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尴尬啊,明明对方一副很想自己能跟他聊的样子,到处找话题,他却跟不上人家的思维,跟哑巴似的。
他忽然想到了裴于,虽然跟裴于在一起,经常是小吵小闹,但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话可说,没有共同话题。
真是,这时候想臭鸡蛋干嘛,越想就越想见他了啊。他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觉,有没有……
“余信、余信?”
余信一怔,回过神来,看到樊滔好奇的眼神,笑笑:“怎么了啊?”
“没有,我看你在发呆,就叫你一声。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我看你都没怎么吃呢。”
“没有啊,挺好的,就是吃不太习惯帝都的菜。”余信找个借口道。
樊滔恍然大悟:“对哦,你是南方人,应该喜欢吃辣吧?”
“不……”余信还没说完,樊滔一锤敲定。
“决定了,下次就请你吃辣。对了,半决赛后我们一起吃饭吧,叫上你朋友一起庆祝啊。”
……怎么跟他沟通就这么困难呢。余信简直要哭了啊。
跟樊滔再三说明自己不喜欢吃辣后,樊滔可惜地表示,那他再找一家不辣又合南方口味的饭馆,总之,不管吃不吃辣,半决赛后的庆贺饭是吃定了。
余信哭唧唧地给裴于发微信抱怨,然而裴于很久都没回,等到余信睡着了,第二天起来才看到裴于回的几个字:“哈哈哈”。没了,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有内涵,真是让人不爽快。
余信气鼓鼓地电话联系洛苏,洛苏再次发挥邻家大哥哥的作用,顺毛安慰,才让余信的心情变得好一点。
半决赛在半个月后如期到来,余信带着充分准备,上了赛场。
余信特意花重金邀请素霓到帝都帮他上妆,素霓看着鼓鼓的钱包,又开心赚大钱,又心疼余信的小钱包,余信却拍着胸脯表示,别怕,哥的小鸡蛋有的是钱,素霓一口老血吐出来,原来余信趁着裴于不在,挪用公款来着,难怪花钱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半决赛在主持人的宣布下,拉开序幕,各位评委和观众已在t台前方各就各位,音乐一起,第一波模特相继走了出去。
樊滔笑嘻嘻地拍拍余信肩膀,竖起大拇指,小声道:“一起加油!”
第一套是生活休闲装,樊滔穿着休闲牛仔裤,头戴一顶帆布圆帽,他笑起来的时候,你就感觉见到了阳光,心情特别舒畅。
这是余信第二次被樊滔的笑容影响心情,他忽然意识到,如果在生活中都能对第三人的感官产生影响,那么在t台上呢,会不会也能影响到他人,比如评委?
从某方面说,给人感官带来不同寻常的愉悦感受,就是实力的一种表现。看来这个竞争对手,不容小觑啊。
余信整了整自己的服装,确保一切无误,状态最佳,随着引导员的指引,他们鱼贯走出后台,站在台前。
灯光从天顶打下,这一刻,他不再是普通的人,而是接受众人褒贬评判的选手。
节奏点一到,他与樊滔同时迈出步伐,走向前方。
他自认对音乐节奏的把握力很好,每一步都能踩到节奏点上,没想到樊滔也不赖,樊滔的步履沉稳有力,有如规律敲击的鼓点,不慌不乱。
到了台前亮相时,余信也吃了一惊。
他的位置看不到樊滔具体摆的造型,只能用余光瞥到一点。怎么说,樊滔的造型乍一看有点儿滑稽,但由其摆出来,却没有滑稽的搞笑感,反而充满了活力,活泼可爱。樊滔的长相并非可爱型,却能借由造型和打扮给人以萌感,在造型上就是成功的。看,观众们惊讶的表情和评委欣喜的目光就说明了一切,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樊滔身上了,余信反而成为了陪衬。
余信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他还是保持初复赛时的活泼基调,造型和妆容跟之前基本一致,以他的表现力,以及天生自带的萌感,在造型的加分下,让人眼前一亮没有问题。
可是,他能这么表现,竞争对手同样也能。甚至往黑暗的想,竞争对手可能会观看他的视频,学习并模仿他的风格,在他的基础上展现出比他更棒的视觉效果。
他太大意了,他应该在不同赛场上展现不同的风格,或者说,应该展现自己入行时最引人注目、最难被人模仿的中性风。他真是,太久没做中性服装的模特,就把自己最擅长的风格给遗忘了。
他心里忐忑不安,但常年积累的舞台心理素质让他保持了一丝镇定,走完秀,回到起始点,他面不改色地站定,等待进入下一个环节——评委提问、选手作答。
复赛时,余信已经积累了充分的回答经验,按照正常的事态发展,他过这一关不成问题。
然而,他在这里碰上了钉子。
一位资深服装设计师冷冷地向他提问:“你是因为什么而进入时尚圈?继续做你的花滑运动员不好?”
余信心头一颤,正常的客气问话应该是这样的“据我所知,你曾经是花滑运动员,那是什么原因让你放弃花滑,站到模特的t台上来?”这人作为评委,这么不客气的提问,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余信认真地回答道:“我之前因为客观原因已经宣布花滑界……”
设计师打断他的话:“但据我了解,你已经宣布重回花滑界,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做模特?你完全可以回你的圈子内发展。”
什么叫你的圈子,我的圈子?余信很不高兴,圈子是共有,不是私人所有。
“我虽然宣布重回花滑界,但花滑以后只是作为兴趣爱好,不再是我的职业。”
“为什么?”设计师简直跟他做对一样,步步紧逼,“为什么你放着能让你更大限度发挥实力的花滑不去,转来做模特?”
有几个观众皱着眉头,看着设计师窃窃私语起来。
“你有没有觉得这人问得太过分了?”
“这么问就是揭人疮疤嘛。”
“请后面的观众保持安静,”设计师特意用手拿住桌上的话筒,跟领导似的,带着威严道,“我们这是拍摄现场,是现场直播,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全国人民看到,请你们注意。”
那几个观众脸色一变,顿时不说话了,场上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其他评委大概知道设计师的脾气和品性,同情地看了余信一眼,不说话。
设计师继续追问余信:“好了,你可以说了吗?”
余信内心不太镇定了,但外表却没表现出来:“我已经宣布不参加任何花滑比赛了,我肯定不会回去做花滑运动员。人总是要吃饭的,所以我就选择了模特这个行业。”
“麻烦说得具体一点。比如不做运动员的具体原因,据我所知,你没有受伤,那你完全可以去做运动员。还有,那么多行业,你为什么偏偏选了模特?”
“我不做运动员是因为各种原因导致的啊。选择模特,一是因为偶像是超模,二是热爱这个行业,三是希望能站在国际的舞台上,完成我父母的心愿。”
“请注意我刚才的用词,具体一点,”设计师指尖敲着桌面,再次强调,“需要我重复一遍刚才的问话吗?”
余信有点生气了,感觉一肚子火气都快烧到了头。他不说肯定是因为不好说,为什么这人一定要他说。
“有些原因我不好说啊。”余信僵硬地道。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下,”设计师用力敲击桌面,“现在是现场直播的比赛现场,你有义务回答评委的每个问题,如果你不如实回答,我们可以合理怀疑你捏造个人背景或者以不纯的目的参加比赛。”
“那么请问,”余信的声音霎时降到零点,“逼人说不想说的话,是评委的义务吗?”
观众们倒抽一口凉气,余信这是跟评委直接怼上了啊,这是比赛啊亲,冷静一点,跟评委怼上你没有好处!
设计师的脸顿时黑了,在赛场上,他就是主掌大权的王,选手不过是讨好他的臣子,臣子公然拂逆他,王的尊严何在!
“好,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希望你自己明白,不如实陈述将会承担怎样的后果!”设计师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然后冷笑着抬头,继续问下一个问题,“你刚才说希望站在国际的舞台上,完成父母的心愿,你觉不觉得你这句话很狂妄?你现在只是c模,连b模都算不上,更何谈国际舞台。”
“我不觉得。”余信一字一句,坚定地注视设计师的目光,“这是我的梦想,如果梦想与狂妄挂钩的话,那我们都不配拥有梦想。”
一瞬间,设计师看到余信眼里迸射出绝然的神色,凌厉、骇人,带着凶猛的穿透力,如同一枝利箭射穿了他的心脏。他骇然一震,冷汗顿时滑落脸颊,他冷着脸,故作镇定地提高音量质问:“为什么你父母的愿望是你的梦想?”
“他们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看到我拿下世界冠军。”余信神情黯然,思及过去,他的痛苦顿时溢于言表,“但是在他们生前,因为各种原因,我没能拿下这个荣誉,花滑赛场我回不去了,我只能在另一个舞台上,实现他们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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