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始至终,燕赤霞几人都没人搭理。
“圣君,金光受伤——”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好歹金光封印了阴世幽泉也为魔宫解除了心头大患。本圣君不屑于此时趁人之危。要对付玄心正宗,多得是机会。况且,虽然金光受伤,这里还有燕赤霞他们,尤其是燕红叶,她刚才用的玄心奥妙诀功力不在我之下。先回营帐再说!”七夜的话有理有据,魔宫门人乖乖的随七夜回了北边的营帐。
一间破败漆黑的屋子,只有榻前的窗户透出朦胧的月光。金光躺在榻上,青年的眼中含着怜惜和j□j,伸手抚摸他的面颊,然后解开他的衣襟……
荒芜的旷野,他和七夜并肩而立,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心中满是甜蜜。
陌生的地方,熟悉的地方,主角永远只有他和七夜,或倾谈,或凝望,令人面红耳赤的肢体交缠,两心相许的痴迷……
荒城的决裂,悲哀的分离,没有一字一声,金光随着错落的片段感受梦中自己感受的一切,立场的对立,性格的分歧,种种身不由己,伴着贯穿始终的罪恶的甜蜜,还有梦到最后,七夜阖眼前的眼泪和自己绝望的鲜血。
这真的是梦吗?!
金光擦去嘴角的血丝。那么绝望的哀伤悲愤……
恍然中,七夜似乎含笑看着他,就像他刚刚在梦中看到的那样,深邃的眼眸中满含柔情。而自己,竟然……羞耻的心动。
不,这不是梦!这绝不是梦……可是,那些相识相知相许在他过去三十年的生命中从没有出现过的事。
在营帐中疗伤,却再一次陷入迷离狂乱的梦境,险些走火入魔。金光再也无法静心,这半生,他只知道除魔卫道,守正辟邪,从来没想过j□j之事。一直过着清心寡欲,忘情绝爱的生活。那似真似假的一切对他的冲击太大了。他根本没办法入定。他该怎么办?
“金光,金光——”
“喂,你不能进去。站住——”
帐篷外喧哗,金光闭目敛去所有情绪。燕赤霞闯进来看到的就是那个熟悉的面无表情的玄心正宗宗主。
“宗主,燕赤霞硬闯进来,属下挡不住他,请宗主责罚!”守在帐篷外的门人告罪。
金光让门人下去并未责怪他。对方不过是个低级弟子,如何挡得住法力高强的前宗主燕赤霞。
“燕赤霞,离开玄心正宗你连基本的教养都没了吗?”金光心烦意乱,开口便是刻薄的讽刺。
燕赤霞撇嘴。“我也不想硬闯,谁叫他们不肯为我通报,那没办法我只好硬闯啰。”
“什么事?”金光不想喝燕赤霞争论,只想快点打发他走。
不料燕赤霞二话不说,上前拽住金光的胳膊。金光一惊,一张符箓便要拍向燕赤霞。然而他一运法力,便血气翻腾,内劲紊乱,不但没把符箓引发,反而胸口巨震,险些当着燕赤霞的面再吐出一口鲜血。
“快跟我走,大家都在外面庆祝,就差你了。你没到啊,玄心正宗的门人一个也不敢喝酒——快点快点——”燕赤霞哪知道金光一刹那间伤势又加重了,兀自兴高采烈的拽着金光往众人狂欢的地方走去。
玄心正宗和阴月皇朝的营地中间是一片空地,两方人马曾在这里打斗,也在这里商议合作。现在,月上中天,这片空地却架起了篝火,醇香的酒气在空中飘荡,烤肉发出滋滋的声响。披红挂彩,金光还以为自己走进了俗世的庆典。
“参见宗主!”见到金光出现,玄心门人齐齐下跪拜见。
金光让众人起身,问玄心四将:“怎么回事?”
“回宗主,我们是被燕红叶叫过来的。”青龙为难道。
燕红叶?!金光一愣,随即想到燕红叶是玄心奥妙诀的修炼者,玄心正宗有个奇怪的祖训,修炼玄心奥妙诀的人是玄心正宗之内地位最高者,就算宗主也要听其命行事。
所以燕红叶叫玄心四将做什么事,玄心四将不会拒绝。
金光心中一阵不舒服。
玄心四将对他的忠心毋庸置疑,只是因为燕红叶是玄心奥妙诀的修炼者便听其命令,这让他有种领地被侵犯的感觉。不过他常年面无表情,一时间别人也看不出他不高兴。
空地上不只有玄心正宗的门人,还有阴月皇朝的人。
魔君七夜正坐在亭中,向他们看来。
“燕红叶,你在做什么?”
回答金光的不是燕红叶,而是强行把他拽来的燕赤霞。“是我的主意。难得玄心正宗和阴月皇朝能放下成见合作,这是千百年来的盛事。阴世幽泉之劫被化解了,以后大家又要敌对,不如在分开之前大家庆祝一番。不论魔道,不讲正邪!”
“荒谬!”金光对燕赤霞大逆不道的话反射性的斥责。习惯性的脱口而出,梦中的一幕幕偏偏不断在他脑海里翻弄,让他无法做回正常的铁面无私的金光宗主。
金光心中一动,侧眼向亭中望去。
七夜举起酒杯冲他遥遥祝酒。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金光漠然道。
玄心四将和许多听见金光的话的门人纷纷眼中一亮,诸葛流云口中发出“哦哦”的怪叫,燕赤霞笑哈哈的拍金光的肩膀:“这才对嘛,别板着脸,偶尔放松放松。”
金光侧身,燕赤霞的手滑落。
不理会众人的兴奋,他缓步朝亭子走去,朝七夜走去。
第05章
“我一直以为玄心正宗的宗主应该是个时时刻刻都把正邪之分挂在心上,拘泥迂腐的老道士。自从见到金光宗主真人之后,才发现自己实在是见识浅薄!”七夜亲手将金光面前的酒杯斟满,话中毫不掩饰他对金光欣赏。
普通的白瓷酒杯,清冽的酒水,梦中的青年。
周围的喧哗金光都听不见了,见到这个人是意外,在他还没做好心理建设的时候,梦中的人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梦中的深情和绝望还不曾摆脱,活生生的人已经站起在面前,微笑祝酒。金光无法将现实剥离出来,所以他的心一阵阵的难受,好像有人用锥子残忍的刺戳他的心脏。
锥心之痛。
金光嚯的站起来,伸手夺过七夜手中的酒壶,在七夜诧异的目光中,仰头将酒壶中的酒一通狂饮,一些酒水从壶口唇角泄露,顺着下颌滑到脖颈,流过大口吞咽的喉结,没入衣衫下白皙的锁骨。
月光幽幽,欢庆的人群本来已掩盖了风吹树叶的凄冷知音。但是七夜突然又感到一丝悲伤。
“宗主遇上烦心事了吗?”这个问题太过了。他是阴月圣君,他是玄心宗主,不应该问这种朋友知己之间才会关心的问题。可是在正魔两道难得放弃分歧的一刻,他忍不住做一两件不那么合乎身份的事。
“你觉得我在借酒浇愁?”金光语气不太好的质问。
七夜不以为意,他认为自己戳中了金光的痛处。况且,不论是谁也会认为金光那样是借酒浇愁吧。
“我是高兴!”金光道。
“高兴什么?”
“阴世幽泉之劫化解,难道不是一件高兴的事吗?!”
七夜觉得金光刚才撇他那样好像在鄙视他。
“当浮一大白。”七夜总不能说这不是件好事吧。学着金光,弃杯不用,直接抓着酒壶大口大口的喝酒。
“哼,别人做什么你也做什么?拾人牙慧!”金光继续言语刻薄。这是他的老毛病了,修道之人应该修身养性,金光能克制自己所有的欲望,唯独当他情绪剧烈震荡之时,咄咄逼人。
好在他的话很少,知道他这个毛病的人几乎没有。
七夜从出生就是圣君,被人捧着长大的,金光三番两次不给面子,若不是他天生性格宽容,此刻只怕要拂袖而去了。饶是如此,他也没有热脸贴人冷屁股的嗜好,沉下脸,自斟自酌,不再试图和金光沟通。
金光如愿让七夜生气了,可是才不过片刻他就后悔了。
人群很热闹,可是离他太遥远,这座亭子只有他和七夜,或许人们认为只有他们两个高高在上的人才适合坐在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很在意你……”很轻的声音。
“你说什么?”金光失手将手中酒壶摔落在地。
“什么什么?”七夜莫名其妙,他明明没有说话。
不是你在说话?什么在意不在意?!
七夜很疑惑很奇怪。
金光的手微微发抖,事实上,从他着魔般坐到七夜对面,他就一直很紧张,只不过他自己美察觉到而已。他没发觉,自己一直紧紧抓着自己所能抓到的一切东西,挂在腰间的玉佩,廉价的酒壶,当酒壶摔碎之后,他紧紧攥着拳头,掌心刻下浅浅白痕。
“失陪了。”金光落荒而逃。
金光走的时候众人正兴致勃勃的比武划拳,除了七夜,没有人留意到金光的离去。金光慌不择路,糊里糊涂的走了一阵才发现自己走到了营帐的边缘,人群的喧闹如风中烛火,半隐半现。