。大多数的他们都慑于他的冷酷不敢言其它,更不敢想其他。稍微要强一点的,想往上爬一点的,也不过是用着他认为愚蠢的方式,而最后,这只是让他更加不耐罢了。
他其实是好奇孙渡会走哪一步棋,会成为他界限隔阂分明的心里哪一个等级的人。和聪明的人相处总归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孙渡笑着轻声回答,“那我一定是那个最有手段的贱人。”
孙渡说完,忽然踮起脚,勾在谢傥脖子上的手往下用力按,大胆至极地把自己一张柔软的含珠唇贴在了谢傥的薄唇上。停顿几秒后,在谢傥还没推开他时,孙渡伸出小舌,细细舔舐了一遍谢傥的下嘴唇,接着才迅速离开,与谢傥拉开一些距离。
孙渡看着谢傥,狡狭的光从他的狐狸眼里面掠过,他笑得得意极了,好比一只偷腥成功的狐狸。他歪歪头看着谢傥,眼里仿佛有星辰在闪烁,里面全是得逞过后——鲜活的快活的意味。
孙渡舔过自己的上贝齿,暗想谢傥和谢周不愧还是兄弟,两个人的唇都是薄得厉害,一看便不是什么长情多情的人。
谢傥没表现出反感,甚至是没有表现出意外,他只平淡地扫了孙渡一眼,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根本是不在意孙渡这些引诱人的小手段。
“你应该回家了。”他说道,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孙渡似是颇为赞同地点头,他冲谢傥眨眨眼,“是的呢,这么晚了,我妈可不放心我还在外面呢——”
这话说得吴莫情确实是冤屈了,她从小到大就没约束过孙渡什么——倒是显得孙渡成了个良家小骚0一般。
谢傥不再言语,他扫了一眼孙渡,不想再搭理,只率先跨步往前走——他是记得孙渡的黑色的奥迪是什么模样,挂什么车牌的。
几步路上,两人也不再交流什么。一时间,诺大的停车场寂静得有些可怕。只不过当事二人,一个人从来习惯了安静,一个从来没怕过安静,这本有几分尴尬的画面,反而是变得自然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