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只有额头上方传过灼热的气息,以及对方细不可察的浅浅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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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市信息产业基地内,周深忙活完一条硬广视频的录制,趁着中场休息的功夫,倚在大厅一侧的立柱旁边凝神发呆。
他出差的事一刻不得到对方的肯准,就时刻存在潜在危险。
更何况伴君如伴虎,和白景程长期接触令他过度拥有忧患意识。
而且,这种事情就如同厝火积薪,真拖到翻牌的那天,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引火上身,玩火自焚,那他可只有死路一条了。
长条蓝格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的最后一缕阳光也被乌云吞没,高鹏从一楼抽完烟回来,看着周深拧着一张苦瓜脸,魂不守舍的靠柱而立,眼睛一瞪:“偷吃黄连了?”
周深被他一喊反应过来,怔怔的接过对方扔过来的易拉罐,心不在焉的摇摇头。
甲方的拍摄产品还未准备充足,高鹏闲来无事,又有点犯烟瘾的意思,他不能让自己闲着,索性对着周深有一句每一句的闲扯:“又失恋闹分手了?”
“没,”周深拧开汽水,咕咚咕咚灌下去一大口,缓了缓神,他心思一动:“就是,我爸……”
周深脸色难看:“……管着我特别严。”
高鹏讶异:“都这么大了还看管你?”
周深一阵心虚,自觉颜面扫地,一时间有点无地自容,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说得就是啊……”
高鹏恍然大悟,同时语气啧啧:“你不会就是因为你爸爸,才对跟组实训的事犹豫了那么久吧……”
由于不敢相信,导致他这一声爸爸无意间拉了个长音,落到周深耳朵里尤为刺耳。
“呃……也不是我爸,”
周深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他尴尬的一笑,脸都绿了:“就是管得严……”
“你甭解释了。”
高鹏一摆手,挺不理解。
自己爸爸再怎么不好,那好歹也是自己亲爸啊。
骨肉亲情,血浓于水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这小子都压迫到六亲不认的地步了,可见周深这位“爸爸”是多么暴虐无道,冷酷无情。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高鹏挺宽慰的看着他,语重心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找个时机好好跟你爸爸谈谈,我就不信你爸爸还能不为了你的前途着想?”
周深心说这可是呢,他何尝不想找个时机和他爸……白景程好好谈谈。
但天公不作美,事不遂人愿,他自己单方面想跟对方摊牌,完全占据不到有利条件。
甲方的负责人站在走廊里挥手朝他们示意,高鹏转而朝拍摄现场走去。
他在走廊内顿了顿步子,又回身,颇具煽动性的对着周深一笑:
“没有条件,就自己去创造条件。”
周深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算是被他这句心灵毒鸡汤戳中心灵,成功荼毒洗脑。
他顺着产业基地一楼的中厅走开一点,从裤子口袋里掏手机,脑子一抽,还真给白景程拨过去了。
产业基地信号不怎么好,第一通电话拨出关机。
周深魔怔了一样仍不死心,快步走到窗户旁边开了窗,紧接着又拨过去一通。
等了大概有三十多秒,手机显示接通状态。
周深也不知道自己这个骚扰电话打的是不是时候,一时攥着手机没敢出声。
“嗯,怎么了。”
白景程也是隔了许久才回话,语气平淡,声音很低,估计像是在忙。
“约你。”
周深语气严肃:“想请你吃个晚饭……商量个事。”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要是你晚上有空……”
电话那头空旷且安静,过了一会儿,白景程开口,态度平和,略带点疲惫的语气:
“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
周深有点失落,但为了掩饰住自己的情绪,他一清嗓子:“那我说了啊……”
“几点?”
把人一棍子打死再给颗甜枣?
但周深还是不由自主的觉出一丝窃喜,他忙不迭一口应下,“七点,”又有点替对方担心:“不打扰你吧……”
“地址给我,”白景程直切话题:“我晚点去接你。”
报上地点后,周深立在原地,还是觉出有些心疼和心虚。
他想起白景程说假期之后会忙,但没想过会这么忙。
忙到两个人的同居同住变为一个人的偶尔光顾,忙到他们出现在一个屋檐下,却能准确错开彼此的生活。
云层渐浓,半空“轰隆”响起一阵闷雷,周深抬手将窗户落下,攥着手里的空易拉罐有些出神。
·
早间预报的一场暴雨延时降临。
一开始是几滴豆大的雨点,顷刻间演变为狂风大作,雨势倾盆。
道路两旁的树枝呼啸摇曳,如瓢的雨水滑过树叶,稀里哗啦的流淌到路面上,再顺着路面的排水沟盘旋在表面,吐出几个水泡,宽敞的双向马路转眼变为大型泼水节现场。
拍摄收工时,高鹏把装着主机器材的包裹在外套里,站在信息产业基地一楼台阶前,撑起一把伞,对着周深打招呼:
“走啊,这天气车都不好打,我送你一程。”
“我约了朋友……”
周深比划着手机,朝他一笑:“您先走吧。”
“雨都下成这样了还有闲心约朋友?游泳玩还是划船玩?”
高鹏急不可耐的,又催促了一遍:“赶紧上车吧。”
周深其实也自知天气添堵,时机不对,临收工前他给白景程一连打了两通电话,对方都是通话状态。
他自己无事生非,折腾出这么一通,不敢主动放出鸽子。
“真没事儿,您先走吧。”周深一指手机:“就快到了,我再等会他。”
高鹏一连看了他两眼作确认后,最终鉴定他是顽石不可化,朽木不可雕。
他白费半天唇舌说不动人,索性一抿衣襟,撑着伞抱着设备转而去找车了。
大雨激起一层雾气,看着台阶底下涨势迅猛的雨水,周深竟然还能福至心灵的想到个典故,他抬手探天,心里念叨着白景程要是再不来,自己估计真成尾生抱柱了。
他念头刚起,半空一个电闪雷鸣,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白景程一通迟到的电话刚好拨过来。
周深忙不迭抬手,冒着被天打五雷轰的风险果断按下接听键。
“你忙完了吗?”
信号不太好,白景程那边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
“嗯,刚忙完,你呢?”
为了追信号,周深特意朝前站了一点,大雨飞起的水汽一滴一滴溅在脸上。
“我这边临时可能走不开,”
白景程语气很低沉,语气温和的像是在和他商量,能听出明显的歉意:“你要不……”
话未说完,手机里传出嘟嘟的忙音,电话被中途挂断。
周深一愣,甚至认为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温柔的不是白景程。
但不管怎么说,他总不用接着去效仿尾生,抱柱守约,舍身取信。
周深很认命的分析了一下雨势,判断这场暴雨蓄谋已久,来势汹汹,没有个一时半刻绝对不能就此罢休。
随即,他很痛快的抬着两条胳膊,只身钻进雨里,踩着一路的水花走到马路旁边拦车。
信息产业基地位置较偏,双向车道上偶尔驶过的几辆私家车屈指可数,甚至连公交车站亭都寥寥无几。
周深在板油路上积起的水泡子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风不太大,耳边都是稀里哗啦的雨声。
他看着路面打着旋儿转着的树叶,一时间颇有感慨,别说游泳和划船了,这雨势简直能砍个竹筏顺公路漂流。
前面一个狭窄的公交站厅前已经挤满了人,周深总算是看见点曙光,他刚准备涉水过去,白景程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周深有一刻的迟疑,随即不假思索,直接跳过甬路,闪身钻进路旁孤伶伶的一只电话亭。
他在狭窄逼仄的路边电话亭内按下接听键,掩着话筒,语气没心没肺:“这雨大的,我刚打上车!”
白景程的声音穿过听筒,贴着耳朵传过来,有迟疑,有焦灼,还有隐隐的担忧。
“你……”
“我已经在车上呢。”
周深两条裤腿都是湿了半截的,他顺脸抹下一手雨水,下巴颏还在滴着水渍。
“你真打上车了?”
另一边,白景程抓起外套已经走到楼下。
他身影带着浓重疲惫的立在台阶上,面前是一片汹涌的水声,他脚踩在楼梯沿前,隔着一楼延伸出来的玻璃雨棚,分出两个世界。
周深抬胳膊擦掉下巴上的水渍,发梢湿漉漉的,形状狼狈,唯独撒谎脸色不红不白:
“你听我像是在雨里跟你打电话吗?”
☆、第 52 章
周深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彻底被淋成落汤鸡。
他站在洗手间,将湿哒哒贴在身上的短袖脱下来一拧,拧出一道哗啦啦的雨水。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气温瞬间骤降。
周深浑身哆嗦的站在蓬头下等了半天,水流越来越凉,他抬手去调节温控按钮,视线往上一瞥,才注意到热水器一直是关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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