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地,他觉得心里似乎也有些燥热,甚至想要发疯般地和对方说,不要叫他老板了。
可作为公司旗下艺人的他,不正应该叫他老板才是最正确的吗。
高祺因觉得按摩得差不多了,便放开了那只手,去够茶几上的按摩膏,不过刚才丢过去的时候已是这么艰难,再要拿回来还是有些够不着。于是他下了沙发,将盖子盖好。
乐臻一直没有出声,这会儿突然说道:“给我唱首歌吧。”
高祺因刚站起身,闻言愣了一下,似是惊讶于乐臻竟主动提出这类要求,随即抿着嘴笑了开来,露出了那轻易见不着的梨涡。他把按摩膏放在一旁不碍事却随时能拿到的地方,又走了几步把吉他拿了过来,继续盘腿坐回沙发上,问乐臻:“你想听什么?”
乐臻想了想,只说:“随便。”
要是平常,“随便”对选择障碍症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最灾难性的一个答案,因为自己抉择不了时才问的问题又被原封不动地抛回,选择权又传到了自己手上。
不过还好,高祺因觉得在这个问题上他还没有到达选择障碍的水准,并且这正合他意。
自从醒悟自己对乐臻的感情早已不是简单的对上司、对知遇之人的感恩,而是对乐臻这个人的喜欢后,他一直盘算着想要探探乐臻的心思。
他虽然一直都是心直口快想啥说啥,可在感情方面还是头一遭,要是直接莽撞地冲上去未免不会撞个头破血流,而且作为工作上的上司和下属,总要留一个表面情谊在。
他之前一直觉得,乐臻对自己似乎是特别的,他带着自己去长岛吧,他们一起去听演出,他送自己唱片,虽然当作是加班费,但他心里清楚,这个加班费本就可有可无,只是一个噱头,并且去长岛吧也并不是真的被强制的加班。
然而所有的事都一直有个不可忽视的大前提,就是他是乐音的第一个艺人,乐臻放在他身上的心思绝对是会多的,这毋庸置疑。
除去这点,哪怕他是在乐音已经发展起来后再加入,只是旗下一个与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的艺人的话,乐臻还会不会像这般对他就不得而知。
带着一点小试探,他说:“给你唱一首没唱过的,是高中写的一首小情歌。”
那时候的创作还是小试牛刀,不同于高祺因现在的创作风格,这首歌没有什么复杂的调子,他几乎是清唱,偶尔拨动一下琴弦。
他的声音本是清冷,音高有些高,这会儿硬是压下来了一些。听着歌词的意思,似乎是一首讲初心萌动的暗恋的歌曲,不过曲调倒是不怎么沉重,反倒是有一丝轻快,以至于他嘴角还擒着笑,身体随着歌唱左右晃动着,视线却一直在对面的人脸上,而乐臻也终于如愿以偿地回视了那双一直勾着他心的眼睛。
唱着歌的高祺因同时怀揣上了歌曲内表达的心情,与歌同体,以至于那眼眸中仿佛带上了一些青春少年的情窦初开,像是能溢出糖水来。而两厢一对比,竟是比那月光还要明亮一些。
这也不是一首完整的曲子,只由一段主歌和一段副歌组成,一分多钟就唱完了,和以前一样,他笑着问乐臻如何。
从乐臻见到高祺因在玄关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头就晃过了许多情绪,惊讶的无奈的,悸动的无措的,他甚至无法分析清自己为什么突然提出了想让对方唱首歌的要求。而这众多情绪最终都变成了焦躁,却又神奇地在对方仿佛能治愈所有伤口的歌声和彼此的对视中得到治疗。
不过此时,即使他极力克制还是“哼”了一声,略带嫌弃地说:“小小年纪怎么还这么多小九九。”
高祺因见鱼似乎有些上钩,借着低头移开视线,掩饰嘴角那更深的偷笑。他摆弄着弦,好似朋友间闲谈一样无所谓道:“那时候暗恋其他班一小姑娘,就闲来没事写的曲子。”
要在平时,乐臻哪听不出他语调中的那丝偷乐和语气中的故意,但现在却仿佛整台处理设备都因为数据太多太卡而当机。
高祺因仿佛是只偷了腥的猫,感觉自己已经把这条小鱼抓在了手里,就是还在滑溜。于是他继续刺激道:“唉,那时好像还真靠这首歌捕得了人一点芳心,之后总是对我笑眯眯的,现在想想还是很美好。”
其中半真半假,曲子确实是高中时所写,不过他那时是真·蓝色忧郁少年,觉得写点失恋情歌能感天动地,撩得一波妹,就有了这么首歌,而所谓暗恋的小姑娘,当然是他用来瞎扯的。他还想继续胡说,可乐臻往他脑袋上的一拍还是打断了他的剧本,对方似是有些不耐了,甚至把他手都从吉他上掰了下来。不过他本也只是虚握,对方力气用得也不大,轻轻一拨就拂开了,轻柔得像是挠了个痒。
乐臻拿过高祺因腿上的吉他,放回原位,又把人托着手臂拉了起来,说:“回家美好去吧,也不看看几点了。”
高祺因似笑非笑地眯着眼,又好像意味深长地看着乐臻,开口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老板,你怎么老是赶我走。”
话尾又绕了一圈,配着打在他身后的月光,像是暗示着什么,听着愈发得撩人。
乐臻转身拿了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了个按键拉上厚重的挡光窗帘,又按了下打开了客厅大灯。
失去了温柔的月光的笼罩,又突然受到霸道的冷白灯光袭击,两人都被刺得眯了眼,那一室旖旎瞬间被打乱。
乐臻把人往外推,不答反问:“回去小心点,要叫梁峰来接你回去吗?”
高祺因本就没打算今天就表明心思,反正来日方长,于是撩完就收,老实回道:“我自己回去吧。”
乐臻安之若素,点了点头,补充道:“口罩戴上。妆还没擦吧,回去记得卸,小心额头又长痘。”
此时听在高祺因耳里只当是对方关心他破不破相,于是他更加老实,笑得更开,梨涡紧随着更深:“知道了。”
不久后,高祺因整理好东西离开,大门再次一声响地合上,这次被惊扰的却只剩下一人。
高祺因以前的小九九乐臻不了解,现在的小九九他不敢了解,也不想主动了解。
难得幼稚得很,仿佛不想不知道就可以当它不存在。
至于自己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乐臻第一次觉得自己患上了拖延症,往后拖一天便是一天吧。
☆、第 21 章
距离专辑发售只剩一月有余,在这最后的时间里高祺因又加了一段纯音乐进去,是他那天离开乐臻家后突然有了灵感,熬了一晚写完的。
乐臻的手拆了线后逐渐恢复,所幸这次没有伤到神经,这段时间的影响过后就能恢复如初,吉他当然不至于弹不了。
而高祺因似乎是下定决心要帮他好好护手,每周乐臻去乐音时,他都会趁午休时间去乐臻办公室,拿着一罐按摩膏,给他按摩双手。一开始乐臻自然是拒绝了,说自己的左手已经没什么问题,高祺因却坚持不让步,说平时写字写得多会酸痛,像自己吉他谈久了觉着酸也会自我按摩一下,就当放松肌肉了。
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不能亲力亲为,只能每天发一条消息给乐臻让他记得涂按摩膏,比闹钟还准时。
这天到了午休时间,梁峰去了员工食堂吃饭,高祺因想着先去给乐臻按摩手,便一人拿着按摩膏上了十楼。
乐臻的办公室大大方方地敞开着门,他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乐臻似乎正在写着什么。
他敲了敲门,乐臻抬头看是他便放下了笔,说了声“进来”,面上不动声色,手上一边将他正在涂写的纸翻了个面夹在一旁的文件夹里。
高祺因走近,瞄了眼那张纸露出文件夹的一道空白,感觉对方是在遮掩什么。
不过这也只是他一秒的直觉,万一只是什么机密的文件,于是他也不问,熟门熟路将办公桌这边的会客椅搬到乐臻旁边,重复着一个月来的习惯。
乐臻垂着眸,看着对方垂落的刘海,突然问他:“上次不是说把唱片机搬下去的,怎么没拿?”
高祺因那时虽然嘴上应的快,心里还是拿捏着规矩,没有这么猖狂,乐臻不说他也就当是忘了,不过后来也倒是真忘了还有这茬。
于是他保持着按摩的动作,视线也没移动,回答道:“老板的私物,拿下去还是怪奇怪的。”
乐臻轻笑:“那时候真不客气,现在倒拘谨起来了。”
高祺因换了只手,说:“要想听了,我就趁老板你在的时候上来听好了,有些音乐两个人分享总归是要比一个人独自听要好上几分的。”
乐臻不再说话,等高祺因按摩完了右手,他拿起外套,问道:“还没吃饭吧,一起下去?”
高祺因本就有相同打算,眯着眼道了声“好”。
接下来一个月,高祺因的主要任务就是宣传。以前乐臻自己上过好几次商业杂志,没想到在娱乐杂志这方面的人脉也出奇得好,专辑发售前的杂志宣传就捞了好几家。采访的内容都大同小异,拍的照片却是各有千秋,高祺因觉得自己这个月待得最久的大概是摄影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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