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一切都安排妥当,车子扬尘而去后,谢傥才大步走上前来。
他冷冷地看着孙渡巧笑倩兮的眉眼,“孙先生,请吧。”
孙渡笑容艳丽,一手作出请姿,并不与谢傥有过多接触,也无冒犯之意。
像是对待每一位嘉宾贵客一般。
毕竟,在今日,还是他筹备许久的画展最重要,他可不想有任何幺蛾子。
谢傥不做他想,大步跨进了画展里。
这画展光是站在门口处朝里大致看看,便是知道它的讲究。
画展室呈长廊形,却不狭窄,其间有几个小分路处,几面墙相隔,却是划出了一个个独立私密的小空间,让参展的人更能与画相处。
二分路出口处,隔几米远便有一个工作人员做指引工作,不叫人转晕了头,迷了路。
而这画展室的通风与透光也是做得巧妙,这窗开在竖墙的最顶端,正午时阳光照进来,正巧是落在长廊,不影响人看画。观着太阳随时间的变化,傍晚时当是恰好照在画作附近,如此一来,这光影,倒是成了画作的一部分。
谢傥微微地挑眉,本来看见孙渡,以为是玩票性质的,他想着应了人,总归要进来。
来随意走一圈,亮个相就走人,便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应邀。
但是看着这画展颇为有趣的结构设计,他倒是也来了点兴趣。
“你自己设计的?”谢傥问旁边亲自带他入嘉宾区暂时休息的孙渡,眼里有几分兴味。
“自然。”孙渡抬头朝谢傥一笑,依旧是艳丽惊人,“这画展,从里到外,都是我一个人在搞——谢大少,可感觉如何?”
“不错。”谢傥说道,神情依然冷漠。
这倒是让孙渡惊了一下,他从来没希望过他邀请来的权贵们,会屈尊赞赏他的画展还是其它。
他一直清楚,在他们眼里,他们过来到场,便是已经屈尊降贵了,给足了孙渡面子。
若是还开口赞赏甚么,对他们而言,就已经是屈下太多身份了。
况且,还对谢傥而言,他孙渡还是一个对他抱有妄想的婊丨子。
他自然是清楚这不可能是谢傥对他发出的什么性丨暗示,因为谢傥看他的眼神,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这点眼色他还是有的。
孙渡的狐狸眼微睁,审视了一遍谢傥,若无其事地笑着回答,“谢谢。”
*
画展到了10点30左右已经是人来人往了,就算是孙渡再心系谢傥,也只能出去迎接陆陆续续来的贵客们。
C城里面排得上名号的,他都邀请了一遍,这些人都是矜持的老爷夫人们,一路人看着画展嗯嗯一番,只扫过几眼便着数了。
至于排不上名号的,都腆着脸来了,一路上跟着有脸面的世家子弟吹嘘。
不论面对谁,孙渡脸上的笑都不曾变过,依旧是熟悉的艳丽弧度。
孙渡在C城年轻一代高干里面,虽说是早有名气,但是在老一辈眼中,他始终是不入流的泥腿子。
但是多亏了他妈吴莫情找了个好男人,赵全,让C城里面的权贵们都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
而这群不论是高干还是圈外的人,他们的最终目的,都不过是在嘉宾室广结人脉罢了。
毕竟谢家晚宴里面,权贵拉不下脸,要自持身份;圈外混不进去,没办法毛遂自荐。
而这孙渡的画展就不同了,但凡是想要提点有能力的小家进自己一派的高干。
和被相中的小家看对了眼,一拍即合,当即约茶话约宴请,都不是问题。
待到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在嘉宾室里面其乐融融成一片。
孙渡自知是不干自己什么事情了,准备全身而退。
孙渡扫了一眼室内,竟是没发现谢傥。
说不清楚为什么,他心里有一丝失落,这是他对他以往的情人都不曾有过的。
甚至是在今天以前,对谢傥也不曾有过的。
孙渡悄悄退出嘉宾室,走去自己的画展里面。
他漫无目的地逛着,时不时对一旁的工作人员点点头。
现在约莫是下午四,五点了,一天下来,他笑得确实是依旧艳丽,媚气不减。
可是累也是真的。
他低着头随意走走逛逛,边走还边看自己的画作,在心里面颇为刻薄地给自己评价。
“这线条是什么鬼东西?”“我是想表达什么啊?”“我以前这么**啊?”“这就是放过来滥竽充数的吧?”“我为什么要把这幅画挂出来啊?”
自己给自己差评,孙渡倒是玩得不亦乐乎。
批判过去的自己,也是一件让他开心的事情。
忽然,在自己很早期的一幅画面前,孙渡停住了。
他眼前不是画,而是一个男人的背影。
他穿着黑色肃穆的西装,他高大,壮实又气势逼人。
不知道,他已经站在这里多久了。
第15章 请假条
今天好累,兼职了又去健身房做有氧,感觉状态不太好,写不出来什么东西。所以就今天请假啦!明天更新,谢谢大家333333333
谢谢大家喜欢孙渡哇!!我也很喜欢他!!!!第一次写长篇,有很多问题!感谢大家的包容的指正啦!!以后尽量都不会请假啦!!谢谢大家!!啵啵你们!!!!!3333333333333
第16章 画展美人(四)
十五.
那幅画,其实孙渡恰巧有记忆了。
应当是他八岁左右画的。
挺童真的一幅画,画里面是一个用黑色蜡笔,歪歪扭扭勾出的一个小女孩的脸蛋,睁着一双大小都不一样的眼睛。
眼珠也是黑色的一团乱线,小脸蛋红红的,扎了两个马尾辫一高一低,还绑了粉色斑点蝴蝶结。她穿着绿色的厚厚的棉袄,只是上面有很多眼色各异的补丁。
就是那种一个方块,四边画一条线。
她一脸渴望地看着高处一个紫色的连衣架。
背景是蝴蝶,兔子还有游在空中的鱼。
这是他八岁因为早年报的一个什么国际幼儿绘画大赛画的作品,是一个好像很厉害的国内国外的公司合作举办的比赛。
他已经记不得细节了。
而之所以对这幅画,他还有大概印象,还是因为他居然是获了奖的。
当时吴莫情把他的作品名改做了《新衣服》,寓意是小女孩渴望地看着衣架,想要一件新衣服。
得知他获奖过后,夸了几天她自己改得好。
而事实上,这个画,原本叫《吊死》。
这其实是八岁的他,没办法承受与表达出来的某种情绪的发泄。
孙渡轻轻走到谢傥的身旁,狐狸眼微眯,小声喊了句,“谢大少?”
他是搞不懂为什么谢傥要在这幅画下面停下,还貌似停了许久了。
谢傥回过头,盯着他看了许久。目光冷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孙渡微微皱眉,有些不明所以,又轻声询问,“怎么了?”
他压低的声音像是情人间的蜜语,微微抬头向上望着谢傥时,鸦羽一样细密的眼睫毛时不时扑闪,看着依依有情又无辜得可怜。
谢傥扭过头去,又仔细地盯着那幅画看,他沉默了一会又问,“这是你画的?”
他深深地看着孙渡,深蓝的眼如同充满倒立悬崖峭壁的深海,活要把人吸进去。
孙渡疑惑地歪歪头,“当然,这里全部的画都是我画的,只不过阶段不同罢了——”
谢傥的反应简直让孙渡这个人精都快摸不清头脑了,所以是这幅画得很好?
歪歪扭扭都没闭口连续的线条,和轻重不一又混乱的上色?
“我很喜欢这幅画,”谢傥接着说,他看着孙渡,眼中流露出让孙渡惊讶的认真,“我十六岁看到过这幅画。”
“是一场我母亲的舅舅的公司主办的比赛?”谢傥有些不确定地说,他望向孙渡时,眼里有着一种认真的求证。
孙渡哑然,一时无语。
难得的呆楞神情出现在他的脸上,也不知道他是被谢傥如此直接的喜欢所震惊,还是被谢傥与他曾经阴差阳错的缘分震惊。
但他马上也调整过来了,转念一想,谢傥常年和他的母亲生活在国外,说话夸奖直接也很正常,很多外国人也是喜欢这样。
而早年的经历也是证明他们有缘分罢了。
孙渡遂又扬起嘴角的弧度,对着谢傥莞尔一笑,“对,是这样的,想不到和谢大少竟然如此——有缘——能得你青眼,确实是我的荣幸——”
他故意拉长声音,有缘两字在他的唇齿间翻依几次才被吐出,听着只叫人心痒。
而谢傥表情不变,依旧是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看透一样。
高大的男人一时默然,却又和平日的冷漠的不语有些不同。
他盯着举头嫣然笑望他的孙渡,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或者是在探究些什么。
从某种程度上面说,这幅简陋的儿童画对16岁的谢傥很重要。
“怎么现在没画了?”谢傥开口问道,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若不是他看着孙渡的目光依旧冷冷,还以为他们已经勾搭上了,有了一腿了。
孙渡没想到谢傥突然这么问他,他的笑容忽然微敛,眉眼间的艳气忽然被一种漠然的神色冲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