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档的一只手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肩膀,那么推他的只有教官了。
袁铮脑补出前面的队伍有秩序的前行,他的搭档为了适应他的步子,特地放慢了脚步,结果导致后面的人堆积在一起。
于是教练推了他一把。
袁铮加快了步伐,不过好在前面有段时间适应,现在他的瞎子状态已经能走路。
他一步跨出。
这时,旁边的搭档突然拉住了他,用力很猛,袁铮几乎半个身体都靠在他搭档身上。
前面是有什么吗?袁铮在想,他的脚还悬在半空,不敢落下。
他搭档用身体把他挤到旁边,袁铮终于慢半拍的懂了他的意思,顺着搭档的方向,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没走多远,身后突然传来几道女士的惊吓声,袁铮猜可能是盲人突然踩到水洼,吓到了。
他没来由的想着幸好自己的搭档是男生,不然哪来的力气来保护自己。
保护......嗯,就是被保护了。
队伍继续前行。
走的过程中停了下来,袁铮能察觉到前面有同学站着,像是在排队。
袁铮能听到哑人传来的粗重的呼吸声。
全程扶着他,要控制他的进度,还要小心护着他不踩到什么东西。袁铮第一次意识到要是自己轻点就好了。
队伍动了。
袁铮跟着往前走,他的手被哑人提起来,他顺着力度向前摸,摸到了一块及腰的大石头。
大石头挡在他面前,手摸上去,有泥。
是要上去吗?
袁铮感觉他的搭档在往后推他,可是大石头上面这么光滑,爬得上去吗?
袁铮的动作十分艰难,他看不到,也听不到,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更让他紧张的是,他能感觉到周围还有同学等着。
袁铮试着往上爬,可是石块上滑溜溜的,加上他又是个瞎子,手脚做不到协调并进,即便他搭档一直在后面撑着他,爬了两次依然没有成功。
这时,一只手突然抄起他的腿。
袁铮吓了一跳,意识到他的哑人打算把自己撑上去。
一百三十斤的体重,袁铮都有点不敢想全压在搭档身上,他能不能撑得住。
他看起来那么瘦——到了现在,他能隐约猜到自己的搭档就换了人,只能凭感觉猜到新的搭档还是很瘦。
一条腿已经被架起来,袁铮感觉到自己的腿被搭档用手架了起来。他不敢耽误,继续试着往前爬,但是石块太滑了,有条腿又被限制着,他爬不动。
正想示意搭档先把自己放下来,别白费了力气,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脚踩到了一个肉垫。
是搭档用手托着自己往上升。
袁铮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把自己全部交给他人的感觉。
这种完全被守护的感觉,真的把他感动了。
☆、第 30 章
这次,袁铮爬了上去。
他爬上去之后,立刻转过身来,紧紧拉住哑人的手,想把他一起拉上来。
袁铮已经不记得石块的高度,他只记得自己爬得异常艰难。
因此他害怕搭档爬不上来,索性想拉他一把,尤其是当他意识到他哑人的手在往下滑的时候,更是紧张到握得死死的。
直到,哑人在他手背上画了几笔。
好像是个“放”字。
袁铮不敢确信,直到哑人写了两遍,才缓缓放开了手。
袁铮不知道石块有多大,依然下意识的往后爬着倒退几步,给哑人留出位置出来。
过了两个呼吸的功夫,袁铮察觉到有个人爬了上来,他连忙把那人抱在自己怀里,往里一带。
哑人被完全带上来。
袁铮感觉像历经了劫难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兄弟,长松口气。
哑人的这口气却还没缓过来。袁铮这人看着就重,支撑起来更重,哑人感觉自己吃-奶的力气都耗在里面了。
可是,队伍还在前行,根本不给哑人喘息的时间。
袁铮心疼起他的哑人,尽量站直了身体而不去依赖他搭档。
有了前面的磨合,袁铮和哑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后面的路走得顺畅多了。
大致走了哪些路袁铮不记得了,只有最后一个匍匐前行他记得特别深。
袁铮走到某个地方的时候,哑人突然伸手把他拉下来,还伸手护着他的脑袋往下压。
袁铮开始还以为是到了类似溶洞一样的地方,要低下头才能通过,结果随着他搭档把他的手往草地上拉,袁铮才明白是要他趴在地上。
地上全是沾满了泥的草地,人趴上去,能闻到浓郁的青草味。
哑人在他手背上画了个字,爬。
是上面有障碍物吗?哑人甚至还伸手,把他腰连着臀-部稍微翘起的那一块往地上压了下。
袁铮对这一段路程的印象太深了,因为他眼睛被蒙着,眼前一片漆黑。
却有一抹亮光挤进这抹黑暗,他已经分不清是来自远方的汽车光线,还是停留在脑海中的幻影。
耳边能听到火车驶过轨道的轰鸣,甚至趴在地上,都能感觉到火车经过之后带来的震动。
他不知道上面的障碍物距离自己有多高,只好尽量贴着草地爬行。身上没个支点使不出力气,眼睛也是瞎的找不准方向,还是哑人一边在旁边爬行,一边拖住他。
特别像两条蠕动的虫子。
这条路爬了很久很久,久到袁铮能感觉到他的哑人已经没有力气拽着他往前爬了。
他当时还在想,他搭档是练过的吗,为什么他能这么轻易的往前爬,还顺带着拉着自己。
当然,后来他才知道他臆想中的障碍物根本不存在,而之所以要趴下不能有拱起的地方,仅仅是教官拿着皮鞭指了指,递给哑人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
而等教官一走开,哑人就会悄悄撑起两条腿,这样行动会方便很多,同时还能带上这么个除了块头大一无是处的盲人。
可是爬在中途的袁铮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当哑人站起身来把他扶起来之后,袁铮感觉自己总算是活过来了。
匍匐是最后一个障碍,后面的路就简单多了。
等会到基地后,袁铮身上的迷彩服完全湿透了,贴在身上,但此时他已经不在意舒不舒服,因为站定了之后,他的搭档松开了他的手。
掌心里钻进稀薄的空气,袁铮下意识的伸手,想抓住他的哑人,周围都是黑的,他什么也看不见,他唯一能依赖的哑人也要走了吗?
不可否认,在经历了那一两个小时的旅途之后,袁铮把自己都交给了哑人。
可是现在,他这个全部的依仗,就要走了。
如果把眼罩摘了,他还能找到哑人吗?
一家全国连锁的餐馆里,冷肃坐在对面,眉飞色舞的介绍道:“这家餐馆的鸡爪,入口即化,回味无穷。我上次在这家吃到现在都半年了,每天日思夜想,就是没找到机会来吃。”
说着,服务员端上了锅,盖子揭开,煲着浓汤的鸡爪正裹在黄色的汤汁里。
冷肃赶紧给姜培风夹了一筷子,满脸期待的看着他:“你尝尝,好吃吗?”
当场寝室四人中,老大去了国外,老幺去了帝都,剩下老二老三留在本市,相互慰藉。
姜培风审视的看着盘里冒着热气的鸡爪,他其实没什么食欲,但挨不过冷肃的推荐,伸出筷子加了块,才入口眼睛都亮了。
冷肃兴致勃勃的说:“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吧。还有这个土豆,你尝尝。”
于是,本打算找个人来一醉解千愁的姜培风在冷肃的怂恿下,吃了半锅鸡爪,四碗量的配菜,毫无疑问的吃撑了。
吃撑了的姜培风喝不了半点啤酒,被冷肃拉着绕着河边走,消食。
夏季的河畔有冷风吹来,凉凉的,将满身的怠倦冲洗干净。
冷肃天南海北的说了很久,想到什么说什么,感觉自己都说的口干舌燥了,这才问道:“说起来咱们都大半年没联系过了,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姜培风打了个饱嗝,慢吞吞的说:“失恋了。”
“啥?”冷肃脚步一顿,偏过头来看着他。
姜培风沉默。
冷肃盯着姜培风看了数秒,目光由怀疑转为肯定后,突然爆发出痛快的大笑:“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
姜培风:“......”
姜培风抬脚就走,感觉自己真是交友不慎。
一只胳膊从后面揽过来,冷肃把手环在姜培风的肩膀上,打趣道:“谁家的姑娘这么有眼光,把你给踹了。给哥们说说,她是怎么踹的你?”
姜培风难得包容了冷肃的嘴贱,一本正经的解释:“表白被拒了。”
冷肃琢磨了一阵,感觉姜培风大概是真的失恋了,否则按他平常的应该给他来一拳才是。
“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干嘛单恋这支花。”冷肃总算是良心发现,安慰了一句。
然而没安慰到点子上,姜培风心说我看上的就是那棵草,不是花。
作为同寝四年的死党,冷肃还真没见过姜培风对哪个女生这样过,一般来说都是他吊着别人——给他表白的他一般都不会直接拒绝,不禁八卦起来,“你看中的那人是不是特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