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暮光这一句还没有说完,就被那人挂了电话。他立刻又欢快地发了一条语音短信,“亲爱的,都这么多次了怎么脸皮还这么薄,以后可怎么办啊?”
那人没有回复,想必又果断地将何暮光没营养的聊骚之语当做垃圾,不过何暮光也不在乎别人的回应,索性全为自己有趣,恶心到了对方他就开心。
他哼着最近流行的脑残歌曲晃着手机,眼睛胡乱地瞟着房间看以防满屋的直男气息在一会儿淹没他的宵宵,然后就要死不死的看到了自己刚才的鬼画符。
何暮光沉默,动作有些慌乱地将那份剧本收到了一旁的柜子里,玻璃上隐约倒映着笔记的轮廓,像是一个“何”字。
听说每月总有几天
第四章
大概半个小时后,何宵敲响了公寓的大门,绕过站在门口凹姿势的何暮光,将手中提着的东西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前几天妈过来你不是在国外嘛,给你带的东西就放我那儿了。”
何暮光立刻打开袋子查看,眼睛流连在辣酱和点心上,嘴上胡说道:“帮我谢谢咱妈!”
何宵揉了揉眉心,睁着那双和何暮光神似的眼睛道:“什么咱妈,那是你姑姑!”
何暮光转身,手撑着后面的桌子,“妈都没介意,你介意什么?宵宵啊,我知道你喜欢我,前几年不还粘着我给你讲数学题嘛,当时一口一个哥,现在,啧啧……”
何宵最受不了对方提这件事情,当年他也是被误导了,谁能想到何暮光函数那么好却也只有函数好,押轴题刷刷的做出来挑不出半分错,简单粗暴地震撼了当初的学霸现在的京大才子何宵同学,崇拜感因为知识油然而生。“你那是误人子弟。”
何暮光哼哼:“谁让我弟弟以偏概全。”
何宵不打算在和何暮光争执下去,这种无聊的事情明明他上了高中就不会坐了,可现在却一夜回到解放前。“行了,东西带到我就走了。您老人家自己安度晚年吧。”
“别呀,”何暮光眼疾手快地勾上对方的肩膀,“跟哥哥在这儿吃个饭再走呗!”
何宵瞟他,“你会做饭?”
何暮光:“唉小子,你不要看不起我的动手能力。”
十分钟后,何暮光和何宵在沙发前相对而坐,脸色在泡面的热气中看不真切。
何暮光吃了一口油泼辣子酸汤面,然后问道:“哥哥最近接了个新角色,说是要演一个天才,所以来找你询问询问建议。”
何宵听了这句话,面露同情之色。“那这个角色……可真是为难你了。”
何暮光对着嘲讽之语也不也不恼,笑眯眯继续道:“所以才需要你伸出援手啊,平京大学的才子。”
“我算不上天才,这种事情你应该找阿释。”同样的年纪,陆释之已经是将名字书写在《History》上的学者。
何暮光摇了摇头,这方便面蒸腾出的雾气中显得有些老神在在。“他身上的文人气质太重了,我要演的是一个理科的天才。”
“何暮光,”何宵提醒道,“我和阿释都是历史系的。”
何暮光:“……”他迅速的掠过了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继续道,“我可知道你是个全才,自家人嘛!”
何宵的目光在方便面桶內逡巡,咬了一口卤蛋。“要我说啊,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何数哥,麻省理工高材生,数学博士,哪有比他更适合的人?”
何暮光哼了一声,用筷子把何宵剩下的卤蛋夹过来。“请你吃饭什么活都不干就会往别人身上推,弟弟呀,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品质。”
何宵:“你见过谁请人吃饭是吃方便面的,还是这种五块钱一桶?”
“不是五块钱,还加了卤蛋。”
“……”
告别了何宵,何暮光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答,他万般纠结,然后又打给了陆释之,对方这几天因为钟昇的演唱会做嘉宾准备着,接电话的声音比寻常要哑一些,害的何暮光还以为自己打断了什么比较重要且少儿不宜的活动。
陆释之听了好友的诉求,沉吟了一下道,“所以,暮光,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呢?”
何暮光没有说话。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呢?获得国际名导肯定的演技,拿到的分量极重的角色,可以驾驭得了的人物……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不知道。”他的耳朵听到自己这么说。
陆释之声音更低了些,有些长辈对于晚辈的宠溺,虽然按年岁来讲并非如此。“你知道的,暮光,你知道。”
“……”他这一次是真的说不出话了,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干涩的要命。陆释之的话像是某种魔咒,将他以为毫不知情实则并非如此的缘由轻而易举地打捞出水面。
他知道的。
他想。
他确实知道。
他不愿意那样去表演“顾”这个角色,因为他担心着未来的哪一天,荧幕之上的那个数学天才模糊了容颜之后,在别人眼中心中有另外一个模样。
而那个样子,属于何数。
可是他似乎不受控制――在试镜时就是这样――看到那些公式那些符号那些名字,他就只能想起何数,否则他表演不了,他演不出来,除了像何数一样的“顾”,他表演不出其他的“顾”。这种纠结感愧疚感甚至是……甚至是羞耻感快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何暮光沉默着沉默着就笑出声来,“是啊,我知道,可我有什么办法?释之,我有什么办法啊……”
陆释之声音温柔,“暮光,你该放松一些,这不是什么大事。我的每一次表演都是模仿别人的。我几乎没有什么独属于自己的东西,可这不妨碍我塑造李太白,塑造公子玥。”陆释之这两个角色分属于《唐凤定》和《城阙》,是陆释之出道后唯二的作品,偏巧都是和何暮光合作的。“你现在唯一的纠结在于那个人,你在乎。在意总不会是坏事。”
何暮光重重的呼吸了一下,像是把心中的那些闷气抒发出来。说话又开始不着调,“好,我先挂了,过几天请你吃饭,逃开你家钟神好好过过二人世界。”
“这话你留着当面跟钟昇讲吧,再见。”
五月底,何暮光结束了《前方》的两期录制,抖擞精神吊儿郎当地和那些同伴们调侃嬉笑,约着莫须有的饭局,彼此心知肚明的表现成亲如一家的兄弟姐妹。拉上保姆车的车门,何暮光立刻开始对着张胜抱怨,“大爷啊,你看我为了你这是日日卖笑才换得来你的银子和地位,你怎么都不说体谅体谅奴家的良苦用心啊!”他拖长尾调,若是个女子生在古代定是深闺怨妇的典型代表,足以让文人骚客写出千百篇自以为是的代言体来。
张胜正在喝水,听到这话险些呛到,将那口水死命咽下去,才开口转移话题,“再过几天就要飞去拍摄《In the end》,你剧本看的怎么样了?”
“你你你……”何暮光伸出手指略带颤抖地指着张胜,语气哀戚,“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你竟然连敷衍一下都不愿,眼里心里就只有工作……”
“负心汉”张胜无奈,深深地看了一眼何暮光,“这段是从哪个电视剧里学来的?”
“还能什么,不就是王倩最近在播的网剧呗,狗血满天没脑白莲花。就那张和容卿三分像的脸,还真打算仿着容卿做这圈子里的头一份呢。”容卿是何暮光心头女神自是倾慕,至于同拍综艺的王倩,那就确实是传说中“大家很熟悉谁信谁傻逼”的关系。“还有我的容女神,她的演唱会再过一段时间是不是要开了,张哥你要帮我抢票啊!”
何暮光叮嘱着,拿出手机,看着微信的新消息就笑出声来,觉得手机指纹解锁这个功能果然是让人多了些安全感,因为那上面赫然写着不属于主流价值观所鼓吹的话,“亲爱的,还约炮吗?”
何暮光点开,打字,“叔叔我们不约,就你那身板实在不如欧美人士器大活好,我已经下定决心将自己外包出去为国家赚外汇了。”
对面的人秒回,“那可真是可惜啊宝贝,我可是为你量身定做的,连心中男神都放在一边了。”
“呸,就你这样的,你男神莫妖孽就算在饥不择食也看不上好吗,说的好像是人家肯为了你跨界下海一样。”
“何暮光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舍得人莫辞下海!”
“啧啧,刚才还叫我宝贝亲爱的,现在立马就连名带姓了,男人啊!”
“靠,你小子只说吧,什么时候有档期,我六月底就要组织试镜了。”
“哦,我能回来。”
“那就行,滚吧!!!”
“谁啊?”张胜看着何暮光露出沙雕般的笑容,就觉得不妙。
“哦,是贺呈陵,他准备筹备个新戏。”二月份他拿到的那个金麟奖最佳男主角,就是贺呈陵拍的文艺片《如归》,也是因此,两个臭味相投的二货奠定了革命般深厚的情义。
“又是文艺片?”这位三十出头的导演也算是鬼才,心高气傲又神经兮兮,张胜到现在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何导演像看摆在那里的肉一样从头到尾的审视了一边何暮光,问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你喜欢什么颜色?”而一山更比一山高,何暮光同学学着对方的样子看了一便贺呈陵的荧光绿外套,笑眯眯地道:“除了荧光绿,什么都喜欢。”紧接着就被贺呈陵盛赞有气魄够男人满身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